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辞收拾好行李, 又拿了一块毛巾挡住房间里的摄像头,回头看冉冬凌,他早已入睡, 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真是头小猪。
柔软的床垫陷下一块,仇辞坐在床边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睡颜, 发现冉冬凌的脸颊肉不知何时变少了,下巴也变尖了些, 不过整张脸看起来还是嘟嘟的。
他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胃口也是时好时不好, 好的时候能吃两碗饭,不好的时候连最喜欢吃的大虾也不肯吃了。
问他为什么,是菜是不好吃,还是胃口不好,他全部否认, 只说是自己不想吃。
仇辞摸不清他到底想吃什么,酒店送过来的菜肴每天都不一样, 只能猜想是酒店厨师做的饭菜他吃的多了, 有些厌倦。
看来等回去以后,他得让换一家酒店,或者在老宅找一位厨师过来。
三月初, 南方气温开始上升,温暖的气候让人犯春乏,这么看了一会儿,仇辞渐渐涌上来一丝困意来, 打算上床陪冉冬凌睡一会。
“叽叽!叽叽叽!”
三楼只有他们没有别人, 为了通风透气, 仇辞没有关门,门外有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停留,有的胆子大的,还好奇地走到门边往里探看。
听惯了家中那只小胖鸟的叫声,仇辞没觉得小鸟叽叽喳喳的会吵人。
但怕影响到冉冬凌睡觉,将小鸟赶走后,他把门掩上,开了窗户透气。
仇辞在冉冬凌身旁躺下,右手虚虚揽着他的腰,闭眼浅眠。
“呜呜、呜呜呜。”
“唔,呜呜……”
仇辞没睡沉,听见耳边响起小小的哭声时,他心里一惊,马上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冉冬凌。
冉冬凌脸上有两道泪痕,他皱着眉头,眼睫毛湿润,不知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微微颤抖着,一边哭一边摇头。
“乖乖?乖乖?”
“凌儿?”
“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冉冬凌还沉浸在梦里的恐惧中,他被关在黑盒子里,怎么也动不了,只有眼泪不停从眼眶中冒出来。
早知道就不上厕所了,不上厕所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冉冬凌人生中第二次这么后悔。
哭了半天,他眼前突然亮起一道白光,一只手从白光中向他伸过来。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中指上还戴着一枚雪花形状的戒指,穿过浓浓的黑雾,拉起冉冬凌。
两人的手刚碰到一起,黑盒子里那股禁锢自己的力量消失了,冉冬凌身体可以重新活动,他跟着跟那个拉他的人,一起走出了黑盒子。
“凌儿?醒醒。”
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冉冬凌猛地睁开眼,对上了仇辞担忧的目光。
“仇辞、仇辞哥哥。”他情绪激动,红着眼睛,一把抱住仇辞,靠在他身上不停地颤抖着。
仇辞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他背后,安抚他恐慌的情绪,温声道:“乖,没事了,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我就在你身边,没事了啊,不怕。”
等到他冷静下来,冉冬凌小口喘着气,一脸迷茫地打量着周围,房间里光线充足,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窗边,告诉他现在是白天,而不是可怕的黑夜。
外面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隐约还能听到楼下工作人员闲聊的声音。
仇辞抱着他的怀抱温暖,背后轻拍背心的手沉稳有力,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刚刚经历的黑夜和黑盒子,全都是他做的一场梦。
还好是梦,不是真的,冉冬凌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死掉了。
得知这只是一场梦,他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瘫在仇辞怀里,诺诺道:“仇辞哥哥,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被大黑盒子关起来,身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还好你过来救我。”
仇辞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他会记在心里的。
仇辞听他这么说,觉得好笑,不过是在他梦里出现,就莫名其妙成了救命恩人,若是他梦里出现了别人,那岂不是要认「那个人」做救命恩人。
不想还好,一想到冉冬凌会将一个陌生人当做救命恩人,仇辞控制不住自己乱想,他垂下眼眸,换了个话题问冉冬凌。
“怎么突然做噩梦了?”他和冉冬凌一起睡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做噩梦。
“因为陈尧讲的故事。”冉冬凌刚刚在梦里哭过,鼻音有些重。
仇辞:“什么?”
怎么又和陈尧扯上关系了?
冉冬凌紧紧贴着身旁能给他安全感的手臂,告诉仇辞,他们早上坐车前往小镇的时候,陈尧和余韩在前面讲鬼故事。
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大,不怕被前面和他们隔着两个座位,怕鬼的蓝婉如和陆璐听见,但也不小,刚好能够被坐他们后面的冉冬凌听清楚。
仇辞那会儿戴着耳机和别人聊事情,冉冬凌有点晕车又无聊,听见他们聊天,竖起了两只耳朵,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讲鬼故事。
陈尧估计是有点儿唱戏的天赋在身上,凭着他那一张嘴,将《午夜僵尸十二盒》讲的活灵活现,冉冬凌听了一半,觉得后背发凉,剩下那一半他不敢再听下去。
可他还是听到了一半,脑子自动将那一半记故事录下来,等自己睡着的时候,就在脑中播放。
他刚刚做的噩梦,完全就是《午夜僵尸十二盒》里的场景,厕所、走廊、黑盒子。
仇辞静静听他讲完,抓住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你在梦里上厕所了?”
“上了呀。”如果不是要上厕所,他才不会半夜醒过来,也不会在梦里见到黑……
话说到一半,察觉到仇辞的意图,冉冬凌气呼呼的举起小拳头比划,“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尿床!”
被仇辞这么一打乱,冉冬凌内心还残留的一点恐惧消散,他重新倒回床上,在床边摸到手机,点亮屏幕,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后,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在梦里经历了一两个小时那么久,现实里时间却只过了20分钟。
离下午两点还有一个小时,他经历了一场噩梦,现在是不敢再回头睡了,他怕自己又会重新回到那个噩梦中。
既然他不想睡,仇辞让他换上衣服,两人出去走走,顺便晒晒太阳。
他们住的楼房有个小院,刚走到一楼,冉冬凌发现跟着他们的六个保镖坐在院子里,围着一只睡着的狗讨论正事。
冉冬凌刚刚听见的闲聊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刚刚我说的话都明白了吗?”
“大哥,明白了。”
“好,我再说一件事,一会仇和冉他们要分开做任务,老a、老文、老d,你们跟着仇,我和老同、老牛跟冉,对讲机和耳麦都随身带着,随时保持联络,有事及时联系。”
“好的!老大!”五道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你们这群饭桶!我刚刚说的话,你们不是说明白了吗,怎么还喊得那么大声!”老达重重拍了一巴掌在离他最近的保镖身上。
被打的那位保镖捂着胸口,语气委屈,“痛啊老大,你看背后,仇和冉已经醒了,我们可以大声说话。”
老达转过身,发现仇辞和冉冬凌不知何时下了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我待会儿要和仇辞哥哥分开吗?”冉冬凌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疑惑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们只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任务是导演安排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老达一秒钟变严肃,完全不认他刚刚说的话。
见他表情认真,冉冬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在骗自己。
他没多想,将这件事忘在脑后,和仇辞一起牵着手走出门,他们身后跟着摄像师和保镖,还有隐藏在四周的工作人员。
江南小镇中间有一条上通下联的河流,将小镇隔成了两块区域,每走一段路,冉冬凌就能看到一座没有护栏的桥,桥将两块区域连接起来。
桥并不宽,只能余四五个人一起行走,若是有人体型肥胖,亦或者身上背有东西,那就只能两三个人并排走着。
冉冬凌紧紧抓住仇辞的手,走上那条桥时,伸头往桥下看了看,上层的河水清澈,能看到有几条小鱼在里面游动。
“注意看路。”仇辞见他越往前走,离桥的边缘就越近,不得不开口提醒他一句。
“哦。”冉冬凌收回看鱼的目光,跟着仇辞往桥中间走。
他们经过一处卖糖人的小摊,没停留,越过小摊径直往前走。
糖人小摊的摊主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人老了,眼睛也没年轻时那么好使,见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一个娃娃头女孩走过来,她连忙拿起做好的糖人招揽生意。
“这位郎君,给你小娘子买个糖人吧!这糖是纯手工制作的,吃在嘴里也不算甜,吃了不会发胖,减肥也能吃。”她特意加重减肥两个字的声音。
江南小镇在旅游旺季的时候,以【身临其境,穿越古代】来做宣传,还让这里的居民也学上了几句古人招揽生意的话语。
老奶奶这现不现、古不古的一番话,引起了冉冬凌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和老奶奶解释,“奶奶,你看错人了,我是男孩子呀。”
男孩子?
老奶奶睁大她那双浑浊的双眼,仔细端详冉冬凌,发现这位女孩,是有那么一点像男孩。
“哦,那是我看错人了,不好意思哈,这位郎君,给你小夫君买一个糖人吧!这糖是纯手工制作的,不仅女孩爱吃,男孩更爱吃,我刚刚认错人,给你们陪个礼,你们买一个糖人,我免费送一个。”
免费送一个。
这个条件对冉冬凌很有诱惑,而且他也好久没吃过糖人,不知道现代的糖人和古代的糖人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仇辞哥哥,我们买一个吧!”
“嗯,你挑一个喜欢的。”
摊上插着几个糖人,糖人有人的图案,也有动物的图案,每个图案都不一样,冉冬凌仔细挑选,选中一个腾云驾雾的龙。
“小郎君有眼光,这是卖的最火的一款,就只剩下那么一个了。”老奶奶让他再挑一个。
“仇辞哥哥,你喜欢什么图案的。”冉冬凌转过头问仇辞。
仇辞不喜欢吃糖,这糖人买了多半也是进冉冬凌肚子里,“我挑不出来,乖乖帮我挑一个。”
“那好吧。”冉冬凌将视线移回到糖人里,挑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一龙一凤,做的栩栩如生。
“一个糖人八十八,我不骗你们,就收你们一个的钱,给我八十八块就行,我年纪大了,那些年轻人说什么码我也不懂,只收现金。”老太太充满期待地看着仇辞,知道这位才是付钱的主。
两个糖人只需要花一个的钱,好划算!
冉冬凌双手各拿一个糖人,等着仇辞付钱。
他们这次录制节目,考虑到小镇里商铺比较多,也和后面的任务有联系,导演便没有没收他们身上的钱包,让他们在小镇里想买什么,自己花钱付。
仇辞伸手在外套口袋摸索,两边的口袋空空,他没摸到荷包。
再往裤兜摸,两边的裤兜也是空空的,没有荷包的踪影。
“仇辞哥哥,快点呀,快到两点了,我们还要去集合。”冉冬凌催促他。
老奶奶和冉冬凌还在等着他付钱,旁边六位保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旁的小镇居民也来凑热闹,看着仇辞。
场面有些尴尬,仇辞见惯了大场面,不是很慌,他冷静地拉开外套链子,如果他没记错,这件外套里面的夹层口袋里放了钱。
果然,一伸手进去,他摸到了两张崭新手感的纸币。
还好,他身上有钱。
他嘴角微微勾起,将那两张纸币拿了出来。
不是预想中的红色,也不是蓝色和紫色。
仇辞看着手中两张青色的纸币,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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