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
秦七汐揉了揉湿红的眼眶,询问道:“我能拍张照吗?”
老大爷点头说当然可以,如果没有秦七汐的寻人启事,这些被遗忘的故事可能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
秦七汐拍完照后合上笔记本,还给了老大爷。
“有点可惜。”
这时,一旁的林菁摊摊手说:“大爷,这个笔记本上记载的人,确实就是我们寻找的对象,但是光凭一个采访记录,我们依旧无法找到他的亲人,所以严格上来讲,这并没有达到我们的悬赏要求。”
老大爷点头回答:“我明白,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强求。”
“我有一个办法!”
这时,秦七汐突然开口说:“既然是您儿子犯的错,后果就应该由他自己来承担,我们可以为他介绍一个好的工作,如果他好好干,我可以预支工资给他还债。”
她深知那些恶意催债的人有多么蛮横,住在小巷子的那几年,妈妈和她经常为此饱受折磨,可谓苦不堪言。
如果眼前这两位老人也经历这种事,秦七汐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秦小姐!”
老两口纷纷起身,激动得无以言表。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来解决问题,比谋取“不义之财”来得更加安心。
两位老人走后,林菁告诉秦七汐,在网上留言的其他几人,也没有提供有效的线索,都不过是为了拿到悬赏金,想要瞎猫碰死耗子罢了。
秦七汐默默望向窗外,兀自叹了口气。
看来想要找到二娃的家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未来几天,陆续有人发来私信,表示能够提供足够的线索,帮忙找到二娃的家人。
秦七汐和林菁也不得不忙着日夜奔走,然而最终的结果都一样,那些闻讯而来的人,要么是想要借机一睹女神芳容,要个签名,要么就是编着各种理由,想要赢得那笔悬赏金。
人们这种病态的贪婪,让秦七汐感到十分心寒,但又为了不错过任何有用消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出门,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
直到第七天中午,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林菁直接往沙发上一缩,很快睡了过去。
而秦七汐则仰面倒在一旁,此刻所有疲倦顷刻间上涌,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这一刻,她几乎快要绝望了。
难道说二娃的家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而她许下的承诺,也永远无法完成了。
在不知不觉间,她也缓缓闭上眼,睡着了。
然后,她又一次梦见了二娃,在那片战场上,炮火连绵天际,鲜血浸染大地,成千上万的英勇死士前赴后继,最终只剩下二娃。
她听见二娃略带央求的声音,让她帮忙找到他的家人。
她还看见二娃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将那个平安符递到她面前,说里面装着的,是他妻子在家乡的河滩边精挑细选捡来的最漂亮的石头。
“叮铃叮铃!”
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传来,秦七汐猛然惊醒,梦里那战场带来的压抑感还没有退去,她缓缓睁开挂着黑眼圈的双眼,将林菁放在旁边的手机拿了过来。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川蜀。
“嘟!”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略带一些川渝口音。
“喂,是秦小姐吗?听说你在寻找一位抗战烈士的后人?”
“是的,”秦七汐回应道,“您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
“是这样,我是镇上敬老院的一名护工,我们院里有一位高龄百岁的老人,以前抗战时期也是在川军部队当兵的,他以前跟我们讲打仗时候的事情,就曾经提到过一位名叫陈二娃的战士,他们以前应该是战友。”
秦七汐一愣,又一位抗战老兵,还是二娃的战友?!
“好,请问一下你们的详细地址在哪里,我马上动身赶过来!”怀着激动的心情,她急忙开口问道。
“川东莲花镇敬老院,我可以加你们微信把定位发过来。”
“好!”
挂断电话,秦七汐急忙添加了对方微信,很快便收到了定位信息。
随后万分激动地叫醒了躺在一旁的林菁,两人迅速订好了千万川蜀的机票,下楼开着车,轰隆隆地前往了机场。
此时此刻,国科院。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王屹正坐在电脑前忙碌,突然接到来自华夏资料馆的电话。
他暂时放下收头的工作,伸手接过了电话。
“喂,院长,打扰一下,秦七汐小姐在全国寻人这件事,您听说了吗?”
那头传来周宁的声音。
“自然听说了。”
王屹回答:“秦小姐在网上发布了重金悬赏,要找那位川军战士的后人,感恩革命先烈,我觉得这是好事,值得赞扬。”
“是的,先辈们流过的血,我们后世人应该铭记,其实这几天上头也下了命令,让我们着手开始寻找,只是我查遍了所有的烈士档案,其中有关陈二娃的信息都对应不上。
我认为目前只能利用科技手段了,所以打电话给您,想问问院里能不能提供一些支持。”
“嗯……”
王屹沉吟一声,在脑中思索了一番,回答道:“行,我想想办法。”
“多谢院长!”
挂断周宁的电话,王屹继而打给了方林。
“喂,老方,帮我个忙。”
“院长你讲。”
“前几天在核聚变中心,秦小姐进行的时光机穿梭,当时的直播录像能找到吗?”
“可以,我马上找到发过来!”
不一会,方林发了一个视频文件到邮箱,王屹快速将其打开,果然是那天的直播录像。
那片炮火漫天的战场,还有坐在死字旗下那个浑身浴血的战士。
看到这一幕的王屹,也是揪了心地疼。
强忍着心里的震撼,他将视频暂停在二娃的脸比较清晰的一帧,然后开始用软件提取外貌。
尽管二娃的脸上沾满了鲜血,但是只要把五官特征提取出来,交给技术部处理,就能还原出他原本的模样。
几小时后,华夏西南农村,莲花镇。
镇上有一处深潭,据说每年在特定的时节,潭水中会绽放出许多脸盆大的莲花。那莲花看得见却摸不着,如果用东西去拨弄,很快便会消散。
相传,那是天上的王母娘娘在莲池召开蟠桃大会,长明的琉璃灯光将莲花的影像投到人间,便在这潭中印下莲花图案。
每到那个时间,当地人就会举行一场莲花大会,很多人慕名前来,热闹非凡。
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从镇口长驱直入,几个转弯后,缓缓停靠在街边。
最先从车门中踏出的是一条穿越黑色长靴加牛仔裤的长腿,紧接着是一袭米白色呢子大衣,秦七汐的装扮随时带着这种高冷气息。
她抬头望向眼前的街道,摆着各种小物件或者蔬菜水果的摊位连成一片,推着或开着车的商贩来来往往,空气里全是电喇叭或者大嗓门的吆喝声。
“珍珠奶茶凉粉凉皮凉面,天蚕土豆油炸臭豆腐火腿肠,鸡柳鸡排里脊肉锅盔饼子……”
“醪糟粉子,汤圆心子,罐罐醪糟,粉子醪糟……”
“来来来买砂糖橘,五块钱一斤五块钱一斤,甜得很甜得很甜得很,抿甜!”
“五香麻辣豆腐干,五香麻辣豆腐干,豆花凉粉凉皮凉面!”
“耗儿药耗儿药,耗儿吃了跑不脱,上你的房,爬你的床,咬烂你的新衣裳,冬咬棉夏咬单,五黄六月咬汗衫,咬秋裤扯棉袄,整得满屋是虼蚤!”
“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运动裤牛仔裤,棉裤毛裤中分背带裤,全场18元样样18元!”
“做核酸,免费做核酸,天天都要做核酸,漏一天补一天,跑得脱马老壳。”
不得不说,川蜀农村小镇的这份乡村气息,还是十分引人入胜的。
几座低矮的丘陵,中间铺着两条街道,小河从中间穿过,如果生活在这里,可以感受纯朴的民风,放慢生活的节奏,远离大城市的喧嚣。
“嘭!”
这时,林菁重重关上了后备箱,然后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走了过来。
“汐汐,前面转进去就到敬老院了。”
秦七汐点点头:“好,希望这次不会再出问题了。”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等完成二娃的遗愿,她还要去找秦泗,想知道他如何把妈妈找回来,她真希望所有事情都快点结束。
拐过巷角,敬老院的大门映入眼帘,门有些老旧,表面生了些铁锈。
秦七汐推门而入,发现里面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庭院,一块空地,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十几间屋子。
“你们找哪个?”
一个穿着工服、看起来40多岁左右的女护工出现在楼道口,将手里的扫帚和垃圾桶往墙角一放,然后迎面走了过来。
看清秦七汐时眼前一亮,口音也从方言变成了普通话:“是秦七汐小姐呀,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对。”
秦七汐回答道:“阿姨您好,之前敬老院有给我打电话,说是这里有一位老爷爷是抗战烈士。”
“对,电话是我打的,老人就住在楼上的房间,两位请跟我来吧。”
跟随着女护工的脚步,秦七汐和林菁一路来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门是刷着红色油漆的铁门,门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印着一张苍老得满是褶皱的脸,还有老人的名字——宋守强。
“咚咚咚!”
女护工抬手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反应。
“老爷子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太行了,睡的时间长,醒的时间短,胃口也不太好,每顿只能喝半碗米粥。”
女护工一边说,一边用钥匙轻轻拧开了锁,将门打开。
走进屋里,秦七汐看见了屋里的陈设,一方不算大的阳台和一扇镶着钢筋的窗户,墙壁刷着白灰,木质衣柜里装着几件素布衣裳和一件威武的绿色军装。
床上躺着的老人正在沉睡,呼吸声很微弱,被旁边氧气机的声音彻底盖过。
“老爷子以前在部队上是干爆破工作的,长期吸入火药,慢慢就落下了职业病。从抗日战争一直到解放战争,打了几十年的仗,肺部早就千疮百孔了。”
女护工说话时,秦七汐已经走到了老人身边,再观察他那满是伤痕的脸,还有深陷的眼窝,一时间感伤不已。
就在这时,老人的左手吸引了她的注意。
整个手臂,从肘部往下的皮肤都如焦炭一般,甚至手掌的前半截和手指一起都不见了,模样十分瘆人。
女护工似乎注意到了秦七汐的目光,便开口解释道:
“这伤是在一场爆破任务中留下的,那次任务,老同志炸开了敌人的碉堡,立下了大工,也失去了自己的一只手。”
秦七汐不忍地看向老人,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突然从老人口中吼出。
“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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