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只带了秋月出门,她一整晚都被孟允宸折腾的没睡好觉,此时坐在马车里困得直打哈欠。
突然马车一顿剧烈的摇晃,然后猛地停了下来,顾锦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到了车夫的呵斥声。
“大胆,你们竟然敢冲撞璃王殿下的车驾!”
“殿下,要不让奴出去看看。”秋月皱了皱眉,低声道。
顾锦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她微微掀开帘子一角,只见一个满脸脂粉,穿红戴绿,一看就是青楼楚馆出来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地陪着笑。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男子谄笑着,指着摔在马车旁的人道:“这小贱人实在是不老实的紧,进了我们春风楼竟然还敢私自逃出来,这不,竟然还不要命的闯到了璃王殿下的车驾面前,实在是罪该万死,大人行行好,奴家这就带他走,回去后定当好好教训他。”
春风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的老鸨向来手段狠厉,极少有不听话的逃奴,这人能逃到离春风楼隔了几条街的朱雀街来,可见也是有些本事的,顾锦不由好奇地看向了地上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衣衫褴褛,似是被人撕扯过一番,狼狈不堪,披着的头发恰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色,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两个男人死死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顾锦本来就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况且这种事情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每天都在发生,她能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所有,于是向车夫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放行。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男子一脸感激,随即扭头向那两个男人道:“还愣着做什么,你们两个还不快把他带回去,都仔细着些,别伤了他的脸,这可是个难得的好货色。”
“是。”两个男人闻言忙把容汐架了起来,抬脚就要走。
容汐听到老鸨的话,如坠冰窟,内心充满了绝望,他好不容易才逃离了那个恶心的地方,如今还没过多久他就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不……他不能被抓回去,母亲还下落不明,他还要去救母亲……
他听说过那个璃王,是个阴狠暴戾,贪图美色之人,或许他可以借着这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让她救他……
现在也只有她能帮他了……
容汐咬了咬牙,趁着两个人不注意,突然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挣开了他们,奔向顾锦的方向。
他一只手牢牢地抓紧顾锦的马车窗,苦苦哀求道:“璃王殿下,求您救救我,我愿意为奴为侍伺候您……”
顾锦下意识地看向了他,这一看之下却是愣住了。
他长得极好看,和孟允宸那种刚硬坚毅的帅气不同,他生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鼻梁高挺,美得恰到好处,却意外的没有这个世界其他男子那种让顾锦感到厌恶的娇柔做作之风,而是透着一股干净纯澈的气息,即便是露出这种泫然欲泣的表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这是一张符合这个世界和21世纪的共同审美的脸。
顾锦愣住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而是……
他竟然和她前世的秘书长得一模一样!!
“小贱人。”
老鸨气得脸上的劣质脂粉都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几步并作一步冲上来就要抓住容汐。
“住手。”顾锦突然开口。
老鸨动作一顿,随即又很快摆上了讨好的笑容,不解地问:“不知璃王殿下还有何事?”
“三千两银子,他,本王要了。”顾锦看都没看老鸨一眼,直盯着眼前的男子瞧。
啧啧,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啊!要不是她那个眼高于天,把自己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样的秘书从来不会露出这副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表情,她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他本人。
原以为来到异世这辈子都见不到那张欠揍的脸了,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一个和他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反正原主深受女皇宠爱不差钱,索性当一回好人,把他买回府里养着。
容汐闻言,悬在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虚脱般的跪坐在地上。
老鸨自然是激动得满口答应,要知道,春风楼里最红的头牌身价也才一千两银子呢,这小贱人虽然模样上乘,却是个硬骨头,调教了半个月还不肯就范,还不如早早卖个好价钱,免得把人逼急了想不开去寻死,到时候劳心劳力,还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锦懒得继续面对老鸨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迅速放下了车窗帘子,让秋月去处理接下来的事。
秋月不愧是连翘挑给她的人,办事极其干脆利索,没一会儿就把那男子带上了马车。
“多,多谢漓王殿下……”容汐低垂着头,咬了咬唇,声线微颤。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叫容汐。”
“把头抬起来给本王看看。”顾锦饶有兴致地道。
容汐身子一僵,缓缓抬起了头,眼底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他心里明白,从青楼到璃王府不过是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个深渊。
但不管怎么说,去璃王府还有一线生机,去青楼却是极有可能被人磋磨致死。
眼下也只能尽量讨好这位漓王殿下了,她身份尊贵,有钱有势,只要能得到她的欢心,说不定……说不定能帮他打听到母亲的下落……
思及此,容汐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虽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但是……顾锦还是忍不住乐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那张欠揍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不过眼前这个叫容汐的少年虽然和他长得像,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她那个秘书臭美自恋得很,一天天的恨不得鼻孔朝天看,容汐就更像一朵小白花,楚楚可怜,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哎,可惜了,要是那个讨厌鬼看见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表情一定很有趣。
容汐即便再怎么镇定,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心性尚未成熟,此时见顾锦一直盯着他看,眼中水雾一闪而过,内心涌上一阵屈辱。
虽是被形势所迫不得不委身于璃王做侍夫,但他日后还有何颜面再见母亲,到时候,还不如死了干净……
两人心思各异间,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殿下,医馆到了。”秋月提醒道。
顾锦微微颔首,思量了片刻,让秋月和容汐留在马车上等他,便独自下去了。
医馆里,几个药童正忙忙碌碌分拣药材,顾锦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景愉。”顾锦笑吟吟地唤了声。
那身影一顿,随即飞快地转身,见到来人瞬间面露惊喜,扔下手中的药材便快步上前:“阿锦,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顾锦打趣道。
景愉是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交的朋友,彼时她的医馆资金周转不开,即将倒闭,便时常去酒馆借酒消愁,这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酒友,颇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顾锦激动之下,直接大手一挥,给她提供了大量的资金。
如今医馆终于借着这笔资金步入了正轨,景愉对顾锦更是感激不尽。
“少来,”景愉翻了个白眼,道:“我还不知道你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吗,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顾锦被她毫不留情地拆穿倒也不恼,笑了笑:“倒也的确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可知寒毒之症有什么法子可以医治?”
“寒毒?”闻言景愉稍稍正色,皱了皱眉:“若是寻常的寒毒之症倒也不难,只需用烈性的滋补之物慢慢消解便是。”
“若是通体冰寒,疼痛难忍,甚至夜不能寐呢?”
“这便是寒毒已经流入全身经脉的表现,过不了多久就会渗透五脏六腑,回天乏术了,多则还有三年寿命,少则不过一年。”景愉略微沉吟,有些疑惑:“怎么,阿锦身边有人得了寒毒之症?”
“没有,我只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顾锦心里沉甸甸的,没了攀谈的兴趣,勉强一笑。
她原以为是那个老大夫医术不精,区区寒症就束手无策,心里始终是不大相信她的,如今既然景愉也这么说,看来,孟允宸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景愉见顾锦一脸的心事重重,也知道顾锦身在皇家,有些事情的确不好向她透露,便也不再追究,只是叹了口气,想了想道:“虽然无药可医,但减轻痛苦的法子倒是有。”
“哦?”顾锦急急追问:“是什么法子?”
“乌启国皇室有一物,名为炎阳玉,可以压制极寒之气。”
顾锦眼睛一亮,乌启国的使臣前几日刚刚进了京,她似乎听太女提起过,乌启国九皇子自小便深受宠爱,因着乌启国地处偏僻,每到冬日就极为寒冷,乌启国的女皇心疼九皇子,便把炎阳玉赐给了他,从小佩戴,从不离身,九皇子此番进京,定然也是带了炎阳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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