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被这样的忽视,别说这些日子来可以算得上是被众星拱月般捧着的陶月辉受不了,就是刚刚被姜皓文刺激得头脑清醒不少的陶景明都恼羞不已,一巴掌打在一旁的茶几上。

    “父亲。”陶月辉看着自家父亲,许久才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吧。”声音带着几分涩然,低沉。

    “好。”倒是陶景明,一巴掌下去,火气消了不少,整个人又恢复到以往温文的模样。

    这边姜月凌若有所思地跟着姜皓文进了书房,当姜东一把两人的茶水都端上来,对上姜皓文的目光,又恭敬地退了下去。

    姜皓文看着自家儿子呆呆的坐着,也不打搅,端着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姜月凌才抬起头,“父亲,我是不是比那岳木兰差得多?”

    “怎么会这么说?”姜皓文放下早已经凉了的茶杯,表情,声音依旧如以往一般,让人猜不透。

    “我总感觉岳木兰今天所做的事情已经准备了好久,”姜月凌看了一眼姜皓文,见他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若是说当初御射的比赛是侥幸,殿试的武比是我大意,总不能这一次的事情也只是凑巧而已。”

    “御射的比赛岳木兰赢得理所当然,而上次的武比,更表明他不仅仅有头脑,还能忍,你的双肩脱臼比起他的伤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这个你最清楚不过,至于这一次,我想岳木兰这个人还没出现的时候,在岳小雅的婚事由我算计的时候,岳木兰估计就已经在想着把岳筱辰从丞相府捞出来。”姜皓文笑着说道。

    “可是,爹,我们给二弟安排的婚事对他也挺好的不是吗?”这才是姜月凌想不通的地方,“不仅仅二弟能够传宗接代,岳木兰也算在官场上搭上几个人了,薛长铭是个武将,除了练兵打战之外,朝廷的事情他基本都不管的,我不相信岳木兰不知道这些,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打算入朝?”

    “月凌,”姜皓文站起身来,“我能告诉你的是,岳木兰一定会入朝为官,并且所图不小,至于其他你不明白的,自己慢慢想。”

    “爹,”姜月凌有些不满地叫道,自从他科举失败之后,爹就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细心教导自己,反而总是说些饶了好些圈,他要想许久才能明白的话,“你就不能告诉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够糟的了?”

    “月凌,筱辰都自立门户了,”姜皓文看着姜月凌,语气包含着浓厚的期望,“你不能总靠着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月凌身体一僵,抬头看着姜皓文,心里微微慌张之后,在那双给予厚望的目光下,用力地点头,“父亲,我知道了。”即使父亲之前跟自己讲的许多话他都不明白,可有一点他很清楚,父亲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不过,爹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岳木兰拿出来的那遗书多半是假的。”姜皓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姜月凌惊讶地瞪这姜皓文,“那爹你?”结果看着姜皓文似笑非笑的模样,抓了抓脑袋,“我知道了,又是要我自己想是吧?”他甚至有些怀疑,爹是故意在这个时候说这么一句,就是想要打击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信心。

    相比起这边书房的和谐气氛,陶家那边,“真是岂有此理,那岳木兰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如此的目中无人,”陶景明捏紧拳头,愤怒地说道:“一个无权无势,小小的榜眼,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哼。”

    “爹,喝口茶,消消气,”相比起陶景明被一个小辈如此看轻的恼羞成怒,陶月辉更多的是对岳木兰的警惕,即使他是状元,但是,他却没有信心能够在大爹面前讨到便宜,就像今天二哥的婚事一般,但是岳木兰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你也说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榜眼,再说,更生气的应该是大爹他们,别忘了,二哥的婚事原本是该大爹他作主的。”

    陶景明听儿子这么一说,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人这么嚣张地让姜皓文吃瘪,那岳木兰真不是简单的人?”

    “我也知道,”陶月辉点头,“只是,我们接下来的事情还做吗?”

    “做,”陶景明点头,“虽然不能把姜皓文怎么样?可给他找点麻烦,膈应他还是可以的,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今天将表面上的那层皮扯开了而已,既然如此,再闹点事情试探一下姜皓文也好。”

    “不过,月辉,即使现在看起来是我们三房处于优势,你千万不能小看姜皓文,他可不简单。”

    陶月辉再次点头,其实这个不用父亲提醒,他都知道,能够坐稳这么多年的丞相,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

    两个小院子,东西不多,再岳筱辰兄妹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被薛吉和薛祥收拾妥当,甚至已经让将军府的下人帮忙撞上了马车,看得岳筱辰有些傻眼,“哥哥,走吧?出了这道门,以后海阔天空,哥哥便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恩,”两人从离他们小院的偏门离开,岳筱辰回头,已经看不见居住了这么些年的小院子,虽说心里有些不舍,可到底对以后生活的期盼激动多一些,“一会去我们的新家,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需要添置的,都要跟我说。”

    “放心吧,我是不会跟哥哥客气的。”两府相距并不远,不一会就到了,看着自家哥哥忙着搬东西,想着乔迁之喜怎么也得庆祝一下,“薛祥,你去将军府,让你们少爷回家就过来,晚上就在这边吃饭。”

    “是,岳公子。”薛祥笑着说道,完全不理会岳二少爷向自己袭来的寒意,说完这话,十分欢快地离开,夫人真是贴心,什么好事都不忘了少爷,在一边帮忙的薛吉同样也勾起了嘴角。

    “哥哥,这里交给薛吉他们就可以了,你带我去参观一下我们的新家吧。”岳小雅抬头,岳府两个大字的门匾一看就是她的笔记,飘逸优雅中带着沉稳大气,他看着还是挺满意的。

    “也好。”岳筱辰点头,一路为岳小雅介绍,整个岳家占地面积不小,入门便是前院花园,连接着前院,两边是厢房,花厅,过了中庭,便是后院,仅仅东西两个院子,布置得尤其精致,花园,水池,假山小桥都有模有样,整个家,房屋建筑比起花花草草,树木景观所占的面积不到五分之一,辽阔的视野,美丽的景观,清新的空气,让置身于其中的岳小雅心情大好。

    “怎么样?小雅,喜欢吗?”岳筱辰笑着说道:“东院你住,我住西院,就算你出嫁了,我也会给你留着,反正近,想回来住随时都可以回来。”

    “很不错,”岳小雅边走边点头,推开东院的院门,里面格局同样跟外面一样,简单,一目了然,最主要的是,她的院子里种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各种药材,“很喜欢哦,哥哥费了很多功夫吧?”

    “呵呵,你喜欢就好。”岳筱辰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情愿地补充道,“这里面有些药材是薛长铭弄来的,这个主意也是他出的。”

    岳小雅一听笑容更加灿烂了,她记得她也就在将军府提过一次,在睡觉的院子来种些药材,闻着药香睡觉,感觉肯定很不错,没想到他不但记住了,还真的给弄了这么一小院子,“呵呵,”岳小雅心情一好,“哥哥,今天我来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岳筱辰一愣,说话的语气就更酸了,“是给薛长铭下厨吧?”

    “怎么会?”岳小雅笑着说道:“我一定会做哥哥你最喜欢吃的那几道菜,专门给哥哥做的,薛长铭只是顺道而已。”

    “真的吗?”岳筱辰有些怀疑?

    “绝对是真的,你瞧着吧!”岳筱辰收敛笑容,无比认真地说完,“我现在就去,哥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幼稚。”看着小雅离开,一边的薛吉十分不屑地说道。

    岳筱辰冷哼,他已经决定,明天就去买些奴才回来,姓薛的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一样那么令人讨厌。

    薛长铭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回府一听小雅他们搬到隔壁来了,衣服都没换就跑了过来,“哟,薛将军,你总算来了?”如今的岳府,可以用人烟稀少来形容。

    丞相府的下人他们是一个也没带,兄妹两个,下人就薛吉和薛祥,再加上将军府过来帮忙的几个加起来,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所以,即使饭菜早已经做好,薛长铭没来,就一直在锅里温着。

    虽然妹妹的点心很好吃,可是,用来垫肚子等薛长铭,他心里还是有意见的,这不,薛长铭一到,就忍不住了。

    薛长铭也不管岳筱辰,朝着岳小雅有些内疚地解释:“今天军营里有事,走不开。”早就想过小雅搬家他一定要帮忙的,怎么会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

    “没关系,正事重要。”岳小雅笑着说道,“薛吉,愣着做什么,快去打点热水,让你们家少爷洗洗,薛祥,你带着人把饭菜端上来。”他们那所谓的搬家又不是什么大事,非要薛长铭在场不可。

    若是薛长铭身为将军,真的抛下正事跑来帮他搬家,她倒是要怀疑自家哥哥调查的情报有误了,再说,薛长铭即使有做掩饰,可眉间的疲惫她还是察觉到的。

    “是,夫人。”薛吉和薛祥同时说道,心里感动不已,别说是未婚夫,他们就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为自家男人进过厨房,再一听岳小雅的话,他们觉得夫人肯定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夫人。

    于是,一向不多嘴的薛吉,在伺候薛长铭洗脸,洗手时,难得地开口小声说道:“少爷,今天的晚饭是夫人下厨的,小的亲眼所见。”好吧,当他看见夫人做主一道道精致的美食时,他也很震惊。

    “恩,”薛长铭面无表情地点头,实际上激动得磨练的手都在发抖,看着一边不知道跟岳筱辰说了,使得岳筱辰那一张冷冰冰的脸笑得跟一朵花的小雅,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好似有什么都东西从心里溢出来一般,全身都暖洋洋的,更别说刚刚的疲惫,早已经被全身的活力所代替。

    这顿晚饭,薛长铭和岳筱辰吃得都很饱,味道不是他们吃过最好的,不过,却是一点也不想浪费,特别是那几道一看明显就是为两人特意做的,即使肚子实在是撑不下了,两人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

    “别吃了,你们要喜欢,以后我还会再做,撑坏了就不好了。”看着歇息了一会准备再起筷的两人,岳小雅开口说道,她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女人是如何做的?可看着两人这模样,她感动之余又有些眼酸,甚至她觉得她做得远远还不够。

    看着两人的表现,她想着,一定要更加努力,让这两人成为最幸福的丈夫和哥哥。

    “不用了,小雅,以后我都做给你吃,”薛长铭想也不想地说道,“做饭油烟太大,对你身体不好。”

    岳筱辰点头,瞪了一眼薛长铭,“本来就应该你做给我妹妹吃。”

    这一晚,薛长铭想要将专门为他所做的菜没吃完的带走,岳小雅看他依依不舍,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今天也累了,要不就在这里住下吧,这些菜明天再吃。”

    “那会不会不好意思?”薛长铭犹豫地看着脸黑的岳筱辰,心里其实乐开了花,经过将军府那些日子的相处,他就明白,每次自己这个样子的时候,小雅都会不忍心,而且,他不用他开口,就会如愿以偿的。

    “我倒是没看出你那点不好意思,”岳筱辰再一次瞪了一眼薛长铭,“住我的院子。”真是无耻,堂堂的将军竟然也会用装可怜这一招。

    事实证明,在这一方面,薛长铭不仅无耻,还得寸进尺,“可是我的衣服还在将军府。”

    岳筱辰一听这话,差点失礼地朝着薛长铭吐口水了,将视线停留在薛长铭身后的薛意身上,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薛意自然是毫无理由地站在自家少爷这一边,直接将头低下,坚定地表示着他的立场。

    岳小雅会不明白薛长铭的小心思吗?怎么可能,不过,她愿意顺着他,“正好我给你做了一套新衣服,一会我让薛吉拿给你。”

    “小雅,”岳筱辰不满地叫道,男人不能这么宠着的,他会无法无天的,再说,你完全搞错了,明明应该薛长铭给你缝制衣服的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哥哥,你也有,本来想给你惊喜的,要不去看看。”岳小雅立刻开口说道,这才让岳筱辰心里勉强好过一点,“不过,小雅,你这些天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吧?又是嫁妆,又是薛长铭的喜服,还给我们缝制了两套衣服,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和薛长铭自己有手,再说,你怎么没准备自己的。”

    “我给你准备了,”薛长铭立刻接话,“男装女装都有好些套。”

    岳小雅点头,“你有公事,不要太辛苦,我不缺穿的。”至于休息,岳小雅才突然惊觉,即使来到这个女人过得像猪一样的社会,她似乎一直都有事情做。

    难道是因为前十八年,自己马不停蹄地被家里的长辈灌输知识,学习这学习那的养成的习惯,或者自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似乎真的是闲下来浑身都不舒服,总得早些事做才行。

    第二天,岳府的主子下人都在天麻麻亮时起床,这是他们养成的习惯,薛长铭要上朝,岳筱辰要买下人,况且,他的店铺也不能一直这么空着,岳小雅倒是没什么正事,可是锻炼身体,看书补充这个世界的知识,倒也不觉得空闲,无聊。

    岳筱辰毕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他的搬家并不能引起多大的重视,只是,加上岳木兰也住在这里,众人的目光多少要分一些过来,陈洛等人在收到消息就前来拜访。

    而此时皇后宫殿里,康芯芸瞪着大眼睛看着康兆业,“皇兄,到底怎么样?”

    “你确定要让我撤销姜月凌的功名?”康兆业皱眉,这件事情他到不怀疑有人在背后撺掇,毕竟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皇后的宫殿里,也不看丞相的面子,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是啊,皇兄,我如今身怀有孕,那姜月凌不竟然敢对我大吼大叫,如此不孝之人,怎么有资格进入朝堂。”康芯芸并不是能憋得住事的人,一路上想好如何说之后,便再也忍不住,“再说,之前他对薛长铭做的不义之事,皇兄,你难道不觉得这人太卑劣了吗?”

    皇后姜茹清的脸一黑到底,“公主,男人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女人能插手的,既然你知道你怀有身孕,就应该好好养胎,至于月凌的事情皇上自由定夺。”

    “你,皇兄,”康芯芸知道自己说不过皇后,“我是姜月凌的娘,难道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够了,康芯芸,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你难道忘了,姜月凌是你的长子,你老了以后还要他来尽孝养老送终。”康兆业斥责道。

    “谁说的,”康芯芸尖利的声音再次想起,此时她的脑子里全被温文如玉的陶景明还有乖巧懂事能干的陶月辉所侵占,甚至连她曾经最害怕的皇兄都敢反驳了,“我还有月辉,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这话是陶月辉跟你说的?”康兆业开口问道,陶月辉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康芯芸眼睛紧紧地盯着康兆业,“皇兄,你也知道,岳筱辰那个畜生已经自立门户,月辉是状元郎,自立门户是迟早的事情,可他爹只是个三房,你看能不能?”

    “能不能怎样?”即使了解这个皇妹的性子,康兆业都有一巴掌将其扇出去的冲动。

    “能不能把二房的位置给姜皓文?”

    “那是不是要朕也将丞相的位置让给陶景明?”康兆业眯起眼睛,看着康芯芸,身边的姜茹清已经暴走,若不是顾忌到皇上在这里,早就开始怒吼了。

    倒是对女人还了解不太深刻,站在康兆业身后的康梓涵有些傻眼,这姑姑不会有病吧?

    “能这样当然最好。”康芯芸笑着点头,“还是皇兄你知道我的心。”

    还真敢承认,“然后呢?”

    “什么然后,姜皓文和他儿子自然搬出去。”康芯芸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了,”康兆业笑看着康芯芸,“丞相的位置,即使是看在他是皇子的舅舅份上,只要不犯大错,朕是不可能交给别人来做的,既然是一国丞相,他就必须得是大房。”

    “皇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康芯芸脸色一变,愤怒地盯着康兆业。

    康兆业眼睛一眯,将里面的厌烦掩去,“既然你是朕的皇妹,朕也不会一点也不顾及你的心意,只要陶月辉自立门户,朕同意你将陶景明升位二房,至于陶月辉自立门户之后,你住哪个府上是你自己的事情。”

    “可是,要谁当我的第一任丈夫也是我自己的事情,皇兄你管不着!”康芯芸的声音再一次拔高,“我一定要景明当我的第一任丈夫。”

    “你要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康兆业的话令姜茹清很是不满,“不过,你就不要当这个公主了?既然陶景明那么重要,只要你放弃你公主的身份,朕就成全你。”

    “不当公主?皇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康芯芸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本来就是公主啊!”

    “那你可以试试,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能允许你选择住的地方,已经算是格外开恩,康芯芸,你不要不识好歹。”说完,康兆业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御花园内,康兆业刚刚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皇叔,姑姑这闹得是哪一出?”

    “感觉怎么样?”康兆业笑着问道。

    “皇叔对姜丞相很好。”康梓涵肯定地说道。

    “呵呵,还好吧,”康兆业并没有否认,“至少他这个丞相当得还很称职,要不要跟朕打赌,丞相府这大房和三房之争,朕赌三房惨败。”

    “不是吧?皇叔,”康梓涵笑得桃花满面,“就算陶景明不成,可我看着陶月辉还是不错的,至少在我了解的,陶月辉比姜月凌要出色得多。”

    “那你要不要和朕赌?”康兆业笑眯眯地引诱。

    康梓涵盯着旁边开得正艳的菊花,沉思片刻,“那皇叔,我能不能赌这两房都赢不过二房。”

    听了这话,康兆业倒是一愣,“怎么?你这么看重岳木兰,朕可没忘记,当初是谁非要将其压下去?若不是你搅和,人家肯定是状元郎,也可能根本就没有丞相家这事。”

    康梓涵摸了摸鼻子,并不回答,对于岳木兰那奇怪的感觉让康梓涵理不清的同时有害怕不已,因此,经过努力压制之后,倒是能够用平常心对待,“皇叔,我们可是再说赌局的事情,其实我怎么觉得,皇叔才是最看重岳木兰的那个!”

    岳小雅在家里待了几日,便以岳木兰的身份去岳筱辰的店里闲逛,看着自家哥哥信心满满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模样,悄悄地离开,带着薛吉继续闲逛康城他不熟悉的地方,遇上喜欢的就买,看到有趣的事就停下来,这样没有目的,倒也自由自在。

    腿脚累了,“薛吉,找个茶楼歇歇脚吧,这康城真大,要靠我这两条腿逛完,看来要费些时日了。”

    薛吉点头,“公子,若是累了,我们坐轿子,马车都行,何苦这样自讨苦吃。”

    岳小雅摇头,“你不懂,就前面吧,”看着前面挂着一个个大大的茶字菱形木牌,笑着说道:“刚刚不觉得,现在倒是有些口渴了。”于是,两人加快了步伐,只是。

    “碰,”一个穿着非常朴素的中年男人被扔了出来,刚好挡住两人前进的步伐,“做什么?”薛吉恶狠狠地侧头,等着两个扔人的男人,“找打啊!”

    那两人一看薛吉的气势,在瞅着岳小雅身上的衣服,便知道对方不好惹,连忙道歉,“对不住,刚刚没看见。”

    “下次小心点。”既然对方道歉了,薛吉也不好多做计较,再说,自家夫人并没有被吓到,“公子?”

    岳小雅却是站着不动,看着地上费力想要爬起的男人,在看到那张沧桑感十足的脸之后,视线停留在那空荡荡的最裤腿时,就再也忍不住,上前,紧紧抓着他的左手,看着那被磨出血的掌心,皱眉,“这样能起来吗?”

    那男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不嫌弃恶心自己,看着岳小雅清瘦的模样,直到听到对方说话,才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点头,就着抓着自己不大的手为托力,还是费了不少劲才站起身来,看着再也不用仰视别人,男人的眼眶有些发红。

    “公子。”薛吉没想到夫人竟然也会管闲事,一路上他们也有碰到乞讨的,公子看了一眼便淡漠地转开,也看见过因被调戏而羞愤欲死的男人,更有恶霸欺负良民的,夫人都是无动于衷,眉头都没皱一下,可现在,他真的看不懂了,那没有了一条腿的男人,他看着是不觉得有什么,却绝对不会忽视其他人眼里的恐惧,甚至是瘆人避之不及的眼神。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扶着。”岳小雅眉头皱得死紧,她是真的不想管闲事,可有些是她看不过去的。

    “是,公子。”薛吉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公子有洁癖,忙跑过去,扶着男人左手臂的动作绝对比岳小雅要标准得多。

    岳小雅松了一口气,拿出手绢,擦了擦手,没看见男人眼里闪过的难堪,侧头,这才看清他们是在药店门口,对着刚刚道歉的两人,“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位公子,他没钱就想请大夫,我们这里是药铺,不是善堂,若是人人都跟他一样,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啊。”道理说得很通顺,离着至少两米看热闹的人纷纷点头。

    “是这样吗?”岳小雅看着那中年男人,眼里的悲苦怎么也掩饰不住,整个人甚至带上了死意。

    中年男人只是沉默地点头。

    “我有银子,叫上你们的大夫,现在跟我走。”岳小雅的声音冷了几分,没钱看病这种事情哪里都有发生,那些所谓的医生,大夫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嘴脸。

    那两人一愣,“这位公子,你要想清楚,这人隔三差五地就来一趟,他那里的病人并不少。”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银子是我出,又不是你出。”岳小雅不耐烦地说道。

    “得,好心没好报,你有银子,我们自然不可能不做生意,稍等。”那人说完就走了进去,不一会,一个中年大夫带着一个药童挎着药箱走了出来。

    “薛吉,你能背得动他吗?”岳小雅开口问道。

    “能,”薛吉说完,在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对方背在背上,那人有些慌张,不住地挣扎,“还不快带路,不想治病了?”岳小雅一句话下拉,那人不懂了,木然地给薛吉指路,至于这位好心的公子,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中年男人住得离康城中心很远,一行人大约走了快一个时辰,穿过城西一片低矮的房子之后,出现一个大约五百平米的空地,别说薛吉傻眼了,就是岳小雅也呆住了。

    空地周围一圈的破烂帐篷,不说帐篷里此时有没有人,单单是空地上,一张张麻木的脸,一双双空洞的眼盯着他们,有坐在破不上的,有躺在枯草上的,不说那脏兮兮的面孔,臭不可闻的空气,就是他们无一不像薛吉背上背着的男子一般,全是些缺胳膊少腿的,一个个看过去,没有一个四肢健全。

    岳小雅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义感十足充满热血狭义的人,可是,看到此时此景,他的心被震撼的同时,就像面对那个中年男人一般,同情心泛滥得厉害。

    “呕,”只是,刚刚跟着他们来的大夫和药童却是跑到一边吐了起来,随后再岳小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底抹油,溜了。

    “薛吉,记住那药铺的名字,终有一日我要抄了他。”岳小雅阴狠地说道。

    “是,公子。”薛吉想将中年男子放下,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脚,好在那中年男人已经回身,拍了怕薛吉的肩,示意他直接放下就可以了。

    “薛副将,”干咳的声音不大,却激动的颤抖,说话的是一个坐在靠前面,盯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看不出年纪没有右手的男人,只见那男人揉了揉眼睛,随后声音更大了起来,“真的是薛副将,小华,快点醒醒,你看看,那好像是薛副将。”

    明明确定了,却依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用左手推了推靠着他同样脏兮兮的男人,那人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小强,你做梦呢?薛,”说着的话在看到薛吉的时候愣住了,“我也在做梦吗?”

    “薛吉,你认识?”听到这里,岳小雅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早就应该想到了不是吗?除了打仗,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令这么多人都伤残得如此彻底,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更沉重了。

    薛吉摇头,却也不傻,“会这么称呼我的,一般都是跟着上过战场的兄弟,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不仅仅是薛吉想问,岳小雅更想问,恐怕在场的人每一个人心里都曾经这么问过,只是,时间上了,他们绝望了,不问了,安静地等死了。

    “你真的是薛副将?”叫小强的男人带着哭意地问道。

    “是,”薛吉点头,“你们是?”

    “薛副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小强一听薛吉承认了,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那么多的兄弟,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活活的被饿死了,被城里面的人打死了,冬天被冷死了,跟我们一起一千多人呐,现在就剩下我们这里的两百多了,我就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小强觉得他们的苦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在战场上受伤,缺胳膊少腿又不是我们愿意的,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人怎么会明白,我们能保住性命,九死一生的回来有多么不容易?”

    “以为回来了就好了,哪里想到这里才是地狱,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死在战场上,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忍辱偷生啊,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的,结果就落到这样的下场,那些人凭什么啊?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用看臭虫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到了最后,小强的眼里是愤怒,带着歇斯底里的怒吼,别说薛吉拿不出来反驳,就是口齿伶俐的岳小雅在此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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