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是非法号码吧?”
林菁也凑了过来,她瞅了瞅秦七汐的手机屏幕,一脸狐疑,“这种电话还是不要接了,估计是骗子或者网络黑客,搞不好会盗取你手机里面的信息。”
秦七汐点点头:“好!”
挂断了电话,两人径直来到老面馆门外。
“咚咚咚”敲了几下之后,有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了木门,“吱呀呀”的声音让人感觉这门随时都会倒下来。
开门的人不再是上次煮面的老大爷,而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样子很瘦,个头不高。
“你们……有事吗?”
女人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们来吃面,”秦七汐回答说,“现在还营业吗?”
“不营业了,马上就要关门了。”女人回答了一句,并且眼眶周围还泛起了一抹红。
秦七汐觉得有点奇怪,屋里明明还冒着热烟,刚刚就在煮面,为啥说不营业了。
“老申呢?他怎么没在?”
她听妈妈提过,这家面馆的老板姓申,为人和善,大家都叫他老申。
女人沉默了一秒,缓缓开口:
“他生病住院了,尿毒症末期。”
“尿毒症末期?怎么会……”
秦七汐一惊,她无法接受,明明不久前见他还精神抖擞,怎么会是尿毒症末期呢?
那时候妈妈坐在桌边,他还有说有笑地跟妈妈聊起往事,没想到就这么一转眼,妈妈不在了,他也同样迎来了生命的倒计时。
“我本来是应该留在医院照顾他的。”
女人说:“但是他吵着要吃面,还非得吃自家老面馆做出来的,没办法,我只能专门过来一趟,替他做好送过去。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离开吧,我怕待会错过去医院的公交车。还有这店算是彻底停业了,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她说完便转身走进屋里,把锅里的面迅速往保温盒里盛,而秦七汐则四下张望了一番,伸手摸摸店里的木桌子木凳子,上面残留的气息里,其中有一部分是属于妈妈和秦泗的。
随后她在靠近门的桌子前坐下,那天在时光机里看到的画面又一次涌现在眼前。
那天天气正晴,妈妈也是坐在这里,低头数着碗里的面条,而秦泗坐在对面。
妈妈悄悄地,把想对秦泗说的心里话,都说给自己听。
那时的她,每天忍受继父的家暴,即使遍体鳞伤,也要在面对秦泗时尽力隐藏,她天真,只是向往简简单单的爱情。
而那时的秦泗也一样,他很喜欢妈妈,却又考虑太多不敢说明。
明明如此相爱的两个人,本应该是对神仙眷侣,可他们的爱情,从头到脚都只有悲剧。
包括生下她,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悲剧。
不一会,女人盛好了面准备离开,来到秦七汐和林菁面前,不耐烦道:“我要关门了,你们还在这里干嘛?”
秦七汐急忙站起身,说:“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好不好?我想顺便去探望一下老申。”
“不需要。”
女人摆摆手,脸色阴沉,“我自己能挤公交。”
秦七汐眉头一皱,她能够清楚感受到女人话里带着敌意,不知是因为老板病危导致她心情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林菁的性格敢怒敢言,有什么就说什么。
“喂,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啊?又没招你又没惹你,不就吃个面,至于这种态度吗?”
不曾想,女人的脸色依旧冰冷,竟开口数落起来:
“我不仅对你们有意见,对所有吃面的人都有意见,你们就只会吃面吗?就只会吃这一家面吗?哦,这家分量足又便宜,老板还是个傻子,所以就使劲逮着这只羊薅啊?你们去别家不行吗?”
林菁愣住了,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有必要这么尖酸刻薄吗?
“这是有多大仇啊?吃面的怎么你了?照顾老板生意也有错吗?”
“呵……生意?”
女人笑了,笑得很无奈。
“能赚钱那才叫生意,自从我爸开了这个面馆,我们全家人就靠着我妈在工厂上班挣的钱来维持生活,我和弟弟的学费把我妈憋得头发早早花白,而他呢?”
“他自从开了这个破面馆,就整天守在这里,一守就是几十年!”
“别人开面馆精打细算,他开面馆,人家买中碗他给人盛大碗,买一碗还送一碗,香油味精恨不得全倒进去,一年到头还得我妈给他垫房租,你说这叫什么生意?!”
女人的一通话,把秦七汐和林菁都给说愣住了。
“没想到,开面馆这么不赚钱……”秦七汐小声念叨了一句。
女人一听立刻瞪大了眼:“你以为呢?底层人民哪怕想赚一分钱都很艰难,一家人的柴米油盐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更别说我这个父亲,卖面存了好多年的积蓄,说捐出去就捐出去了,装什么大善人呐,他就从来没想过,自己家孩子的口粮都成问题!”
她越说越激动,秦七汐和林菁只能傻傻地站在一旁,不敢反驳。
“做慈善那些大老板和大明星的事,我们穷人跟着瞎掺和啥?结果好了,那些人一旦有钱就移民到国外,而你这些捐了款的穷人还在为一天三顿发愁,成全别人,委屈自己,我真不知道这样的慈善有什么意义。”
女人说到这里,提着保温盒站在原地,用力抽了抽鼻子,眼中也盘旋着几许眼泪。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他……”
“我和弟弟被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现在也都各自成了家,但我妈前几年积劳成疾去世了。她陪了这个人一辈子,不仅料理他的生活,还要承担他的责任,到最后去世时……”
“唉,我以为在失去了我妈之后,他能够看清自己的错误,能够有所改变。”
“我实在没想到他依旧是那副德行,整天窝在这间破房子里,早早给那些下晚自习的学生准备热面,直到后来病倒了,嘴里都还成天念叨着:我不开门,那些学生怎么办?那些经常光临的顾客,去了别家怎么办?还有那些好多年没来过的人,突然回来了,却又吃不上那碗面怎么办?”
“他一辈子,都在考虑外人的感受,却全然不顾自己的家人。”
“我真的无法理解他……”
女人一边说,一边摇头,眼睛里只有冰冷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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