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二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魏使抵京,整个梁国朝堂才知道,魏国皇帝派人过来求亲了,要迎娶的恰恰就是永慧公主,而且传言两国议和,结为兄弟之邦,如此朝上到难得有一致意见,此刻梁国无力夺回江北,两国休兵养民是最好的选择。

    景帝安排九月十五日望月大朝会,所议只有一事,南北议和和亲之事。

    满潮文武大臣、勋贵、景帝膝下皇子、信王、宁王、福王全部上殿。

    景帝大声呼。

    “宣魏国使臣上殿,进呈国书。”

    吕绅大声宣读陛下口谕,口谕层层下传,魏国使臣鸿胪寺寺少卿向剑书手奉国书上殿,入殿跪拜景帝

    “外臣,魏国使臣鸿胪寺寺少卿向剑书拜见梁国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福金安,臣代我朝陛下向梁国皇帝进承国书,望两国轻易万年。”

    景帝抬手到:“朕感谢魏国皇帝,贵使请起,朕接受贵国国书!”

    吕绅走下台阶,接过奉国书的金盘,将国书交到景帝手中。

    对此诸大臣并不感到意外,两国议和其实大家心里都已猜到了。

    向剑书起身,抬头说道:“外臣奉我朝陛下旨意,特向梁皇帝陛下晋呈国书,大魏皇帝愿意两国议和,求娶梁国长公主入我朝,正位大魏太子妃,以示两国结姻亲之好;我朝皇帝愿意与梁国皇帝结为兄弟,两国从此为兄弟之邦,为此,我朝皇帝希望认梁国皇帝七皇子萧思钰殿下为义子,封大魏雍亲王,以皇帝亲子待之,两国兄弟情意不移,则雍王殿子可永为大魏亲王,世袭罔替。”

    向剑书说完,大梁群臣顿时议论纷纷,两国议和之事已经在意料之中,和亲公主也是国与国交往的常态,可是这以本朝皇子为魏国皇帝义子,封魏国亲王的事情,从未有先例,一时间群臣无一人发言。

    谢相、崔相面无表情,费相有些许得意,太子也显得轻松自然,其他群臣或震惊、或面无表情、或略有得意之色,只有萧思钰面露悲色,眼泪已在眼中打转。

    景帝看完国书,环视群臣,然后看了看萧思钰,见其面有悲色,心中也略有伤感,问道:“钰儿,魏帝欲认你为义子,以证两国兄弟之约,日后你可为梁魏两国之亲王,但是需要永居魏国,你可愿意。”

    萧思钰在上朝之前叶落河已经提前有所嘱咐。

    “殿下,这次魏使过来,目的还不仅仅在于和亲,陛下还有意让殿下去魏国,如今天下最能庇护殿下安排的地方,不在梁国之内,恰好在敌国,恰好最能庇护殿下的人就是魏国皇帝,所以今日在朝上殿下尽管哭,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然后答应下来就好!”

    萧思钰想到这里,顿时梨花带雨、哭的委屈无比

    “儿臣,儿臣……,”

    萧思钰哽咽跪于御前

    “儿臣为父皇尽忠、为国尽忠,百死不辞,只是儿臣心中悲伤难抑,此次若去,恐永生无望再见父皇,无法在父皇和皇祖母膝下尽孝,儿臣心中悲悯,望父皇体恤。”

    说罢哭得不能自已。

    福王如此情形,让朝中群臣不由心中多了几分敬佩,还有几分悲悯,这入北朝表面为亲王,可是谁都知道是质子,两国邦交正常还好,一旦又变,七殿下恐有性命之忧,南北两朝那里有长久的太平。

    景帝也哀叹连连:“钰儿,你起来吧!”

    萧思钰擦干眼泪,抽泣着退回到一边,低头擦拭眼泪,一旁的宁王看得心痛万分,只是在殿上,不便多说,从袖中拿出巾帕暗自递给萧思钰。

    太子看着萧思钰如此,心中暗暗得意,心想:老七过去表面是亲王,实则就是人质,看来自己不用动手了,老七对自己再无威胁,太子之位稳了,日后只要两国交战,恐魏国皇帝自然会帮自己动手除了这碍眼的人。

    信王也看戏一般,心中也有心思:“老七走了,老六是个没脑子的,老大也是个冲动寡谋之人,只要我把王妃哄好了,到了封地,日后借用舅父的大军,未必没有机会!”

    只有宁王心有悲切,马上想要出列为萧思钰说话,太子眼神制止、信王欲用手拉宁王,宁王回头怒道:“别管我,要去北朝也轮不到老七去。”

    宁王走到中央跪下,言辞恳切的说道:“父皇,七弟年幼,此番魏国实为求我国皇子入质,七弟在魏国恐难有万全,希望父皇怜悯,切莫答应七弟去魏国,若真的要去,儿臣愿意代替七弟入魏。”

    景帝看到这场景,对宁王多了一份欣赏,但是今日一切他自有规划,于是冷漠说道:“六郎,回列,朕自有考虑!”

    宁王依然据理力争:“父皇!”

    景帝怒道:“退下去!”

    宁王只得低头退回亲王队列中,一旁的信王微微冷笑,而太子神色凝重。

    向剑书上前说道:“陛下,我朝皇帝在国书中言明,七殿下既然为陛下义子,当以亲子待之,只要七皇子谨守人子本分,无论两国关系如何,陛下当永远以亲子待之,魏国皇帝保证,无论两国日后交战与否,都认七殿下这个儿子。”

    景帝听完这话,没有马上回答,用手轻轻按在龙椅驻手之上。

    太子见陛下还有犹豫,马上出列上前说道:“父皇,梁魏两国结盟,乃百姓之福,两国可经济互通,文化交流,与国与民皆有裨益,七弟为魏帝义子,可保两国永世太平,况且未来永慧会成为魏国皇后,彼此相互扶持,行我朝文化,也是一桩好事。”

    景帝这才微微点头:“太子所言也是朕的心意,颇有见的。”

    太子微微一笑:“儿臣也是为了两国和平,百姓安居,为了君父分忧!”

    景帝点点头:“太子,你先下去。”

    景帝随即问下面的谢相、崔相和费相:“谢相、崔相、费相可有意见。”

    三人出列皆言:“臣赞同。”

    景帝又问群臣:“诸位卿家是否有意见。”

    群臣皆言:“臣等无异议。”

    如此,景帝大声口宣:“那好,谢相拟旨,梁魏两国结姻亲之好,兄弟之国,今日互为盟约,后世之君不忘,朕皇长女封永慧梁国长公主,以嫡公主之礼,嫁往魏国,以望北城为嫁妆,另陪嫁金银器皿三千箱,工匠一千名、随侍太监宫女两千人人,封七皇子为雍王,封地临川郡,特赐从羽林卫中选三千兵马,为雍王亲卫,护送公主、雍王去魏国,雍王一应赴魏的亲随大臣,容后再议,待魏国迎亲使抵达建都,再由礼部、钦天监定下吉日。”

    景帝说完,群臣跪领旨意。

    “臣等遵旨!”

    “外臣谢梁国皇帝恩!”

    此时殿外有声音传来

    “儿臣,求见父皇,有事启奏。”

    连呼几声

    陛下问吕绅:“可是公主在殿外求见?”

    吕绅答道:“陛下,刚才小内官通禀,确实是公主殿下在殿外求见。”

    陛下言:“那宣公主上殿吧。”

    公主带面纱,手持奏疏上入殿来,跪下,呈上奏疏:“儿臣,有本启奏父皇。”

    吕绅把奏本递上给景帝,景帝打开一观

    景帝道:“永慧起来吧,本朝并无公主上殿议事之先例,公主上本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今日为何要在君前失仪。”

    永慧回到道:“儿臣愿意为国赴难,嫁魏国以结两国之好,但是既然两国已然议和,且望北城为女儿的嫁妆,吴国公自然不能以失城失地之罪论之,否则两国和亲将无从说起,现在吴国公已经战死,父皇也已经下旨夺爵,并且钱毅还在内卫司拘押待审,儿臣希望父皇可以念及吴国公往日功绩,赦免吴国公一家,许钱毅待罪立功,日后若钱毅立有功勋,也希望父皇可有恢复吴国公爵位,以示陛下仁慈宽爱之心。父皇若应允,儿臣必在魏国行两国情谊,结百世太平。”

    永慧脑海中闪过昨日叶先生跟自己所说的话:“公主殿下,这次两朝一和亲,吴国公的罪就没了,殿下只需要安排臣的说法去做,配合陛下演好这场戏,吴国公一家就可安然化解。”

    景帝叹息:“既然两国已经议和,朕若再治吴国公之罪,反而不美,永慧所言合情合理,那就赦免吴国公一家,吴国公家眷可以释放,允许回吴国公老宅居住,虽然废了吴国公爵位,可支伯爵俸禄,钱毅、严雍等靖北军诸将,明天放出诏狱,三日后,去往嘉临关,归西征军都督左宗明统领,待罪立功。”

    景帝说完,环视一圈,问道:“可有人反对?”

    谢相、崔相、陈国公率先出列:“臣等认为妥当,陛下圣明!”

    此事牵涉两国盟约,群臣无一人敢出言反对,因此事情就如此定了下来。

    “永慧,你且退下。”

    永慧公主躬身行礼,缓缓退出殿外。

    陛下让永慧公主退下,即刻宣布散朝,谢相去尚书台拟旨,崔相去中书省批示下发,其他臣下三三两两也各自而去,今天的事情是一个稀罕事,大家免不得边走边议论。

    太子和信王同行,信王接了旨意,过几天就要出发去封地了,还好临行前看了一场大戏,信王心情到不错,打算去皇后宫中请安。

    信王笑着对太子说道:“臣弟恭喜大哥。”

    太子故做平常:“恭喜孤做什么,老七做了两国的亲王,这也是古往今来独一份的尊荣啊?你得去恭喜他才是!”

    说完轻声笑起来,信王陪着笑,继续说道

    “大哥,臣弟此去信州,恐无召不得回京,望大哥代我侍奉父皇母后,臣弟在信州一定祝大哥心想事成。”

    信王所言诚恳,不露半点端倪,太子面色和熙,兄友弟恭,与信王携手去往凤鸣殿。

    宁王远远看着两位兄长,心中愤愤不平。

    “什么人,大哥二哥就这么乐见老七去送死?”

    宁王嘴里叨叨一声,越发觉得这两个哥哥没情义。

    此时萧思钰低头和永慧公主走下殿,宁王心中不忍,上去安抚萧思钰,三人一同离去,远远的侍中费婉看了一眼,心中暗念:“信王即日将封国、宁王不懂朝堂局势,雍王此番一去再无归期,太子之位安若磐石,看来我们家婷儿日后的皇后之位稳当了。”

    费婉想到这里,脚步不免加快了几步,其他大臣向他行礼,他也一一回礼,众臣念及他即将成为未来国丈,也都客气万分,费琬不免有些得意,这一切都落在某些人的眼中了。

    景帝返回钟郁阁,谢相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景帝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子远(谢勋的表字)坐吧。”

    谢勋见景帝神色轻松,知道他已经放下了一下心中担忧,事情进展也都还算顺利,也就轻松在一旁坐了下来。

    景帝在一旁坐下,问道:“左宗明撤军了吗?”

    谢勋答道:“左帅撤军了,大部依然回师镇守嘉林关还有嘉州,靖北军八万人暂时移师定州,越国公的大军也回了越州,目前局势平稳,刘文正又派了使节过来求和,条件一如之前,那崔世全日日去礼部求陛下赐见。”

    景帝:“谢相,你去见吧,条件方面不妨多要一些,也好用这些钱来安抚征西军和靖北军,签了协议就放那崔世全回国吧。”

    谢勋回答:“是陛下!还有一事,就是羽林卫中军统领何元朗一直申请去诏狱探视钱毅,这事内卫司的人没人敢答应。”

    景帝想了一下:“何元朗,是闽国公的庶子,太后的侄孙,好像还是吴国公的弟子?”

    谢勋回答:“陛下没错,就是他,自幼跟随吴国公修行,乃是吴国公的三大亲传弟子之一,去年被太后从军中调入景仁宫,表面说是做羽林军的护卫统领,实际上太后是专门调来保护七殿下的,之前偷入景仁宫的女刺客,也是落在他手里才自杀的。”

    景帝问吕绅:“他去诏狱是内卫司的人拦下的。”

    吕绅点头道:“陛下,这也是您的吩咐,在北边給答复之前,任何人不得去探视,也是出于保护吴小公爷的考虑。”

    景帝点点头:“这话朕说过,如今北朝的事情已经确定,钱毅马上要放出来,就让何元朗去见见他钱毅。”

    吕绅点头答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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