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喃还记得自己妈妈过世的那天,是极为寻常的一日。

    她正常赖床,洗漱,去上幼儿园,和看不顺眼的小朋友打架吵闹,被老师罚站。

    可能是那一天真的太普通了,连幼儿园下午播放的新闻广播都比寻常少五分钟,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讲。

    她在教室里写拼音练习,写的是“笑”字,一个字要写三行。

    写到第三行,还差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满心想的都是一会儿要去学校操场撒野,班主任却进来,叫她过去一下。

    接着,一切都像不受控了般,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

    就是这看上去甚至不值一提的一天里,她第一次看到闻衍流泪失控,看到人死后的样子,也成了没有妈妈的小朋友。

    而在那天起床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不过是生命中最为普通的一天1。

    今天其实算不上太普通,因为她喜欢的人回南都了。他们下午还一起吃了饭,走过以前的路,拍了第一张合照。

    她回到最熟悉的家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子间都是幸福的味道。

    打进手机里的这通电话也显得平凡而不起眼,像是日常会接到的骚扰推销号码。她也完全没有多想,按了接听。

    对方最初还非常礼貌且客气,客气到她有些没弄懂他话里的含义。

    那些明明听上去温缓的语句,晦涩的病名,一个个字拆开,落在神经上,都像刀割一样。

    到后来,大约是也忍不住了,那边工作人员添上几分同情,慢慢出声安慰她,“您也别太担心,可能没那么严重。而且现在也有相应的治疗手段,早排查早治疗,也可能没事的。”

    闻千喃迟钝地听着他说的话,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她艰涩地开口,像是逃避又是不敢相信,缓声问,“…抱歉,您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次吗?”

    工作人员静了几秒。

    片刻,他还是极有专业素养地耐心将话重复了遍,只是没再说那一连串的诊断因素,直接涵盖成了两句话。

    也就是这两句话,让这看起来平凡而幸福的一天,彻底发生了变化。

    “——初步判断是缺血性心脏病,动脉粥样硬化。”

    “——这种病猝死率高,您尽快到心脏科复查一下吧。”

    -

    闻千喃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

    那天晚上,她甚至连那个人说的病都没有去查,但同时思路又清醒冷静到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医院还有一天就要放假,她要检查的话,明天一早就要去。

    后天是除夕,家里还要过年。

    关北泽还答应她,明天就要上门拜访,他们还约好要一起跨年倒数。

    这些是她不想破坏的。

    不想因为这个还没有确定的病,让所有人都处于慌乱恐惧之中。

    所以她要自己去医院,在关北泽来之前,做完检查。

    她要自己去医院。

    闻千喃弓起背,蜷缩成团,抱紧自己的枕头,阖上眼。

    没事的。

    她想,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的。

    她脑袋昏沉,强迫自己睡觉,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细细碎碎地想起了一些事情,好像最早在初中体检的时候,她就有心率不齐这一项。

    之后高中,艺考那会儿,她还因为突发的心绞痛,去药店买过速效救心丸吃。

    到了大学,这种心绞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她没有在意。

    也想着不让人担心,没和任何人提过。

    谭万芸去世的时候,她还小。

    但她依稀记得,妈妈就是因为心脏方面的问题,动了手术后依然没好,情况还愈糟,最后死于一系列的并发症。

    她手脚发麻,紧闭双眼,不敢再往下想。

    那天深夜,她极为久违地,又梦到了自己的妈妈。

    梦到她在病床上的模样,瘦骨嶙峋,同时也梦到,在她去世的那天,爸爸双眼通红,目眦欲裂的样子。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她却已经再没有睡意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缓慢地起身,用手机开始查他说的病。

    她翻了许多,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是悲观的,有人说自己的同事作息健□□活规律,但确诊这个病后,一周后就过世了。

    她往下看,看到有一条是问,得知对象有心脏病,该怎么办。

    她手腕微抖,点进去看,第一条长评就是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说自己确诊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和对象和平分手,现在前任已经有孩子了,自己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但庆幸没有拖累对方。

    再往下看,基本都是劝题主放手的,说要考虑多方因素,父母,家庭,孩子等等,不是仅凭爱情就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她不敢再看了,发抖地退出了搜索界面,点进医院主页预约挂号。

    今天是最后一天,号基本上都满了。她能约到最早的也是上午十一点。

    接着,她躺在床上,一直到自己平时起床的时间点才起床,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刚出门,就碰到了从楼下上来的闻千风。

    闻千风已经放假了,穿着居家的衣服,看起来清爽而慵懒。男人瞥了她一眼,视线微顿,挑眉,“你怎么回事儿?”

    闻千喃心跳一空,抬头看他,“……怎么了?”

    “脸白得跟纸似的。”闻千风俯下身来看她,掐她脸,“又梦到被狗追了?”

    “……没有!”闻千喃挣脱开,往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昨晚你打鼾,我这边都听到了,吵得我睡不着。”

    闻千风定住了,表情荒唐又觉得可笑,直起身,看上去像是准备和她好好吵一架。

    闻千喃抿了抿唇,在他准备开口前,从他身边跑下楼。

    她很快地吃完早餐,和闻衍说了声自己出去和朋友玩,对方也没怀疑。

    她没带多少东西出门,到马路边打车去医院。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以往看上去熟悉的道路,在此刻都充满着未知数。

    她在车上的时候,收到关北泽的信息。

    【起了么】

    闻千喃眼圈一红,低头给他回复,【起了】

    【你下午晚一点来吧,上午有点事】

    她咬了下嘴唇,很快地把上一条撤回,重新给他发,【我还没跟我哥说你要来,你下午晚一丢丢再过来,我一会就和他说】

    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她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

    她第一次发现,无论什么时候,这栋白色建筑楼里,都不缺前往的人。

    闻千喃深呼吸一口气,下了车。

    她按照指引到了心脏科的楼层,等了将近半小时,才排到她。

    进去的时候,因为没有病历本,她又匆忙下楼去买。

    等回到诊室,医生告诉她她才知道,自己的体检里包含了就诊,其实是不需要挂号,直接进来就可以。

    她讷讷地听着,点头,“那我下次就知道了。”

    话说出口,她瞬间闭了嘴,忍不住用手背拍了一下。

    医生被她的反应逗笑,还安慰了她几句。

    但看到她在体检中心的检查报告后,很快便不再笑了,表情微凝,很快地浏览着一系列的报告图片。

    他又问了些情况,闻千喃一一照答。过了片刻,医生拿出听诊器,在她心脏和边缘的位置听了会儿。

    “体检中心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闻千喃艰难地回忆了下病名,“他说是缺血性心脏病。”

    “不一定是,”医生摘下听诊器,抬起头,“心脏的问题没这么容易下结论。”

    “你的心电st段比较低,是心脏缺血的表现。”他点开一张图,“但ct里管腔狭窄面积不显著,虽然偏窄,但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

    “心肌酶数量也没问题,也不是气胸。”医生语速放缓,“但也不排除的确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你的血压还是明显偏高的。”

    “所以具体原因还要复查,但是医院明天放假,只有急诊,检查要到年后才能安排。”他说,“我先给你开些药,其他是日常吃调节血液循环的,有一个叫硝酸甘油,是应急用的,如果你还有出现突发心绞痛的情况,就吃一粒含在舌下。”

    “平时要清淡饮食,多运动。烟酒一类的不要碰了,少熬夜,作息调整规律。”

    他又断续说了很多,闻千喃磕磕绊绊地听着,脑袋放空。

    等他终于停顿了下,她才抬眸,轻声问,“医生,你刚刚说的,我可能得了的那个病,能治疗吗?”

    医生静了静,开口,“冠心病不能被完全治疗,只能通过支架手术渐缓症状,猝死的几率会很大。”

    闻千喃背脊微僵,指尖冰凉,呆呆地看着地面。

    “但你也别太担心。”医生说,“你也不一定得了,而且就算有,这个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挺多人都会得的。积极配合治疗,也能够延长寿命的。”

    闻千喃眼眶发涩,手指在膝上微微攥成拳。

    鼻尖都是她最讨厌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医生很耐心,也很和善,可是她此刻本能地讨厌所有穿白大褂的人,讨厌这栋白色的建筑,她只想逃跑。

    医院的走廊上,来往的人都苍白如纸片。还有很长的队伍在排,人们站在其中,像是等待上帝宣判的罪人一般。

    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她想到的每一件事,她小时候偷过奶奶家的鸡蛋,不听老师话,一次坐公交没有给看起来很凶的老爷爷让位,每一件都在她脑海中掠过,但都让她觉得,其中没有任何一件事,让她罪深至此。

    她的心脏里,可能埋了一颗地雷。

    她不知道地雷什么时候会引爆,也没有办法将它移除开。

    可能就是明天,也可能是不远的将来。

    她会和妈妈一样,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她视线模糊,想起医生最后用同情的目光看她,轻声说,“怎么这么小年纪,心脏就不好。”

    她手机微震,关北泽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他发了很多信息,她刚刚都没有看到。闻千喃匆匆抹了下眼,低头点开来看。

    她站在取药的队伍,一边哭,一边给关北泽回信息。

    一瞬间,她又想起她在手机上看到的回答。

    “她已经结婚生子了,我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不过还好,我没有耽误她。”

    -

    关北泽是下午过来的。

    是闻千风给他开的门,四目相对,气氛片刻宁静。

    两秒后,关北泽开口,淡声叫他,“千哥。”

    闻千风微挑眉,目光审视,“你谁?”

    “……”

    青年背脊微僵,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平静冷淡,刚要开口,就看见对方唇角勾起一抹笑。

    “噢,”男人语调欠欠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不我妹的老发小么。”

    “……”

    “行了,杵门口干嘛,进来。”他抬了抬下巴,又自动接过他手上好几样的大小礼品袋,“来都来了,送什么礼。”

    手上的东西被接过去,关北泽心下也一松,眉目微舒展。

    “应该的。”

    他进到室内,房屋的装潢几年如一日,基本没什么变化。生活气很重,随处都有几人的合照,墙壁挂了些艺术品,桌面的花瓶里簇拥着新鲜的花。

    闻千风把他带来的礼物放在客厅墙角,冲他抬下巴,“随便坐。”

    接着,他又极其不耐地冲楼上喊了声,“闻千喃,你长在你房间里了?还不下来?”

    楼上的人一动不动。

    闻千风扯唇,又淡漠道,“你发小来了。”

    这回楼上立刻响起动静,小姑娘嗒嗒踩着拖鞋,狂奔下来,还在楼梯上就兴奋地歪头看向下面,“毛毛!”

    关北泽抬头,看到还穿着睡裙的小姑娘笑面如花,冲他招手。

    “……”闻千风只想给她来一下,嗤了一声,转身进厨房继续做菜。

    闻千喃跑下楼,两步跑到青年面前,很快地勾了一下他的手,“你怎么到了不先跟我说一声呀。”

    “手上有东西,”他垂眼,也象征性地牵了牵她,“不好发。”

    闻千喃这才注意到他身后一大堆的礼品,有寻常的年货,但大部分都是些酒水电子产品一类,看着正式又奢侈。

    她有点不太高兴,“你干嘛买那么多。”

    “你不要乱花钱了,”她扯着他胳膊,“你现在又没工作,给自己多留一点。”

    关北泽捏了捏她脸,没说什么。

    他进到厨房,和闻衍打了招呼,边留在厨房帮忙。

    厨房有两个人干活差不多,闻衍主动让了出来,站在一旁,温和地和他聊天,询问了一些他的近况。

    闻千喃也没走,挽着他在一旁听。

    闻千风主厨,也没任何要客气的意思,吩咐青年切菜。

    关北泽站在流理台边,因为身高,俯身的程度也大一些。额前的发落下来,像是鸦羽,微遮眼眉。

    他卷起袖口,精瘦的小臂露出一截,肤色冷白,切菜的时候,手背经络凸显,骨感而漂亮。

    他刀工熟练,不规则的土豆也切成均匀的薄片,整齐排列在砧板上。

    闻衍温声问他,“你之前在国外,经常自己做饭吗?”

    关北泽微抬眼,点头,“早午饭一般都自己做。”

    “那还挺辛苦的。”闻衍看了眼闻千喃,语气揶揄,“我家小千就完全不会做饭,一直是千哥在做,改天也要让她学学。”

    闻千喃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表情不大情愿。

    关北泽笑笑,“她不用学。”

    “什么不用学?”还在炒菜的闻千风抬起眼,淡哼了声,“一个人在京北饭都不会做,每次回来都跟皮包骨似的。”

    闻千喃到现在都还没和闻千风提自己和关北泽在一起的事情,也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有些心虚的意识到,关北泽好像是场上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

    感受到青年的目光也落了过来,闻千喃轻咳了声,意有所指地说,“以后就不会了。”

    她又跑过去捣闻千风的乱,往他的菜里乱加调料,闻千风气得额角一抽,没好气地往她脑袋上一摁。

    一桌饭菜半小时后做好,摆满了小圆桌。闻衍从书房多搬了张木椅出来,靠在桌边。

    五份碗筷摆放好,他从酒柜里拿出小酒杯,挑了瓶白酒,放到餐桌上。

    闻千喃看着他给关北泽也递了酒杯,又倒满,正想帮他挡酒,桌面下,青年轻轻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没事。

    闻衍很少喝酒,今天大约是高兴,也有人陪,连续喝了两杯。

    两杯下肚之后,男人微醺,话也逐渐多了起来,讲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他说几句又要倒酒,被关北泽挡着,替他喝了。

    “挺好的,”闻衍笑了笑,又端起酒杯和他碰,“之前你搬走的时候,小千就一直说你会回来,这么久也一直等着。”

    “你能回来,就最好了。”

    他语气温和,抿了口酒,“这次回来,应该没打算再走了吧?”

    关北泽颔首,“不走了。”

    闻衍:“有没有想过以后,准备怎么发展?”

    “在京北还有一部电影要拍,之后也毕业了,就先回京北开工作室,顺便在b影读博。”

    他微顿,垂眼,看了下闻千喃,“等读完博,再看情况,可能会回南都。”

    闻千喃眨了眨眼,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个,还是努力摆出自己已经事先了解了的样子,点头。

    闻千风敲她脑袋,“你点什么头。”

    闻衍眉眼舒展开,笑了笑,继续和青年喝酒。

    一顿饭吃下来,闻千喃感觉关北泽都没什么机会吃上饭,要么在喝酒,要么在回答问题。

    后来闻衍似乎也意识到了,没再继续问,给他夹了菜。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闻衍还在和关北泽聊天。

    闻千喃感觉两人都喝了不少,但只要闻衍面色潮红,话也比平时多。青年完全看不出醉态,眉目依旧,漆眸色深,很少开口,只是听着,有问题便回答。

    因为太晚,闻衍留他过夜,把书房的折叠床铺好给他睡。

    闻千风作息规律,一早就上楼洗漱睡觉。但楼下两人一直到深夜,才结束谈话。

    晚上十一点多,闻千喃才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微低的一声“进来”时,推门进去。

    她走到青年身边,被他拉着,搂进怀里。

    闻千喃进来时没把门关严实,只是半掩,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眼,想先去关门,但挣脱不开他的怀抱。

    她只能推了推他的肩,“毛毛,我关下门呀。”

    关北泽静了静,淡淡“嗯”了声,却让她在床上坐着,自己过去关了。

    闻千喃这时才感觉他有点懵懵的,又站了起来,手背贴了贴他额头,“毛毛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爸也是,一直在给你灌酒。”她皱起眉,有点不开心,“我爸平时都不喝酒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喝这么多。”

    青年低垂眼,又把她抱进怀里,鼻尖轻嗅她的发,嗓音低低的。

    “没事。”

    “你吃饱了没有?”闻千喃在他怀里摸了摸他的肚子,一片坚实的,也感觉不出来,“我房间还有零食,要不要拿给你吃。”

    她手腕被人钳住了,放置在腰侧。

    青年微俯身,亲了亲她额头,语调微哑,“别摸。”

    “我不饿。”他低下头,气息浅浅地喷薄在她耳侧,像羽毛,“抱会儿。”

    闻千喃轻眨眼,乖乖地给他抱着,过了几秒,又忍不住开始操心。“要不然我给你冲杯蜂蜜水什么的。”

    关北泽摇头。

    “那我去我哥房间给你拿衣服换,”她又说,“你去洗个澡,然后躺床上休息。”

    他没动,依旧抱着她。

    闻千喃戳了戳他的背,“好不好嘛。”

    关北泽垂眼,“好。”

    他笑了笑,“听你的。”

    书房的光线明亮,但大半被他的身影遮挡住。他手指轻轻勾着她一缕发尾,动作轻柔地把玩,长眼睫耸撘,在眼睑处落了细长的阴影。

    他神色难得的舒展,眉眼深邃,笑意融化了其中的清冷,显得缱绻温柔,像勾人的妖孽。

    闻千喃微微舔唇,“那你把我放开呀。”

    他又笑,低低的一声,“不放。”

    他搂着她腰侧的力气又收了几分,像是要将她揉进怀里。

    闻千喃被他圈在怀里,不得不微微踮脚。听着那句动听的低笑,她有些不解地抬头,“你这么高兴干嘛。”

    关北泽低着头,埋在她肩上。

    “阿喃。”

    他声音很轻,又笑了下,好像卸下很重的一件事。

    他又换了个叫法,语调温柔而低缓。

    “宝贝。”

    他停顿了下,没忍住笑。

    “你爸爸,好像还挺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1引用陶杰《杀鹌鹑的少女》中的一段话,原文为:

    “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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