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好久不见,明明早上出门前才见过,不会打招呼就别打。
许枕眠抽着嘴角把目光缓缓移向吴楚身前戴着帷帽的美人。美人伸手撩开了帽帘,露出一张面若温玉,眉眼含笑的脸。许枕眠眼疾手快的打开他的手,把帷帽放下。不知道为啥,现在看到这张脸,她心堵。
她把那十两银子装进腰间荷包,恶声恶气的开口:“你们怎么来了?跟踪我们?”
吴楚辩驳:“许姑娘讲些道理,今日明明是我和公子先出的门。”
隔着帷幕,看的不太真切,秦险略有些好笑的开口:“许姑娘是怕当街做赌,被我们发现了?”
许枕眠梗着脖子,多有不服气:“谁赌博了?我这是在陶冶情操,陶冶情□□懂吗?你就是告到官府也没人管的。”
周围有人欢呼出声:“哎,我说什么来着,这位小公子可不是又赢了。”
许声笑的开心拱着手,去收钱。
“看来赢了挺多啊。”
帷帽之下她看不清脸,许枕眠防备的看向秦险:“也没有很多,就是一点小零头。”
秦险点了点头,转向吴楚:“你去挑一只,我们也来和许姑娘一起陶冶一下情操。”
许枕眠来了兴趣:“你也懂这个吗,挑蟋蟀可不简单,这里面可是有很多学问在的。”
许枕眠想让许声去帮他略微指点一下。还未开口就被吴楚气到不想再吭气。
“我们公子从四书五经到军事剑法,无一不是精通的。挑个蟋蟀而已能有什么难处?”
行,就当她没说,你就捧着你公子吧。你家公子放个屁都是香的。不过被吴楚这么一说,许枕眠还真是对秦险报了极高的期待。不过古人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前人诚不欺我。
第一局吴楚挑了只个头极其优越的雄蟋蟀,结果被对面比它小了一半的雄蟋蟀放声一叫,不战而逃。秦险跃跃欲试。
第二局秦险亲自去挑选的,是只个头中规中矩的雄蟋蟀,和对手的蟋蟀撕咬了两三局后,被咬掉了一条腿。秦险不动声色。
第三局,秦险综合比较了场上所有蟋蟀种类,最后挑的那只,许声偷偷告诉许枕眠是他最不看好的。结果刚上场就被咬掉了头。秦险不可置信。
第四局,许枕眠委婉的劝告秦险,这每个人所擅长的领域是不一样的。没必要拿自己不擅长的去勉强自己。秦险充耳不闻。
第五局,第六局,第七局,第八局……
秦险兴趣愈加浓厚,围观的人群和棚户主乐开了花,因为只要压秦险输,他们无不赚了个盆满钵满。
许枕眠从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的认清现实,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她全是见识到什么叫又菜又爱玩了。秦险他比那天上的太阳都稳定。太阳还有逢阴天下雨不出来的时候。可他秦险从一开始输就没停下来过。
他输他自己的也就算了,可他第二局就把吴楚外衣都输了。现在输的都是她和许声方才好不容易赢来的。
原来福祸相依竟是这个意思,她好像赢钱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富有的时光竟是如此短暂。
许枕眠也佩服自己的冷静,她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分心去看吴楚的神色。吴楚现在的脸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
皱起的眉头或许是紧张,眼睛里面还有那么一丝丝看不清现实的期待。但他那向下的嘴角已经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想法,就差把大失所望这四个字刻上去了。
终于这一局秦险他也不负众望的输了。许枕眠很想问他一句,他是不是故意的。转过头却发现秦险他把所有光荣战损的蟋蟀全部收集了起来,正仔细研究着。
动作之认真,比之她高考都有过不及。行吧,他什么也不是,就只是单纯菜。
棚户主见今天赚的腰包满满,脸上的褶子笑的都能开出花了。张罗着要提早收摊,许枕眠又瞄了吴楚一样,还好,他裤子还能保得住。
围观的人也都渐渐散了去,开始闲话些家常国事。
“唉,你知不知道前几日官兵来贴的榜?”
“啥榜?马上家里下季田都种不上了,谁还管他张什么榜。”
“我倒是去看了那榜,说是南方出现一伙起义军,召集了不少人呢。那起义军打着前朝皇帝的名号,说是手里有玉玺呢。”
“玉玺!你是说当今圣上登基这两年多手上都没玉玺,那这皇位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另一人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那当今可不是得下死手啊……”
两人左顾右盼的离开了。
帷帽下,秦险盯着什么地方出了神,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没有人能从他身上窥得任何思绪,这是多年为帝的本能。
吴楚声音里满是谨慎:“公子……”
秦险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再说。”
许枕眠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有风吹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冷。
忽的,她蒙拍脑门,她就说,怎么总觉得哪不对呢。太阳马上都下山了,梨树和二丫还在等着呢。
和秦险说清楚情况之后,几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酒楼前。可在上午分别的地方转了几圈,许枕眠也没能看到梨树和二丫的身影。
许枕眠正疑惑时,街对面一个乞儿悄悄走到了她面前,怯生生的看着她:“姐姐,姐姐是姓许吗?”
许枕眠疑惑同秦险对望片刻轻轻点头:“对,我是姓许。”
乞儿睁大了一双眼睛,却不太敢看她,只小声开口:“有个哥哥告诉我,让我在这儿等着,若是遇到了姓许的姐姐,让我告诉你,与他同行的小妹妹不见了。”
二丫不见了?许枕眠瞬间焦急起来,还未有动作,就听乞儿再次开口:“哥哥说让姐姐不要着急,他会把小妹妹找到的。”
秦险拉住许枕眠的胳膊安抚她,问乞儿:“有没有看到那个哥哥朝哪个方向去了?”
乞儿指了个方向,秦险示意许声把最后的一点钱给他,乞儿道着谢跑来了。
许枕眠也冷静了下来:“阳城说小也不小,梨树他一个人肯定不好找,我们分开来找,朝着乞儿说的那个方向。”
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山了。秦险取下帷帽:“可以分开,但也不能这么分散,阳城人口混乱,入夜更是不安全。吴楚你和许声一起,我同许姑娘一起。”
说完就先抬步走了,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天色渐渐暗下去,夜里的风越来越冷,跑了几条街后,许枕眠的鼻尖都被冻红了,身上却是满身热汗。
她喘着气满心自责:“二丫她没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当初不该带她出来的,若是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街上亮起了灯,许枕眠看着却觉得满心惶惶。一顶帷帽从天而降遮住了她的视线,眼前是略有模糊却温暖的颜色。
秦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们先回去,二丫说不定已经在等着了,若是没有就去报官。阳城也不算大,下点力气总能把人给找出来。”
许枕眠想着,也只能如此了,帷帽遮住了些风,却仍觉得嘴唇和喉咙干疼的厉害。许枕眠略有些烦躁的抬眼,就见秦险的背影不远不近的走在她前面,长身玉立。
再回到酒楼前时,许声和吴楚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她,许声摇了摇头:“老大,我问了一路,都说没见过二丫,连梨树也没见过。”
许枕眠点点头,声音平静:“我知道了,去报官吧。”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在身后远远的喊着“枕眠姐姐。”
许枕眠转身,二丫拿着串糖葫芦一蹦一跳的跑来,脸上满是笑容。
许枕眠有些生气的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你去哪了,姐姐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能一个人乱跑?”
二丫仍是咯咯笑着:“我在和你们捉迷藏啊。”
梨树的声音也传过来:“你别怪她,都是我没照看她。”
许枕眠闻声望去,梨树的用布带束起的发髻散了,发丝沾了汗贴在脸上,不住的喘着粗气。衣服也是乱糟糟脏兮兮的,甚至有只袖子还短了一截,一身的狼狈。再反观二丫,除了头发乱了点,舔着糖葫芦看起来比谁都开心。
就算是有再多的怒气,此刻也都发不出来了。最后只能长叹了口气:“时候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在许枕眠比较着梨树和二丫时,秦险也在静静打量着梨树,虽视线略有停顿。但听到许枕眠说要回去时,也只是把帷帽又重新给她戴上,从始至终未置一词。
倒是梨树,在看到秦险给许枕眠戴帷帽时,略略放大了瞳孔:“许姑娘,这两位公子,我倒是从来没见过。”
说的是秦险和吴楚。许枕眠想了想,秦险惯好呆在屋子里,而吴楚则是跑的没边,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想着,她就想把她们双方介绍认识一下。提到秦险时她转过头:“这位是秦险,我们是……”
“是夫妻,她是我娘子。”
话未说完,就被秦险打断,甚至,秦险的手还轻轻搂住了她的肩。
许枕眠庆幸有帷帽挡着,看不出她此刻震惊到崩裂的脸。
秦险却是一脸自然。那双惯盛满笑意的眼睛里,微低下头的时候,在夜色的渲染下也添了几分深情。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临时起意的深情能有几分真意。
许枕眠是不知道,因为她根本没有看到。想到前几日秦险他同王大娘说她是他是娘子的话,此刻她也只能顺着往下说:“对,是夫妻。”
梨树脸上似有几分不自然:“许姑娘之前也没提起过。”
肩上秦险的手略紧了几分,许枕眠在心里暗骂他得寸进尺,面上却只能干巴巴的回答:“这不是,前几日我们闹了矛盾,我一时不想提他。”
梨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秦险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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