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覃站在议事殿外,呼啸的冷风吹在身上,让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也变得清醒了几分。

    王覃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来不及消化。最令他感觉不现实的是,他竟然杀了自己的父亲!谋权篡位,是历代王公贵族之家的拿手好戏,他也没能逃过。在权利的巨大诱惑之下,所谓亲情,不过是两个古人创造出的生硬的汉字罢了。

    王覃感觉自己的腿在不自觉的发抖,他用力的剁了剁脚,可却越抖越厉害。

    此时,张晖来到王覃身边,“殿下,皇宫已经控制住了。皇上也已经饮下鸩酒膑天了,殿下之需等到天亮,发布矫诏,则大事可定矣!”

    “先生,为什么,越到接近成功的时候,我却感觉越后悔了呢?”王覃转头望着张晖,“都说自古帝王家无亲情,但我想,如果是我那大哥继位,我可能可以做一辈子安乐王爷。可如今做下这般事,我们两个,就只能活一个了啊……”

    张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最善于洞察人心,王覃此时良心未泯,此时劝说,反倒是适得其反。

    王覃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后悔已然无用,既然已经做下,便做到底吧。

    “传令,封锁城门,代行矫诏,明日卯时对外宣布皇帝驾崩,另外……遣官吏持矫诏入蜀,陈太子十条罪责,命他自刎谢罪。”张晖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虽无甚才华智谋,看人的眼光却十分老辣,这王覃,分明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只可惜投胎晚了,失了一分运气,才要靠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张晖点头退下,王覃坐在百步阶梯之上,望着这偌大的围城,突然间笑了出来:“这天下熙熙,不过尔尔。”

    ……

    张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向旁边的侍卫询问到:“几时了?”

    “禀大人,已经寅时了。”

    寅时了,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解决了王逸,但他还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弟弟!张晖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当即在侍卫耳边吩咐了几句,侍卫点头退去。

    城内,莺燕楼。

    莺燕楼是整个永安城最大的娱乐场所,里面包罗万象,是富贵公卿最喜欢的地方。

    楼内一座考前的雅室中,一名体态臃肿的、肥头大耳的男子正趴在一个娼妓身上,满面通红,嘴里一直咕咕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忽然,房门吱嘎一声被慢慢推开,一名头戴斗笠,全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因为戴着斗笠,分不清男女,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柄长剑,朝着肥胖男子走去。

    肥胖男子显然喝了不少,常人见此情形,肯定是裤子都来不及穿,拔腿就跑。他倒好,不紧不慢的从女人身上离开,露出皮球一般的肚子,扭头对着那黑衣人大喊:“大胆!没看到本王在此吗?还不赶快速速离去。”说完都不顾及那黑衣人,又准备开始寻鱼水之欢。没承想他警告过后,那黑衣人仍是驻足而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仿佛并未听到他说话一般。那肥胖男子“活动”了几番,发现这黑衣人还没走,当即大怒,“你还不滚?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是当朝赵……”

    “赵王王焱是吧,我知道。”

    一剑封喉!王焱话都还没说完,脖子上出现一道血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身下的娼妓吓了一跳,当即大叫,可当赵王的护卫闯进来时,那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

    这就是张晖的计谋,除掉太子和赵王,即便王鑫查出端倪,想必也会投鼠忌器,毕竟现在只有王覃才是最正统的皇位继承者,张晖此计,狠辣至极!

    ……

    “盛大人,这边请。”王覃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夏建立后,为了防止权臣的出现,废除了宰相制度,各部分行其事。其中,权势最大的当属兵部尚书。

    盛邈正在熟睡,被门外吵闹声吵醒,他正欲起床查看情况,就被门口站着的数百甲士拦下。

    王覃将盛邈引至院中,也不遮遮掩掩,直入主题,开口道:“盛大人,父皇膑天了。”

    盛邈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父皇膑天了。”王覃再次重复道。

    盛邈一下子跪坐在地上,王逸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本是寒门出身,虽靠科举谋得一官半职,但在这个朱门酒肉臭的世界上,寒门终归难以崛起。所以他的仕途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大夏建国,王逸称帝,广纳天下寒门子弟,他这才得以践居高位。是寒门中兴的代表人物,也是当朝说话举足轻重的人物。

    “陛下是何时驾崩的?”盛邈擦了擦眼泪,问到。

    “今夜子时。”

    “想必,齐王殿下深夜到访,不会只是来告知我陛下驾崩的事情吧?”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盛大人,我今夜前来,就是想请你支持我上位,只要我夺得皇位,大人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盛邈冷哼一声,“家有长子,国有储君。齐王殿下在陛下新丧当夜就妄图窃取神器,是何意图?”

    “盛大人,我给过你机会。”王覃垂下眼皮,右手按住佩剑。

    盛邈背过身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王覃见状,没有慌乱,这一切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这盛邈,一直以忠义享誉天下,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拉拢的?

    “盛大人,或许你不俱这刀兵之利,可你府上尚还有几十口人,他们是否也都不惧刀兵?”

    盛邈闻言,身子僵了一下,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都嵌入手掌,流下丝丝鲜血。是啊,他盛邈可以做到看淡生死,可府上这么多口性命,又将何去何从?

    就在盛邈内心剧烈挣扎之际,府上丫鬟突然冲进了院中,大喊到:“老爷,不好了!夫人带着公子,投井自尽了!”

    “什么?”盛邈和王覃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王覃内心起伏不定,眼看就要说服盛邈,却又遇到阻力,当下强忍着惊怒,望向盛邈。

    盛邈听到消息的瞬间整个人瘫软了下去,他知道他的夫人高洁,定是在他们刚才的谈论中嗅到了蛛丝马迹,为了不拖累他,选择带着孩子自尽,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她知道,在他盛邈心中,一直是个把忠义放在首位的人。盛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盛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盛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王覃,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盛邈断不可能助你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盛邈冷笑的看着王覃,环顾四周,高声到:“我虽一介书生,但尚有良知。想让我投靠你获得士族支持,妄想!须知,读书人,亦有傲骨!”

    “自古读书人未有因国事而流血者,今日……”

    “请自我始!”

    盛邈一席话,声声入耳,振聋发聩。院中近百甲士面面相觑,内心似乎因为这席话有点动摇。

    王覃在一旁冷眼旁观,都说读书人用笔都可以杀人,今日也算是亲眼见到了,瞧得盛邈的样子,他知道,盛邈不可能回头了。王覃拔出宝剑,插在地上,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也罢,本王今日,便全你忠义之名!”

    千载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君王!

    ……

    蜀中,绵竹郡。

    郡守府中,一名身着四爪蟒袍的年轻人居于首座,手里拿着一份圣旨。他反复的观看了数遍,心下了然。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下去。

    他放下手里的诏书,举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他站起身,朝着永安城的方向拜了三拜,望着圣旨中夹藏的白绫,凄然一笑。

    圣旨中子虚乌有的陈列了他的十条罪状,圣旨的最后四个字是:见旨自裁。

    他不想去探究这封圣旨的真伪,只因为圣旨上确确实实盖有皇帝的玉玺大印。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或许从头到尾,他都知道这圣旨的来历蹊跷,也许他不是傻,他只是不想争罢了。

    ……

    翌日清晨,秋日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太安城,却迎来了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皇帝驾崩了。

    一名太监在朝堂之上,宣布王逸遗诏,太子霍乱东宫,已命其自裁,命齐王王覃承继大统!

    那假传圣旨的太监,赫然就是王覃的心腹!

    群臣得知消息也是大惊,太子派的官吏如遭雷击,不敢相信。齐王派的官吏心里则是乐开了花,一些中立派的官员依旧冷眼旁观,虽然这些官员内心都知道此事有着猫腻,太子赵王不见踪影,兵部尚书横死家中,绝对与王覃脱不了干系,但这种时候,谁都不敢站出来,早已到时木已成舟,他们只会迎来一个凄惨的下场,兵部尚书盛邈便是前车之鉴!

    他们现在只能接受事实,不少太子派官吏选择等待,因为他们知道,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改变现状,查清事实,只要等到那个人出现,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他就是,

    大夏战神,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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