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不断晃动, 雾气模糊视线。
赖川黄泉红着眼眶低声啜泣的模样成了另一人眼中的景。
“黄泉,看着我。”
春雨浇湿花心,娇花被狂风撞得塌下细腰。坚硬与柔软碰撞, 烈焰和春水交融后燃得更烈。
玉指揪住雪白的枕, 一只大手蛮横地扣进玉指指缝。小腿肌肉绷紧, 脚趾蜷缩内扣,哭咛声全被吞走咽下。
赖川黄泉睡下时, 窗外月色正好。
萩原研二俯身在赖川黄泉额角落下一吻,睡得迷糊的小姑娘被亲吻时哼唧着蹭了两下枕头, 放缓呼吸, 温顺得不像话。
催促回家的电话再次响起, 萩原研二叹息一声,用手指捋顺赖川黄泉额前几缕湿漉漉的发, 起身回家。
萩原家大宅, 客厅灯火通明,萩原先生抱臂坐在沙发主位, 面色严肃。他邻座, 萩原研二端起冒着白气的热茶喝下一口,缓缓出声:“老爸, 你到底想说什么。”
萩原先生拧眉:“研二,赖川是个很好的姑娘, 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她, 可一定要抓紧机会,不要错过了。”
萩原研二笑笑:“我知道。”
他垂着眸子,一颗心缓缓下坠。
赖川黄泉受家庭影响, 极度缺爱。她喜欢黏着萩原研二, 每天都揪着他的衣角索要拥抱。但赖川黄泉窝在萩原研二怀里撒娇的温顺模样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经。
世人都道女子善妒。
萩原研二只觉得男人才更阴毒善妒。而且狂妄自大, 好高骛远,被下了面子就擅自对目标展开攻击,疯狂找补。甚至擅自对女性评头论足,做出“女子善妒”的标签性评价。
就像萩原研二交往前评价的那样,赖川黄泉的条件完全是绝大部分男性择偶的最优模板。
只消看赖川黄泉的消费水平就能猜到她的家境,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阶层。赖川黄泉还很聪明,拿遍各项奖学金,但她不擅长处理感情。对爱的渴望让赖川黄泉比其他女性更听话、更好骗。长久的教养又让赖川黄泉不喜给人添麻烦,总是压抑住委屈,过分好哄又善解人意。赖川黄泉还长得好看,被她用亮晶晶的杏眼一瞬不瞬看着,魂都被勾去半截。
一条条,一项项,赖川黄泉成了东大甚至周边几所大学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子。
不管真心或别有用心,赖川黄泉身侧总是围满异性。每当她穿过人群扑进萩原研二怀里,他能感受到周围或羡慕或恶毒的目光。
东京大学从来不缺综合条件拔尖的人才,也不缺像萩原研二一样优秀的男性,警校一旦开学,萩原研二就只能通过电话和赖川黄泉联系,到时候会有多少人钻他的空子,试图从他怀里抢走赖川黄泉。
思至此,萩原研二躺靠进沙发里,缓缓叹气:“我就是怕她会被人抢走,才迫不及待想带她回家。”
“大概是太喜欢了吧,就算把人抱在怀里,我也总感觉她一直飘在天上,”萩原研二抬手揉搓乱一头长发,“只有把她写在我的户籍里,为她冠上我的姓氏,才有一种真的拥有她的实感。”
每次被赖川黄泉扑进怀里用亮晶晶琉璃珠般的眸子注视着,萩原研二就会绷紧下颚线,拉紧身体每一寸肌肉。想把赖川黄泉藏进怀里,不给任何人看。又巴不得展示给所有人看,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他想把赖川黄泉这个小笨蛋娶回家。他的未来规划,每一条都有她的身影。
以职业组的身份进入警署,过个五年八年,他也会拥有不菲的收入。虽然比不过赖川先生,但起码不至于让赖川黄泉消费降级。萩原研二知道赖川黄泉优秀能干,不会阻止赖川黄泉追逐事业,但他已经想好了要养赖川黄泉。
“就由我来开承担家庭所
需的日常支出,黄泉的收入就留作她自己的零花钱。”
孩子的事不急,他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一是他现在还不能很好的做好父亲的身份,二来他认为赖川黄泉还没有好好享受青春,起码等到她二十六七岁,两人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孩子的事。要是赖川黄泉不想,丁克一辈子也没关系。
萩原研二蓦地想起他曾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
极致的爱是怯懦,是不安,是霸占。
即便黄泉曾无数次窝在他怀里被他亲吻额头,他也会不安,害怕黄泉被抢走。只有和赖川黄泉成为具备法律效力的夫妻,他才能稍稍安心。
翌日,萩原研二收敛好所有心思和情绪,笑眯眯敲响了酒店房门。他提着好几袋种类不一的早餐,揉乱前来开门的赖川黄泉的发。
“早啊,黄泉。”
“唔,早。”
赖川黄泉松松垮垮套着长裙,甚至没有系胸口的扣子。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
为萩原研二打开门,她不做犹豫,转身又钻回了被窝,只露出小半张脸。
萩原研二坐在床沿:“还很困吗。”
赖川黄泉没有睁眼:“嗯。”
泛着困意的声线香软甜腻,像一块一口咬断后会缓缓弹回原样的糯米糕点。
萩原研二笑笑,俯身在赖川黄泉脸蛋亲了一大口,柔声道:“那再睡会吧,睡饱了我们再回家。”
他把早餐摆在茶几上,脱下风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抱住赖川黄泉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习惯搂着抱枕睡觉的女人也下意识往他怀里钻,蜷缩身子,额头轻蹭他胸膛。
“睡吧。”
“嗯。”
呼吸放缓,萩原研二阖上眼,拥着赖川黄泉也渐渐陷入睡眠。
……
萩原先生掏出大半积蓄为萩原研二在东京买了套小房子。是二手的,地段也一般,但是是两室一厅,三口之家的话住起来也还算凑合。
房子过户时,萩原先生重重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你老爸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要好好对黄泉,别让人家在你这受了委屈。”
萩原研二拧眉,笑得无奈:“知道了,我不会让黄泉受委屈的。”
家里人都喜欢赖川黄泉,这是好事。
但……
萩原研二倏然回忆起家里人得知赖川家在东京繁华地段拥有一栋大别墅时的反应。
“我家儿子除了比较会说话,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优点了。”
“这臭小子从小就会来事,你要是受委屈了就和我们说,我们扒了他的皮。”
而后他们齐齐朝赖川黄泉欠身,一副自家儿子何德何能的态度:“我家儿子给你添麻烦了。”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喂喂老爸老妈,我哪有你们说得这么不堪。”
怎么搞得像是他高攀一样。
但转念一想,在他们萩原家,颜值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们一家四口就没有不好看的。拼学历,赖川黄泉也是东大生,而且真如她入学时所说那样年年第一。拼家境,赖川先生身为外贸公司的副社长,收入甩他们家两条街——起码赖川先生对外自称外贸公司副社长。
萩原研二越是想反驳,越是觉得爸妈说得很有道理。
几分钟后,深思过的萩原研二面朝墙壁,头上长着几朵红蘑菇,彻底陷入自闭。
但横在萩原研二和赖川黄泉之间真正的沟壑不是家庭经济差距,而是赖川先生。
“开什么玩笑!”
赖川先生重重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装满热茶的白色瓷杯被震倒,滚动几圈碎开在浅色地毯上。
“我不同意!”
赖川黄泉
登时红着眼眶白了脸,她攥紧拳头,强忍住险些夺眶而出的泪:“谁管你同不同意,我只是来通知你的!明天我就和研二去区役所登记!”
赖川先生目眦尽裂,青筋在额角暴起:“你敢!”
“我当然敢!”
说罢,赖川黄泉拉住萩原研二扭头就走。
“赖川黄泉!你给我回来!”
赖川先生在警察厅高层混迹多年,主要负责藏于幕后运筹帷幄,但偶尔也是战斗在一线,平日里从不疏于训练。眼下他一把抓住赖川黄泉的手腕,任她如何挣扎,死死扣住黄泉手腕的胳膊都纹丝不动。
“臭老头你放开我!”
赖川黄泉用力到背脊弯成一把绷紧的弓,脚趾抵住地面使劲。她拼命挣扎,用力到脸都开始泛红。
“黄泉,你——”
萩原研二上前试图稳住赖川黄泉的情绪,但他才只来得及说出一个音,赖川黄泉倏然张大嘴,一口狠狠咬在赖川先生手腕。
赖川黄泉咬得狠,她瞪大眼睛死死瞪向赖川先生,天蓝色的眸子翻滚起滔天恨意,眼泪却夺眶而出。细眉不停颤动,泪珠似断线的珍珠,湿润脸庞,在地毯上溅开大朵泪花。透明的涕液从鼻处滴落。
赖川先生一生审过无数犯人,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但这一刻,他从赖川黄泉眼底窥探到太多情绪。
痛苦,绝望,憎恶,愤怒,委屈。
赖川黄泉咬得他很痛,像要往他身上剜下一块肉。但再痛也比不过子弹穿透他肩胛骨,比不过车轮碾过他的身体……更比不过此刻赖川黄泉看向他的眼神。
赖川先生一直都知道赖川黄泉讨厌他,但他没想到她会恨他到如此地步。
赖川黄泉眼底的恨是一把把锋利的薄刀,劈开他的身子,插烂他的心,直至血肉模糊。她的泪滚落在赖川先生手背,却似一滴滴强酸,灼得他心头滚烫,与泪水接触的皮肉似要溶解般的痛。
赖川先生沉默,缓缓卸下手上的力道。
赖川黄泉也借着赖川先生放松手指的空档挣脱他的束缚,挂着满脸的泪,咬紧下唇头也不回地冲出别墅,甚至没有穿鞋。
“黄泉!”萩原研二惊呼出声,他先回首看向赖川先生:“抱歉,我会好好和黄泉谈谈的。”随即才折身追出别墅。
萩原研二走后,空荡荡的别墅只剩狼藉和死寂。帮佣小心翼翼地从楼梯间探出身子:“赖川先生,需要打扫吗?”
赖川先生跌坐回沙发,满脸疲惫。他扶着额头,太阳穴针扎般的痛。他朝帮佣摆摆手:“不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一年前他就隐约察觉到赖川黄泉在和萩原研二交往,医科大那臭小子居然一直在帮他们打掩护。
但赖川黄泉不愿意回家,整日待在宿舍里。赖川先生又为捍卫正义日夜奔波,他根本没机会找她好好谈谈。
赖川先生找人调查过萩原研二,这臭小子对她女儿倒也算疼爱有加,但他太受女孩子欢迎,情商高,会来事。这让赖川先生不禁担心起未来——谁知道过个五年十年,萩原研二还会不会对赖川黄泉好。
萩原研二自打和赖川黄泉在一起,就自觉地拉开了和其他异性间的距离。但赖川先生固执地认为越是能和女孩子玩成一片还圆润地不惹出任何麻烦的男人,出轨的可能性就越高。
萩原研二这样的聪明人,要是真有了异心,赖川黄泉绝对玩不过他,甚至可能都发现不了。
赖川先生不满意萩原研二,但奈何赖川黄泉喜欢。
派人间断性调查过几次后,赖川先生选择妥协。他心想,找一个机械工程师当丈夫似乎也不错,那就萩原研二吧。
而且就算赖川黄泉真的离婚了,赖川先生也已经预留好一笔足够赖川黄泉
生活一辈子的钱财。哪怕他在某个明媚的清晨倏然牺牲,那笔钱也会通过事先委派好的律师交到赖川黄泉手上,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萩原研二居然考上警校,成为职业组预备警员。
职业组警察大多会被分配到搜查一课、公安部或者警察厅等负责重案的课室。相对应的,这些课室也是全日本伤亡率高居不下的课室前几。
赖川先生干了二十余年公安警察,身边同事换了一茬又一茬。他见证过太多死亡,目睹过无数妻离子散。扶着儿子棺木哭泣的老者;扑上前要爸爸的孩子;整日以泪洗面的妻子……
赖川先生了解警察,崇高、正义、勇敢,但也危险。他不想赖川黄泉嫁给一个警察,守着因丈夫时常加班而空荡荡的家,更不希望未来某一日赖川黄泉可能会守寡。
但赖川黄泉大概真的再也不会听他的话了。
她恨他。
……
初次正式拜访以激烈争吵告终,赖川黄泉光脚趴在萩原研二的背上被他背回家。哭红了鼻子的小姑娘勾住萩原研二的脖子不停掉眼泪,脏兮兮的脚底板也被碎石子划出几道小口子,好在不深,只是破了皮。
当晚,赖川黄泉缩在萩原先生买给他们的小房子里,裹着被子哭得眼睛都肿了。
“研二,”她哭到呼吸不畅,一抽一抽地不停大口喘气,“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气死那个臭老头。”
萩原研二握着一沓抽纸不停帮赖川黄泉擦眼泪,心疼极了。他把几张叠起来的纸摁在赖川黄泉鼻翼帮她擤走鼻涕,又端来一杯温水喂赖川黄泉喝下,才缓缓拒绝了她的提议:“黄泉,我们不可以这样。”
赖川黄泉噘嘴瞪向萩原研二,委屈极了:“为什么!”
萩原研二轻柔地揉了揉赖川黄泉的头:“我希望我们是在家人的祝福声中步入婚礼的殿堂,而不是意气用事。”
“不嘛不嘛!”赖川黄泉踢着被子开始耍赖,“我就要你明天跟我去登记!”
萩原研二微蹙眉心,笑得无奈:“明天不行哦。”
“那就后天!”
“后天也不可以。”
见萩原研二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赖川黄泉哇的一声,好不容易才堪堪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她哭得鼻腔整个被堵住,只能边哭边用嘴呼吸,眼泪沾湿大片衣襟。
赖川黄泉登时开始无理取闹,哭着开始翻手机:“你不要我,我要去找其他人结婚!我现在就打电话!”
萩原研二急了,他夺过赖川黄泉的手机:“不可以嫁给别人!”
随即他把赖川黄泉用力抱进怀里:“笨蛋,你以为我不想结婚吗,我可是做梦都想娶你。但我更希望在家人的祝福声中亲手为你戴上戒指。”
他松开怀抱,细致擦去赖川黄泉脸上的泪:“我如果因为被叔叔拒绝就擅自带着你去登记结婚,和私奔有什么区别。这样做既是对这段感情不负责,也是对你不负责,我不想这样。”
萩原研二俯身亲吻向赖川黄泉的额头:“乖,相信我,我会让叔叔同意的。”
“到时候光明正大地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跌到谷底的情绪被稍稍安抚,赖川黄泉终于止住哭声,改为啜泣:“嗯。”
萩原研二抱着赖川黄泉又亲又哄,说了好些掏心窝子的话,才拍着赖川黄泉的背把人哄躺下:“我们睡觉吧,明天带你去吃上次你赞不绝口的寿司拼盘。”
赖川黄泉哑声点头:“嗯。”
哭过两场的眼皮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眼前的画面也似隔着一层雾,看不真切。赖川黄泉缩在萩原研二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身子,缓缓闭上眼。
萩原研二拥住赖川黄泉,手掌轻缓又附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晚安。”
相信我,明天会变得更好。
……
赖川黄泉拉黑赖川先生所有联系方式。
她拖着萩原研二去超市置购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和新衣衫,搬去萩原研二的房子,彻底和赖川先生断绝了联系。不仅如此,她甚至掰断已经用了七八年的赖川先生为她办理的银行卡,决定明天就去打工。
“笨蛋,”萩原研二揉着怀里坐在他大腿上的小女朋友:“过两天我就开学了,警校那边从我入学时起就会开始发放工资。我手头也还有一笔存款,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来出呀。”
赖川黄泉气鼓鼓抱臂:“我才不要!我要自己赚!”
萩原研二蹙眉不大放心,他劝了几句,见赖川黄泉意志坚定才没再多劝:“那你要答应我,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太累,也别太晚。”
赖川黄泉扭动两下身体:“知道了。”
萩原研二勾起个无奈的浅笑,搂着赖川黄泉栽倒在床里:“明天带你去办一张新的银行卡,到时候我给你打零花钱。”
赖川黄泉:“我不——”要!
萩原研二以吻封唇,把赖川黄泉没说完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他又使劲亲了两口,发出啵啵啵的声音,才笑眯眯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我困了,一起睡觉吧?”
赖川黄泉气鼓鼓瞪了萩原研二一眼,小声嘟囔:“你这个大笨蛋”。
她扭动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萩原研二怀里,嗅着他的味道,缓缓合上眼。
赖川黄泉软声道:“晚安,未来的警官先生。”
萩原研二浅浅一笑,声音温柔到能滴水:“晚安,我未来的妻子。”
赖川黄泉缩了下身子,没有睁眼,似睡着一般乖巧地匍在萩原研二怀里。但绯色悄悄爬上她的面颊,染红耳尖。这副害羞到不行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样子可爱极了,惹得萩原研二轻笑几声,箍住她的细腰,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浮云仓狗,白驹过隙。
不过一眨眼,萩原研二已经在警校待了两月有余。他每周都会用学校的公共电话打给赖川黄泉,偶尔也会借着外出时间溜回家和赖川黄泉见上一面。
警校生不准使用手机,这可委屈惨了赖川黄泉。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都抱着萩原研二哼哼唧唧不停撒娇,索取更多的亲亲抱抱和抚摸。
萩原研二搂紧怀中娇软,笑得无奈:“你呀你。”怎么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狗,怪喜欢扑进他怀里蹭来蹭去,黏着他一个劲哼唧。
萩原研二有时甚至怀疑他能在赖川黄泉头顶看到对塌下去的小耳朵。
是只委屈到飞机耳的小狗狗无误了。
这期间赖川先生也借用公共电话给赖川黄泉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都以争吵收尾。两人间陷入了赖川黄泉对老爸的单方面冷战,她甚至不愿意听他说话。光是辨识出电话那头是老爸的声音,赖川黄泉就会直接撂断电话。
赖川黄泉不在乎赖川先生的看法,只要萩原研二点头,她立马拉着他去区役所登记。
赖川黄泉不知道的是,萩原研二曾背着她偷偷拜访过赖川先生,而且不止一次。
进入警校后,萩原研二可自由活动的时间肉眼可见地减少,但他还是挤出时间,换上藏在宿舍衣柜里的正装,拎着精心挑选的伴手礼,在赖川大宅向赖川先生认真述说他对赖川黄泉的爱意和决心。
他希望赖川黄泉是在父亲的祝福声里嫁给他;他希望他们婚礼那天,是由赖川先生牵着赖川黄泉的手把她亲手交给他;他希望赖川黄泉开心幸福。
警校就读期间,萩原研二登门拜访了三次,也被拒绝了三次。但他从未气馁,更不曾死心。
从警校毕业后,萩原研二凭借优异
亮眼的表现,以极快的速度成为爆物处小队长,荣誉加身。萩原研二拎着伴手礼再次以虔诚的态度第四次出现在赖川大宅时,赖川先生沉思良久,终于松口。
赖川先生皱眉死死凝视着萩原研二,随即绵长叹息一声:“抱歉,是我顽固不化了,阻碍你们这么久。”
他揉着眉心,脸上是化不开的疲惫。他正视向萩原研二,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萩原研二先是瞪大眼睛满脸错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后喜悦到连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他挺直背脊,收敛起所有笑,神情庄重似跪拜在神像前宣誓的骑士:“您放心,我会让黄泉幸福的。”
赖川先生端起茶壶,主动为萩原研二续满杯子里的热茶:“萩原你要是方便,过两天带黄泉回来看看我,我还怪想那丫头的。”
萩原研二笑笑,端起茶杯咽下一大口:“叔叔您放心,我会经常带黄泉回来看您的。”
他也看得出赖川先生对赖川黄泉的爱,只是表达的方式似乎有些错误。
萩原研二不想做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他想给赖川黄泉幸福,想对赖川黄泉的人生负责。慢慢来好了,一点点调节未来妻子和未来老丈人之间的关系。
赖川黄泉神经和情感上的空白,他会一并填补。
闻言,赖川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他彻底放下成见,和萩原研二又聊了很多赖川黄泉的事,一坐就是三个小时。若不是赖川黄泉打来电话询问萩原研二在哪,催促他回家,不然这场难得相谈甚欢的对话可以持续更久。
临走时,萩原研二笑着朝赖川先生欠身:“下周末我带黄泉来看望您。”
赖川先生叹息一声:“但愿吧。”
那丫头倔得很,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但忐忑的同时,赖川先生也开始隐隐期待——也许下周末他真的就能见到赖川黄泉。那小丫头说不定会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在萩原研二的安抚下对他喊“爸爸”,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平静的湖面丢被进一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荡开喜悦的情绪。甚少饮酒的赖川先生哼着歌,起身从架子上拎出瓶红酒,决定今晚喝一杯。
他想,也许萩原研二真的会成为他和黄泉之间缓和关系的转机。
但可惜。
萩原研二没能告知赖川黄泉他们可以结婚的好消息,也没能带着赖川黄泉再次登门拜访,更没能让赖川先生牵着赖川黄泉的手把她亲手托付给他。
就在萩原研二获得赖川先生点头认可的第二天。
他殉职了。
死在一场盛大似夏日祭烟花的爆炸里。
死在赖川黄泉最爱他也最需要他的时候。
死在他们历经磨难终于即将抵达幸福终点的前一站。
他甚至已经触碰到幸福的轮廓。
强光伴随爆裂声迸开,身体被高温热浪和强烈的冲击寸寸撕裂。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秒,他怀抱绝望,满腔不甘。
只差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
他就可以牵起赖川黄泉的手,跪在她面前对她说:
嫁给我吧。
但可惜,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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