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觉得难过, 但又没办法在郁父郁母还在的时候表现出来。
她想不通郁景和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大。
自己现在就这么招他反感吗?
而且她这次回来真的很不容易。本来就是临时买的票,又贵时间又不合适。结果坐了那么远回来,马不停蹄的几乎没有休息, 结果对方还根本不领情。
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虽然宁桃也觉得因为这个就反应很大也太小家子气, 可是又实在顶不住心里酸闷的感觉, 很快眼底就开始酸涩潮湿起来。
正好这时有护士小姐姐进来帮忙换药,她才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 这一幕恰好被凑过来的郁母看到。
“桃子怎么都哭了,嗨呀, 没什么事。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很成功,过一个月就能恢复好了。”
“郁景和, 你看你妹妹多关心你。”
“一听说你出事立马就回来了。你快, 赶紧哄哄。”张丽催促郁景和道。
宁桃本来坐在那儿就觉得怪尴尬的了。郁母这么一说,大家都往她这边看, 弄得她既不好意思又觉得难堪。
就好像房间内所有人的视线都一下子落到了她湿漉漉的脸上, 感觉很惊奇似的。
“哭了啊?真哭了啊?”
所以她赶紧摇了摇头,急匆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很快地说了句:
“我没事的。”
“我……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其实病房里面就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宁桃不想在里面待着,只想逃得远一点, 让自己冷静冷静。
她在公共卫生间用水抹了一下眼睛, 好不容易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果然。
明明之前觉得自己已经平和了,不会再因为郁景和而情绪起伏,其实只是因为距离太远,而且精力暂时被分散掉, 所以才会没有感觉。
但现在重新见到, 又分明一切都没有变化。
宁桃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之前虽然两人也没有怎么说话, 遇到就尽量避开, 而且基本上都是她避开他。但这次宁桃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郁景和就是不想见到她。
甚至有一种排斥感。
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难过。但也正是这样才让她彻底明白了,郁景和之前说的,一旦在一起就算再分开也做不回兄妹的话。
美国的假期比较长。
既然回来了,宁桃就计划在家待一个半月再回去。等郁景和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再走——尽管他根本不待见她。
甚至直到他出院回家休养,那人都没有跟宁桃主动说过一句话。
每次都是宁桃在病房里。但郁景和也只会回答郁父郁母或者医生护士的话。就算她试探性地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回答。
所以后来宁桃就干脆不问了。
她不想自取其辱。
接下来的日子相对而言就单调很多。
郁母会给郁景和在家里做一些汤带过去,有时候宁桃就也帮忙打一下下手。但医院那边就很少去了,反正觉得郁景和也不太愿意见到她。
自己不去也就不会尴尬。
不过,有一个他们警队的姑娘好像总去病房看他。宁桃也见过那个女生几次,但自己后面就没有去了,也就没有再遇到。只是听郁母说哪天哪天,那个姑娘又过来了。
其实吧,都是女生,有些事情谁看不出来呢?
宁桃最后一次去郁景和病房,就是看到那个女生在跟郁景和说话。所以她放下东西就走了,一刻都没有多停留。
后来也再不想去。
那个女生真的总来。甚至有时候,
连郁母回家都暗戳戳给她讲:“我跟你说哦,那个小何的爸爸好像在省里挺厉害的。”
“你说她是不是对你哥有意思啊?不然总过来干什么?”
“其实我和你叔叔都感觉小何这个姑娘不错,既没有千金大小姐脾气,家教又好,长得也漂亮还会照顾人。桃子,你觉得呢?”
宁桃在旁边洗着豆子,心里已经难过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不说又不行。最后只得最后闷闷地回了一句:
“我也觉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以某种客观的,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的角度来说。
然而……然而……
宁桃就是觉得很难过。
虽然,她从决定跟郁景和说分手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这样的日子迟早都要到来。可是情况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止不住会想哭。
她也确实在夜里因此偷偷哭过几次。
这种感情的事,外人永远都只能看到一个表层。
也许旁观者才刚刚觉察出两人有些暧昧的时候,说不定对方两个人早就已经进程百分之九十九了。确定关系在一起,只剩下公开见家长而已。
人家女生又好看,家里条件也好。还是跟他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的……
宁桃都不敢往这方面想,越想就只能越痛苦。
可是就算她觉得难受又能怎么办呢?
她没有立场能表达自己的伤心,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郁景和出院的那天,宁桃没有跟着郁父郁母去医院。而是留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因为郁景和出事住院的关系,大家都比较忙,家里也比平时乱一些。
想着让他回来心情能好一些,也有个干净的环境,宁桃就跟阿姨一起把别墅里里外外都简单打扫了一下。
因为郁母去医院接人了,所以那天午饭也是宁桃跟阿姨准备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明明知道郁景和不会领情,但还是莫名其妙做了下去。
郁景和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十点多。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即便知道对方并不待见她,也不想去门口迎接。但最后莫名其妙还是去了。
郁父郁母先进来,还夸客厅弄得干净。
宁桃就站在一边,小心地看了一眼郁景和。恰好郁景和也看了她一眼,但神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里面似乎什么信息和情感都没有。
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于是宁桃的视线很快就落了下来,看向地面,脚步也不自觉往后缩一下。但他路过她身前的时候,宁桃还是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气息。
真的很奇妙。
明明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医院那种不好闻的气味。就是很干净,像冰一样,却又很温暖。
或许是因为左边肩膀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郁景和上身只套了一件白色卫衣,松垮垮的。但穿在他身上却又意外的合适且好看。
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伤的痕迹,也看不出来还在康复期。
宁桃吸了吸鼻子,心底又开始变得潮湿。
“好香啊。”
郁母往屋子里走。因为闻到了香味先去厨房看了看,出来便夸说:
“郁景和我跟你说,你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妹妹都学会做饭了。好几次你喝的那个汤基本都是你妹妹做的,我都没怎么上手。”
听着听着,宁桃心里咚的一下。
但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偷偷抬起眼帘看了看郁景和的神情。却只看见那人身形明显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但表情很淡。
宁桃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郁
景和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冷漠的一个人。
因为一直以来,他在她心里都是温暖亲和的代名词。
可现在,却好像完全成了这些修饰词的反面。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很多很多都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一腔热血被倒进了冰冷的河流,也一样慢慢结成了冰。
所以吃饭的时候,宁桃也有些沮丧。
其实如果按照以前,她就是那种很明显地,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的人。即便这个特点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的改掉,但至少郁父郁母说话的时候,她会强打起精神来配合。
所以饭桌上,似乎也没有人觉察出问题。
郁景和还是和以往一样,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但宁桃发现每次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和以前一样也看向她了。只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怎么说话。
就连郁父郁母提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搭话。
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饭桌上郁母提到了这几天几乎天天来看郁景和的那个姑娘,想旁敲侧击的问问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郁景和,你跟那个小何到底有没有戏啊?”
“我看那个姑娘对你有意思吧?”
“她爸是不是在省里是什么那个那个……”
但她还没说完,郁景和就只回了一句:“不知道。不清楚。”
他语气听上去也冷冰冰的,不怎么好。搞得张丽都能看出来自家儿子心情不好,不想谈这些事,所以也就没往下继续问。
“好好好,妈不问了。”
“反正你自己抓点紧。我和你爸都觉得小何挺不错的。”
谁知道张丽刚说完,郁景和突然就把饭很快吃完,把碗放下走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他的哪个点。
宁桃全程就在他对面呆呆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又看着他冷冰冰的放下筷子走人。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没法说。
这属于他的私事,他们的家事,自己没有什么能参与的资格——她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晚上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闷。
宁桃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晚上去跟朋友们小聚了一下,却也依然没什么心情。自己好像变得不会快乐了一样,找不到任何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点。
不晚,但郁父郁母已经睡了。宁桃自己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上楼的时候看到郁景和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门里的灯光透过门缝落在地板上。不知道为什么,宁桃忽然就有种冲动,慢慢走了过去。又一点一点地沿着那道缝隙将门推开——
但屋子里空荡荡的。
郁景和不在。
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上来的时候路过客厅和厨房,郁景和也不在里面。
那他去哪儿了?
而且他伤还没有完全好……
宁桃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试探性地找了找一楼。但没有发现郁景和。又去看了看外面花园和车库,也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最后实在找不到。
她想郁景和可能出去了,可能偷偷出去约会了吧?
其实别墅还有天台没有去看,可一旦有了郁景和出去约会了的这种想法,她就有点深信不疑,
所以,她最后上天台去看的时候也几乎不抱希望。可偏偏——
郁景和就在那里。
宁桃过去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她,两手半搭在栏杆上,看着远处。阴影将男人颀长且带着荷尔蒙的身形完美勾
勒了出来,在黑夜里形成流畅而具有吸引力的轮廓。
看起来依然很有力量,也……很好抱。
女孩儿不自觉屏住呼吸,慢慢走近。也直到走近时,宁桃才发现他手里拿了一瓶啤酒。
郁景和很明显注意到了她的靠近,但也只是转头,从上至下地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远处。
仿佛当做她不存在一般,浑身都透露着凉薄。
宁桃眼睛发酸,但还是尽力忍耐住,咬了咬唇瓣,说话的时候很小心。
“你还没有恢复好,现在还是不要喝酒吧?”
虽然她不太清楚那种酒的酒精含量到底是多少,但还是觉得不合适,所以提了出来。
只是她有些担心郁景和会嫌她多管闲事。
果然,他根本没搭理她。
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宁桃站在那儿,看着淡淡的清冷的月光落在郁景和那张好看的侧脸上,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滑落。
有风过来的时候,细碎的刘海微微被吹动。
她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有种汹涌的委屈,酸酸的。
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宁桃连问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已经颤抖得控制不住,含着水声:“郁景和。”
她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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