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但宁桃抱上去的那一瞬间,真的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就好像饿了很久的人,终于逮住机会能够饱餐一顿。
郁景和的腰很细,但是摸起来抱起来却是很结实很紧的。后背有很明显的肌肉块, 也让人有一种踏实的力量感。
她抱着他, 能感受到男人衬衫下面隐隐偷过来的, 身体的温度。
热乎乎的。
他后背的衣服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像是保鲜层冰过的青苹果一样。
她忍不住用脸在他后背蹭了蹭。
而郁景和却意外的没有动, 也没有任何挣扎, 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直起身来定定的在那里站着。
宁桃感觉自己抱了好久, 但是她不想松开。
时间从长到慢,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但至少, 在这段时间里的每一秒她都过得十分满足,恨不得一秒拆成两秒来用。
直到很久后, 宁桃才感觉到自己环在他腰上的手背被轻轻拍了拍。
“该收拾东西了。”
但是她还没有抱够。
不知道心里面从哪儿生出来的一种冲动, 宁桃在不得不放手的时候狠狠的用力抱了一下郁景和,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郁景和看起来有点无奈, 很想说什么的样子, 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皱了皱眉, 随后只得继续一言不发的帮她收拾东西。
但宁桃看着他这样无奈,却忽然有了一种得逞的快乐。
他没有反应强烈的拒绝,就说明,自己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得寸进尺些。
这么一想,她心情好像一下子就比刚刚好多了, 也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想起来自己最关键的事情还没有问。
“那我的行李要放到哪里去。”宁桃问。
一提起这个来她就感觉有点不知所措。主要是自己之前都已经从郁家出来了, 还兴师动众的跟郁父郁母坐下来谈了一场。
如果这还不到一星期就又回去,总感觉自己灰溜溜的,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这真的很丢人啊。
他们是郁景和的亲爸亲妈,但不是她的。宁桃一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心里也一直有一点点的担忧,不想再继续欠人情。
因为除了口头约定,他们真的没有必要管自己的这个拖油瓶。
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再去跟他们讲自己租的房子出了事,要回去住。
她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但宁桃问完后,郁景和却只是直起身子来,回头浅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回头搬箱子,淡淡说了句。
“我跟他们说过了,直接回去就好。”
噢……原来他已经帮她说好了。
宁桃本身就不擅长跟长辈打交道,何况不是自己有实际血缘关系的长辈,肯定难免会有些隔阂和客气。
如果让她自己去说,估计又要好一番措辞,各种纠结和煎熬。
好在郁景和已经说完了。
宁桃心里的大石头好像一下子就被放了下来,但另一方面,又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嗯……谢谢。”
她嘴巴动了动,脸颊微微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但郁景和没搭理她。
他不是没空搭理她。宁桃看得出来,他就是不想接她的话茬。
郁景和原本的好脾气好像已经她这几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和闹腾行为消磨殆尽。
宁桃见郁景和不说话,就也心虚的暂时闭了嘴。
——
两人又收拾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把她的行李都打包弄好
,再一一弄到车上。
好在宁桃就一个女生,东西也不是很多。
往回返的时候,她坐在副驾驶上格外安静。主要是今天已经闹过了几轮,她也有些累了。
再加上一会儿回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父郁母,想到这里心里就很慌乱紧张,没有功夫再分出精力去闹。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窗外面车流如注,霓虹灿烂。宁桃时不时看一看正在专注开着车的郁景和。
外面的街道很热闹,但车里的空间内却很安静。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头靠看手机解闷。
之前下午因为一直忙着收拾东西的缘故,宁桃一直没有看手机。现在打开手机才看到谢钦淮给她回的消息。
但很显然,宁桃没有料到对方会只给她回了个hi。
宁桃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平时很少跟男生聊天,无论是三次元还是二次元,打交道都很少。跟女孩子们倒是聊的比较多,也更有共同语言。
有时候聊衣服,聊护肤,聊星座,聊猫猫狗狗之类的永远也不会嫌腻。
她看着那个冷冷淡淡,分不出语气的hi,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回什么才比较好。
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大佬,是你报名了跟我组那个一周cp的吗?[发呆]”
她刚发出去,又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直接。刚想着撤回重新发,可对面已经回了消息过来。
“嗯。”谢钦淮回。
宁桃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个单字,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她现在真的能理解,为什么当时店长说谢钦淮不好相处了。
这个人好像每一句都能切断别人的好奇,以及继续找话题的欲望。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路边不断后退的风景好久,最后才又低头回了一句:
“哈哈哈,好滴。[咧嘴笑]”
这算是她一个小小的强迫症。就是对话框最好是自己发的,不然就总觉得别人说话自己没有回,没有礼貌似的。
不过她真的想不明白谢钦淮为什么会突然和她一样无聊到参加这种东西。
好在,她也不想去深琢磨这件事,就随他去吧。
回复后,宁桃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她看久了手机眼睛就会有一点难受。再加上坐车稍微有一点头晕晕的。
不过也是。
折腾了一天,精神内耗也内耗了一天,怎么可能不累呢?
只跟郁景和之间的“斗争”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即便这场战争是她先挑起来。是她不断挑衅,不断在对方底线的边缘试探的。
郁景和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却又不得不苦于她的这种不断试探。
但此时,她想要暂时休战了。先把一切都抛到脑后,至于一会儿回郁家自己该怎么说怎么表现,就一会儿再说吧。
她现在真的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宁桃才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脑子里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确实是困了。
眼皮好像一尝到懒散摆烂的甜头就不愿再睁开似的,越来越沉。本来宁桃还只是想小憩一下,但不知不觉就靠在窗户边睡了过去。
在下一个岔道口时,车子因为红灯而暂且停下。
郁景和这时才转过头,看了坐在旁边的宁桃一眼。而此时,那姑娘已经睡着了。
怪不得这么安静。
想到这里,郁景和眼睛明显沉了一下。
想想这一天下来,她就像个让人不省心的熊孩子一样上蹿下跳,聒噪异常。跟她以往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
能感觉到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一切一切的不寻常。
以前的宁桃是安静的小鹌鹑,现在的宁桃却是一只愤怒的小云雀。好像时不时就想叨他一下。就算叨不到也要飞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像是在报复他。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了解,也知晓她的委屈。所以他不能,也不想去教训她,不想把她关在笼子里不许她乱发脾气;不想凶她。而且他知道,宁桃从小就对摆事实讲道理这一套免疫。
他想放走她,放飞她,让她去更好更远的天空去。她却偏要赖着不走,还要因此而生气,扭过头来咬他一口。
郁景和的眸子落了下来,伸出手,像是想要习惯性的去摸一摸那姑娘的头。但手伸到一般的时候,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犹豫克制了一下,才最终又将手收了回来。
此时,终于绿灯了。
男人放在膝上的右手稍微攥了一下拳。
而后,纤长分明的手才重新放回到方向盘上,将车开了出去。
而在这两分钟之内发生的一切,宁桃都不曾知晓。
她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
就像以往一样,只要是在郁景和的车上,只要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对周边环境的警惕和戒备心就会被放下,从而也很容易睡着。
她有时自己睡的时候反而会失眠,但若是郁景和在旁边,又是只有两个人的话,她就总能很快入睡。
而且睡眠质量还都很好。
宁桃之前看过几篇公众号发的研究报告,说是人类闻着伴侣的气息更容易入睡且睡得更好。她没有仔细看其中的科学依据,但记住了这样子的一种结论。
不知道这和她在郁景和车上就总是犯困,且总是能睡得很好有关系。
——
二十分钟后,车子重新停了下来。
宁桃这回睡得太死了。要不是听到郁景和打开了后面车门开始往下拿东西,她估计自己能在车上一觉睡到明天早晨。
夜已是浓黑的。
宁桃睡了一半,被吵醒是迷迷糊糊的。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她回头去看时,才看到郁景和和郁父已经在后面搬东西了。
她脑子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推开门跳下车跑到后面去。
本来回来住就已经很丢人了。结果现在她自己在车上睡觉,让人家长辈帮忙,实在是很不像话。
但宁桃不知道郁景和怎么没有叫她,害她不免有些难堪,感觉自己很没有礼貌——虽然很可能,全世界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
她跑到郁景和旁边的时候,对方正把她行李的其中一个大纸箱子抱下来。
而郁父已经提了一个口袋进去了。
宁桃赶紧见缝插针地跑到郁景和旁边。
“你怎么快到了都没有叫我。”她问他。
他闻言,低下头看她。
少女的脸蛋儿像剥了壳的荔枝,很可口,让人感觉一咬一口汁水似的。偏生那双眼睛长得还而漂亮。
他看着她时,总会心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罪恶感。
郁景和很快的移开眼神,眼底黯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便抱着箱子往里面走。
宁桃不明所以,也赶紧拿了一个稍微小件的跟在他后面——每当她失去安全感,或者是紧张的时候,她就想躲在他后面。
而今天的紧张感,主要来自于自己几天前才兴师动众的走了,现在又像夹着尾巴的老鼠灰溜溜回来。
别墅里灯火通明。
宁桃脑子里还正想着自己面对郁父郁母的时候要说些什么,怎么解释自己房子出问题的事。以及要不要说只是在这里再借住一段时间,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一
定会马上搬走之类的保证。
但还没有等她的草稿在心里打好,郁父郁母就先一步迎了上来。
“晚饭还没有吃吧?”
“桃子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你叔叔今天买了一条特别肥特别大的胖头鱼。今晚让你哥哥炖给你吃呀?”
“正好今天还买了西瓜,现在还在冰箱里冰着呢。”
“你是想饭前就吃,还是等一会儿吃完饭过半小时再吃?”
“你走这两天那房间我都没动。今天听你哥说你要回来之后我刚打扫了,还通了一下午的风,干净得很。快快快,哎呀你这孩子别傻站着了,快把箱子放那儿。”
……
宁桃发现她根本就不需要打什么草稿,就算提前准备好了也没有什么问。
因为她基本主动插不上什么话。
从头到尾都是被郁母带着走,木愣愣的回答着对面连珠炮弹般的问题。
但其实她心里面是暖的,也能体会到那种“家”一样被人关心的氛围。
郁父不会做饭,也就只能做做体力活,帮忙打一下下手。
宁桃的行李都从车上拿下来之后,他就大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感觉,迫不及待的跑去客厅看海峡两岸新闻去了——
那是他最大的爱好。
“天天看,恨不得钻里面去。”
这时候,郁景和已经去厨房处理晚饭了。而郁母正准备带宁桃上楼整理东西以及铺床,快上楼梯时候看到郁父打开了电视,像气不打一处来似的白了沙发上的郁父一眼,愤愤的说了句。
宁桃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发发牢骚。
但还是硬着头皮打圆场:“关心国家大事,也挺好的。”
“得了吧。”
郁母哼了声,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
“桃子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他那哪儿是关心国家大事啊,你跟他说哪哪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都没有兴趣。他看都是为了看那个女主持人呢,那可是你叔叔的梦中女神。”
“啊?”
宁桃是真的吃了一惊,好半天才转过弯儿来。但是这种情况她知道自己不好再插嘴了,主要是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所以就只是听着。
她一边跟着郁母往回了房间收拾,一边忍不住想:应该每个男人都有自己心里想着的异性吧。
就是那种无关现实的。
那郁景和喜欢谁呢?他肯定也有,但是她对此却丝毫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自己就对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子就又变成了一个毛线球,心里有一种微微沉重感。整个人都不太开心得起来了。她真想变成那个女生。
那样该有多幸福啊。
——
晚上的时候,郁景和做了那条又大又肥的胖头鱼。
炖出来的汤是白白的,肉质很嫩。
总体来说,宁桃是不太喜欢吃鱼,但却很喜欢吃胖头鱼的鱼头。尤其是郁景和炖出来的鱼,鱼头都是香香的。
但因为鱼只有一个鱼头,她有时候就不好意思夹过来自己吃。只是每次家里做胖头鱼的时候,他们都会夹给她。
今天也是一样。
宁桃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推脱了一下。结果她嘴上还在说着不用不用的话,郁景和就已经一言不发的把鱼头夹到她碗里去了。
她脸红得像是猴屁股,但也只好接受下来。
吃完饭,宁桃又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刚趁着郁景和做饭的那会儿工夫肯定没办法都弄完,但总算跟郁母一起把床铺好了,衣服也放到了衣柜里,已经完全可以住人。
只是稍微有几箱零碎的东西还没有归置,宁桃打算明天自己再一点点弄好
。
她换了睡衣,穿上了拖鞋,也解开了白天扎着的马尾,正在收拾自己的课桌。
九点半多的时候,郁母过来送来了切好的西瓜。因为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缘故,还冰冰的。
宁桃捧着西瓜坐到自己的小桌子前打开台灯,然后咬了一口。西瓜清香沁人的味道瞬间将整个人所包围。
台灯明亮温暖的灯亮着。
宁桃一边啃着西瓜,心里也跟着时间一起慢慢安静下来。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一天回到这里,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桌子前。晚上就躺在这里的被窝睡觉。紧邻着的隔壁就是郁景和的房间。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同时,她也很喜欢就这样坐在这里放空。好像这几日以来一直波动着的,不稳定的情绪在此时终于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平和下来。
而当她吃完了一瓣西瓜,正准备却拿第二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迅速扭过头去,看着自己房间的门。
然后迅速拿过纸巾稍微擦了擦手,然后一路汲着拖鞋小跑到门口——
她本来以为是郁母又不放心要来看看她或是送什么东西之类的,但打开门后,门口站着的却是郁景和。
宁桃微微仰起头,看着郁景和的脸,稍微愣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太晚了,郁景和今晚就也干脆在这边睡了。身上套着的是他在这边常穿的那套衬衫,灰色的,垂坠感很重。
薄薄的布料下面,被锻炼得极好的肌肉略略将衣服撑起,能依稀看到手臂上和胸口处的线条,以及皮肤下面青绿色的血管。
往往就是这种最简单的衣服,他穿着才最好看。
宁桃还没来得及问郁景和找她来做什么,那人就将手上的东西往她身上一塞。
宁桃怕东西会掉,条件反射似的曲起手腕抱住,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是自己之前一直抱着睡的那只布偶熊。
就是那只郁景和送给她,她不想将其带走所以留在衣柜里的玩偶熊。
她抱着熊,心口好像猛然被人戳了一下。
宁桃忍不住抬起眼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
可她都还什么都没有说,那人却眼睛沉了沉,完成任务般转身就走,只留下她一个人开着门,抱着玩具熊在门口发愣。
她看着郁景和回了房间,然后才怔怔的拿着熊转身退回到房间,依依不舍的关了门。
郁景和现在越来越不爱和她讲话了。
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但自从她跟他告白那晚之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在暗处发生着微妙,却又明显的变化。
宁桃重新坐回到等下,将怀里的玩具熊拿出来仔细端详。发现这只熊好像已经被人洗过了似的,比自己刚走时要干净许多,原本后面有些要开裂的部分也修补好了。
她凑近闻了闻,还有点香香的。
是苹果味儿洗衣液的味道。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充盈感,仿佛失去了很久的朋友失而复得一般,将那只熊放到怀里狠狠的抱了抱,然后爬上床,放到了自己的枕头旁边。
她相信今晚,至少今晚,自己可以暂时睡一个好觉了——
只要不去想郁景和的话。
——
而与此同时,在别墅二楼的另一个房间里。
郁景和刚刚关上门。
心还在跳着,却像掉进了某种空白的荒芜。
他从没有傻到认为自己对宁桃真的是一种单纯的,负责任的,乃至疼爱的兄妹之情。有些事情其实他很清楚,只是尽力在选择天平中较为理智的一方,也是对她好的那一方——
但有时候呢,也难
免会短暂的失控。
就像刚刚,他看到穿着睡裙的她。
睡衣是很普通的米白色,有些像古代欧式宫廷款的袖口和领口,□□处是娃娃领和蝴蝶结,袖子宽松,但袖口缩紧。
或许是版型原因,以至于睡裙的领口有些偏大,能看到她胸口微微隆起,藏在衣服下面,发育好的饱满和柔软。
少女纤细白嫩的脖颈堂而皇之露在外面,有一种无端诱人的,奶油味的错觉。
她好像对于他的到来而感到颇为意外,仰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黑漆漆的眼睛,在夜晚白炽灯光的折射下,好像瞳色就有了稍稍变浅的痕迹。她眼睛很大,双眼皮的褶皱一直很好看,但眼头圆圆钝钝的,没有妩媚和风情,却总有一种纯真的娇憨。
总显得那样无辜。
又那样惹人疼爱。
他想永远的当她哥哥,照顾她,保护她。就是这样很单纯的关系——
可是怎么办,她在偷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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