吴炼鹤只觉意识一阵涣散,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口中喃喃道:「竟是钧天...…噬魂?你是通天教的堂众?」伸出一只手摸向胸口血洞处,脸色苍白地看向白衣女子。



    原本身前祭起的一金一赤两个光团,元力一散,金赤之色渐渐褪去,青光再显之际,已是化为一道残破的青色符纸掉落地上。



    烟尘散去,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逐渐恢复成阴沉的灰色,只是经过方才一番黑云压顶,原本丝丝点点的微雨转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



    近处,只见穆传正被一道青色长鞭紧紧捆缚在地,眼神惶急地看向跪坐在地的吴炼鹤。



    吴炼鹤此刻却是一脸灰败之色,双目无神地看向前方。



    白衣女子不答反问,看向吴炼鹤道:「你们圣符宗……为何来追查这些信件?」



    吴炼鹤嘴唇牵起一丝微笑,喘过数息,沙哑地道:「自然是来查穆澜沧当年抱养的那个野种,今次我栽在你手中,倒也明白些事。据我所知,那林松原本无亲无故,乃是鳏居多年的独汉,除了那名抱走的野种,这世上还有谁跟他有关系?又有谁会在意这些信件?」



    吴炼鹤说到此处,目光灼灼瞪向白衣女子,「你倒底是谁?和那穆家老仆林松原是何关系?通天教又与你有何渊源?」



    白衣女子并未答话,一把清冷的声音再次问起:「圣符宗为何追查林松原?为何要找那名被抱养的婴孩?」



    吴炼鹤闻言已是大笑出声,口鼻处喷出一片血沫,状如疯狂地道:「自然为了……为了将那野种斩草除根,我看你年岁跟她也差不多,莫不成你便是那野种?」



    「野种?我看你死到临头了,嘴巴也不见松活。」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愠怒。



    吴炼鹤森然一笑,阴狠地道:「我死便死罢!那穆澜沧倒是死得快了,若我死了,穆家几个儿子恐怕也得跟我陪葬了。哈哈,要不是为了追查林松原的下落,那穆家人原本也没有资格活到今天。」



    他这般说着,却是眼神一转,望向白衣女子身后不远处,只见一个人影正向这边飞掠而来,不由口中急呼两声:「元……元师兄,替我……报仇。」话音刚落,终是一口气咽下,身子软倒在地。



    那飞掠而来的长发男子,打出一道赤红火墙迫开白衣女子,身子一纵,落到吴炼鹤身旁,厉叫道:「炼鹤,炼鹤。」



    他紧呼数声,一只手探向伏在地上的吴炼鹤脖颈,待发觉其已然气绝,终是满面悲怆地站起身来,恨恨地看向白衣女子道:「是你杀了吴师弟?」



    白衣女子看着长发男子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不答反问道:「你是圣符宗哪一堂弟子?」



    长发男子看着白衣女子,几欲择人而噬,「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吴师弟?」



    白衣女子略一顿之后,淡淡地道:「是又如何?」其脸上神色不变如初,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长发男子怒喝一声:「死来。」一抬手祭出一道浅黄色符篆,拍向白衣女子。



    此一刻,只见那道黄色纸符迎风暴涨,瞬间化为一柄黑色巨剑,一闪朝着女子当头斩去。



    「又是符宝么?」白衣女子嘴角微微翘起,纤手虚点,白色飞剑被其祭在身上,口中轻叱:「搬天。」



    倏忽间,光影浮动,元力劲涌,白色飞剑散作星星点点的微芒,席卷着漫天的雨点被化为一片青濛濛的烟雾,极快地凝聚起一柄青色的巨剑,迎向斩来黑色巨剑。



    轰鸣声传来,视线瞬间一暗,一青一黑两道光幕遮蔽了大半边天空,四周不断奔腾着混乱的元息,道道气浪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矮丘上,大片裹着雨水的泥巴被卷刮而起,宛如一块块拍砖似的四下



    扑溅。



    小灵猫伏在灌丛中,一低头躲过一块射来的泥水团,却见不远处被捆缚在地的穆传,被数道泥团打到脸上,正呲牙咧嘴地痛呼出声。



    长发男子凝神而立,手捏印诀直指半空中,道了声:「聚元!」



    那黑色光幕一抖之下,将四周的空气抽得一缩,跟着黑光大盛,将覆来的青色光影压得一低,几欲破幕而出。



    白衣女子抬手一召,那大片青色光影腾然消失殆尽,重又化为一柄小上数倍的白色飞剑,在黑色光幕中不断地上下穿插不息,响出一阵刺耳的「铿锵」声。



    黑色光幕一阵幌动,数息之间,显出黑色巨剑的形体,在白色飞剑一连贯地不断攒击之下,往后迫飞数丈,再次悬于半空。



    长发男子两手捏碎两块灵元石,朝着黑色巨剑打出一道白色光华,口道一声:「灵削!去!」那黑色巨剑一晃之下,再次化为一道黑色光幕向前激涌而去。



    男子又一手往腰间一摸,一柄灰扑扑的大伞被其祭了出来。



    只见那大伞飞到空中,张开伞盖,伞骨一阵抖动,朝着白衣女子射出数道墨绿色的飞芒,却是一片如牛毛般细小的飞针。



    白衣女子御起白色飞剑,口中轻吟:「炻云。」一边同样翻手祭出一道灵符,化为一只巨大的火鸟迎向绿色飞针。



    半空中,白色飞剑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化为一片巴掌大小沸腾的红云,笼罩向长发男子灵符所化的黑色剑幕。



    火鸟,在这一刻,也碰上了飞针。



    柳轻衣附着在小灵猫身上躲在一旁灌木丛中,眼见那白衣女子同后来的那名长发男子也斗到了一起。



    双方兔起鹘落,不时纵身半空,又不时掠向旁地,阵阵元力气劲四下挥洒,宛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火鸟、飞针刮起阵阵刺耳风声、热浪,半空中两道黑红分明剑幕,在铿锵声中不断来回撞击。场面动静却是比起方才吴炼鹤祭起的那五雷归元符大了许多,其中凶险也是更增了数倍。



    柳轻衣转头看向近身伏倒在地的吴炼鹤尸身,只见其腰间戴的那个黑红相间囊包赫然在目又见其身前不远处那道残破的五雷归元符掉落地上,心中已是暗自盘算,打起了混水摸鱼的主意。



    他一边观察着白衣女子和长发男子相斗的身影,一边看向吴炼鹤腰间的囊包。



    眼见白衣女子和长发男子二人已然斗到了二十多步外的半空中,俱都没注意到这边。



    终是心中一横,默念一声:「拼了,此番挣个大富贵回来。」魂链驱使之下,隐匿身形的小灵猫已是钻出了灌木丛,速度极快地冲向吴炼鹤的方向。



    只一眨眼功夫,便纵到了吴炼鹤身前,抬起一张爪子,一把将其腰上的那个囊包钩了下来。



    又伏低身形,爬行数步,蹿到其身前不远处,将那道残破符篆也一并捡起。



    柳轻衣见空中犹自纠缠的那二人,斗得更加激烈,压根就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不由心中一松,开始打量起不远处被白衣女子长鞭捆缚在地的穆传来。



    穆传几乎成了一颗粽子,身体蜷缩着委顿在地,小雨溅起的泥土,搞得他全身已是黑的一块黄一块,头面上还留着两三道泥痕。此时正扭着屁股歪着头,努力看向身后白衣女子和长发男子的争斗,一脸的惶恐忐忑表情。



    柳轻衣见其身下那个灰色囊包好生生地挂在腰间,心中一阵寻思:「这人手脚皆被捆缚住,自己何不将其囊包也一并取来,也算是个添头。」如是想过,便又驱使着小灵猫往穆传跑去。



    且说穆传侧转头向后看过半晌,忽闻身后传来响动,待其回转头来,却是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身前数尺处,吴炼鹤



    那个黑红相间的囊包和一张青色的残破符篆,对了,就是那枚先前吴炼鹤祭出的五雷归元符,正悬空徐徐向自己飘来。



    穆传不由使劲眨了眨眼,再次看向身前,只见那两个物事仍旧轻飘飘地正向自己悬浮而来,不由脸上一僵,心中讶道:「这是……见鬼了么?这是什么怪事?哪里有储物囊包和纸符还能自己飞来飞去的!」



    眼见那囊包和纸符飞到自己身前,略一顿,齐齐一低,径直往自己腰间钻来。



    「干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穆传大感惊奇,下一刻,只觉腰间一松。



    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那个灰色囊包从腰间掉了出来,一般无二地悬浮到空中,跟着先前那黑红相间的囊包和残破纸符,一齐朝着另一边徐徐飞去。



    穆传被这奇怪事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巴张得大大地,眼睁睁看着三个物事并排着越飞越远,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提起一把沙哑的声音惊叫道:「我的储物囊,我的储物囊,它在飞,它飞了。」



    闻听穆传开始怪叫,那三样悬空的物事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去,不一会,便消失在穆传的视线之中。



    天空再次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中雨越下越大,逐渐转成了细密的大雨,溅起不少黄土泥泡四下翻飞。



    穆传的脸再一次遭到洗刷,原本黄一块白一块的脸,此刻重又溅上斑驳的泥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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