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斯和兰瑟对视了一眼,他们加快脚步走过两个街区,期间有些神色慌张的少女逆着人/流跑过他们身边,这才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可惜女孩们受到了惊吓,没法说得更加详细,泰伦斯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事地点停着一辆缀满了蕾丝和鲜花的花车,它高大漂亮,可轻柔的帷幕上却溅满了鲜血。

    一些看热闹的胆大之人把花车围在中央,并低头私语、指指点点。后来的人想要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都很难攻克那厚实的人墙。

    泰伦斯微微蹙起眉毛:“兰瑟。”

    “请抓紧我。”金发骑士弯腰把他抱起来,一脚瞪在旁边的石墙上,借着墙壁的反作用力跳到了车上。

    那上面一片狼藉,一些装饰的花束掉到地上,被踩得支离破碎,人们都已经跑走,只留下一具青白色的女性尸体。她那洁白的衣裙被血色染红,倒在布景精美的花车上,仿佛是一出凄美的戏剧结局。

    泰伦斯皱着眉走了过去,兰瑟连忙拦住他:“您还是不要上前为好,我替您查看。”

    泰伦斯拨开他的手臂,他在女尸面前单膝跪下,将背部朝上的尸体翻了个个,大睁双眼、满脸惊恐的狰狞面孔暴露在泰伦斯的面前。泰伦斯不为所动,将目光梭巡完整个尸身。

    “不对劲。”泰伦斯再次把尸体翻了回去。

    “怎么了?”兰瑟一直小心注意着泰伦斯的面色,这时听到他说话,下意识地问道。

    “这尸体没有伤口,这么多的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兰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也把女尸上下摸索了一遍,确实如同泰伦斯所说,女人的身上完好无损。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泰伦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在这样盛大的祭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非常的死人,这叫他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们两个人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整齐的脚步声停在车外,泰伦斯回过头,看到一个消瘦的高个男人跳上花车,他的身后,一队带着兵刃的士兵排列在两侧。

    “肖治安长,看来你们得到的消息很及时。”

    泰伦斯站起来,离开女尸走到男人的面前。他的面容叫对方一眼就认了出来,吃惊地瞪大眼睛:“阿尔德雷特公爵阁下。”

    “你好,治安长。我们上回见面还是在坎特尔公爵的宴会上,已经距今有四个多月了吧?”

    “公爵阁下,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亚伦·肖的视线在伏趴在地的女尸上转了一圈然后收回来,他目光锐利,额上有着两道深深的抬头纹,看上去就是个不苟言笑、严肃谨慎的家伙。

    泰伦斯也不再寒暄,他回头看了尸体一眼,说道:“我刚才听到尖叫声,所以赶过来看看。我只是出于一副热心肠,希望没有打扰你办公。”

    “还没有,阁下。但是我们即将开始工作了。”

    “好吧。”泰伦斯对于肖家族一脉相承的低情商又有了新认知,但他在走过亚伦·肖的身边时说道,“关于这位……小/姐的死因,我希望你在调查完毕后,不会吝啬给阿尔德雷特府一份消息。”

    亚伦·肖看着他没有说话——泰伦斯还没进入议会大厅,按理来说很多事情都还不该过多干涉。

    这叫泰伦斯无奈地耸耸肩:“无论如何,阿尔德雷特为这次万花祭投入了不少晶币,我想,任何一件妨碍到万花祭顺利进行的突发事件,我都有理由知道。”

    “我明白了。”亚伦·肖点了点头。

    泰伦斯笑了一下,和兰瑟走下花车。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兰瑟开口问道,他看出泰伦斯对这件事十分关注。

    泰伦斯回头看向花车上面挂着的巨大木牌,那上面用花体字写着“布里奇斯剧团”。

    “趁着治安官先生还在对着可怜的小/姐皱眉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当时在场的目击者。”

    *

    布里奇斯剧团并不是一个专业的戏剧剧团,它经常演一些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小喜剧,靠着四处旅行在小帐篷里表演赚钱。这一回剧团团长加里先生决定趁着这届万花祭提高剧团的知名度,投入了不少钱来帝都参加祭典游行,没想到竟会出现血腥事件——这太晦气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住处里走来走去。直到一个穿着华丽戏服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少女敲响房门,他才抹了把脸冷静下来,去把门打开。

    “先生……有一位贵族先生找您。”少女有些紧张地说道。

    “什么?”加里皱紧了眉头。要是平常,他一定高兴地跳起来了,但在这个档口,却叫他有些忐忑。霉事总是一件接一件,谁知道一个贵族老爷在这时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但加里却不能拒接,他叫少女带路,换下忧心忡忡的表情,笑意盈盈地走了出去。

    等在客厅的是一个金发的青年人,对方衣着华丽,和仿制的劣质戏服完全不同,仅仅那头金发都让这个廉价租来的小楼相形见绌。

    “你好,加里先生。我叫兰瑟·舍文利厄。”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叫我加里就好,先生。”

    “好的,加里。”兰瑟点了点,“我来这里,是关于你的花车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想要向你询问一下。”

    “你是说玛丽?”加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没有好事。

    “玛丽?”

    “就是今天死去的那个姑娘,天,那真是吓了我一跳。”加里皱着眉说道。

    “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离得远,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看到她突然倒了下去。您想要知道详细的情况,我去把汉娜叫来。”他说完,示意端来茶水的少女跑去叫人。

    汉娜是一个高个子的姑娘,她应该是之前洗了澡,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上,穿着一身亚麻布的裙子,脸上的妆已经卸干净,露出一张带着雀斑的脸来。这叫她似乎有些不自在,把头发拨到胸前,尽量挡住自己的脸颊。

    “您、您好,先生。请问您要问我什么?”

    “请别紧张。”兰瑟压低声音,“关于死去的玛丽,我听说你当时离她很近,你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景吗?”

    “天啊……”汉娜的声音颤抖起来,“我和她离得太近了!先生,您知道吗?太近了!她的嘴里一直在喷血,淋了我一脸一身!”

    “这真叫人同情,你冷静一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兰瑟温声说道。

    他的声音真的安抚了汉娜的情绪。少女擦过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玛丽和我一起正在唱歌,她突然捂住了脖子对我说‘好疼’,我、我只是以为她嗓子唱疼了,就想扶她去后面坐一会儿,然后……她的嘴角就突然流出血来,我吓了一跳,想要叫别人帮忙,但是来不及了!玛丽突然开始喷血——就是那种,先生,你见过割颈自杀的人吗?血从人的脖子里猛地喷出来……天啊,那血就像是喷泉一样从玛丽的嘴里喷了出来……”

    *

    兰瑟从残破的房子里走出来,这一片是帝都的外围,住着的都是平民,泰伦斯的眼睛太过特殊,因此带着帽子在门边等他。

    “怎么样?”

    兰瑟摇着头叹了口气,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泰伦斯点了点头,示意先离开这里。

    “这种死法根本就不正常,很有可能是凶杀案。”泰伦斯一边踩着碎石路,一边低声说道。“毒药、法术……想要无知无觉地杀人有太多办法,这只能等亚伦·肖那边的消息了。你说那个死掉的姑娘没有什么仇人?”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只是她,剧院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没有魔力没有斗气的普通人,而他们这两天才到帝都,谁会费这么大的劲去杀她呢?”

    泰伦斯叹了口气:“不止如此,这凶案行为本身就说不通。既然用了这么隐蔽的杀人手法,为什么要让那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亡?”

    他们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回中心区,因为发生了血腥事件,今天的万花祭被迫暂停,人们大都回到家中。路上的行人很少,都是披着法袍的法师和带着武器的武者。道路上还零落着洒下的花瓣,让整个街区看上去更加萧索。

    泰伦斯疲累地捏了捏鼻梁,前两世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让泰伦斯有些头疼。非要说有什么造成了历史的改变,泰伦斯只能想到最近沙宁派尔与民众间的关系更为亲密,如果这让一些势力感到了威胁的话……

    泰伦斯想起之前看到乔伊·阿班特从教堂出来的那一幕——也许得查查这位王子殿下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而在一切都没有定论的时候,帝都又发生了第二起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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