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拧着眉头,似有所觉,加重了语气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险笑着摇摇头:“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这一关,二当家想怎么过?”
“二当家,二当家,不好了!”
有人撞开了门,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见到赵博,满脸的慌乱:“二当家不好了,大当家身边的刀疤带着人和山上的弟兄打起来了,已经死了好几个我们的弟兄了!”
秦险和吴楚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赵博震怒,捡起地上的剑就往外冲去:“老子跟他拼了!”
梨树院子里。
院落后的一大片荒地都被他种上了杏树,时至冬日最寒冷的时候,杏树无花也无叶,到处都是灰褐色光秃秃的枝丫,看起来一点都不美观。
梨树就在这杏树林里来回走动着,身上的华服后摆早沾满了泥土,一片脏污,他也不在乎。不远处的许枕眠被缚住了双手,让人钳住肩膀,跟在他身后。
“这杏树是我两年前种下的,一直精心侍弄,不开花也就罢了,怎么总还是一副长不高的样子?”梨树停在一棵杏树旁,言语间多有疑惑。
许枕眠没有答他的话,刚才梨树吩咐刀疤脸的事情她都听到了。刀疤脸的确是梨树的心腹,梨树告诉他去杀了二当家的人,从此七寻山就是他一人独大。刀疤脸竟没有一丝质疑的应下了。
可又有哪些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二当家手下呢,最后只得梨树一句若有不顺从的,全杀了。
梨树还能在这院子里悠然的观赏他的树,一墙之隔,外面已全是刀剑碰撞的哀嚎惨叫声。
“长的不好也没关系,等我把陈越赵博他们全杀了,尸体剁成块,埋到这杏树下,血肉成肥,施的肥壮了,我的杏树自然长的好。你说对不对?”似乎看到了用陈越他们骨血做肥料的样子,梨树脸上满是兴致盎然。
许枕眠相信他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只能强忍着胃里泛起一阵阵的不适开口:“你也不怕你姐姐觉得恶心。”用仇人的尸体做肥料,也真亏他能想的出来。
梨树面上布满愠怒,还不待开口,院子门被打开,刀疤脸拎着刀走了进来,却被梨树呵止在杏树林外:“满身的血污,脏死了,你就站在那说,别进我的杏林。”
刀疤脸有些无措的收回了将要迈出去的腿,上下看了自己满身的血迹,这有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的血,也有他自己的。
“大当家,陈越我没能带过来,他被山牢里关的那家伙带走了。”
闻言,梨树脸上似有怒色,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平静了下来,满不在乎的挥挥手:“那就让他再多活几刻钟。”
月影微移,梨树院内门前当了把木椅,梨树就安坐在上面,身后的刀疤脸换了身衣服,胳膊又渗出了些微的血丝。
“砰!”
院门被人砸开,气势汹汹的赵博走在前面,连脸上都溅有血迹。七寻山上足有千余人,他竟不知梨树是使了何种手段,如今大半的人都对他举起了刀。他不忍下死手,那些人却是刀刀致命,一路杀到梨树这儿,还真是废了些力气。
“梨树,你有什么恨,他娘的你冲我来,煽动山上的弟兄算什么?”
吴楚也护着秦险走了进来,秦险目光环视四周没有见到许枕眠的身影,不禁微微皱了眉。来的路上路过关押许枕眠的屋子,门锁被人破坏了,屋里也早不见了人。
梨树也在观察秦险几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赵博身上,咧开嘴笑:“既然大当家这么说了,你把陈越交给我,我就让外面的人全停手。”梨树的语气轻飘飘的。
闻言,赵博转身看缩在最后面的陈越,他依旧是一身白色里衣,或许是冻的或许是吓的,缩在一人身后瑟瑟发抖。
此刻听到梨树的话,更是吓的直接一屁股瘫在了地上,对上赵博的目光不住的摆着手向后退去:“二当家的,二当家的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我还得为二当家出……出谋划策呢,二当家啊,我不想死!”说到最后竟是涕泗横流起来。
见到陈越的样子,赵博步子踌躇,原本坚定的想法此刻也动摇起来。在他看不到的身后,梨树攥紧了木椅的把手,眼神也越来越冷。
吴楚不能理解赵博的犹豫,在他看来,梨树的做法不免偏激,但是陈越也绝不是什么好人。若真能用陈越的死换来七寻山的安定,他一定毫不犹豫的下手。
在陈越恐惧的目光中,被赵博一把拉过,倒在了梨树脚下。他求救,想要逃跑,却被赵博死死摁住,赵博面色踟蹰,最后却还是说出了口:“这些年他也为七寻山做了不少贡献,不少兄弟都受他恩惠,如果可以……砍他的腿也好,胳膊也好,还是希望你能留他一条命。”
听到此言,秦险轻轻摇了摇头。与吴楚耳语片刻,吴楚悄悄离去。
梨树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刀疤脸去把人接过。
陈越满脸泪水死死的抱住赵博的腿:“二当家的。你救救我啊,救我,大当家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啊。”赵博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开了他的手。
刀疤脸亮出大刀,赵博面上多有不忍,背转过了身去。在陈越惊恐不已的眼神中,一阵寒光闪过,长刀落下,身后传来陈越的哀嚎,打破黑夜的沉闷“……啊!”一条胳膊残肢飞出去。不待他有所反应,又是连续的几声哀嚎惨叫。
赵博转过身,躺在血泊中的陈越已无了四肢,眼睛处也只剩下了两个黑乎乎的血洞,却仍在地上有些微的起伏。他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于木椅上的梨树站起来笑的前仰后俯,他看向一旁的刀疤脸“做的好,去把他的胳膊腿给我捡回来,我还要留着做花肥呢。”
“梨树!”
赵博发出怒吼:“你答应过我的,不伤他性命。”
梨树饶有兴致的回望他:“没错啊,我是没杀了他啊。”
是,他是没一刀杀了他,但是这样倒还不如一刀结果了他,免得受这些苦楚。而且看他这样也是根本活不下来的样子。
梨树看向赵博的目光全是可怜:“以你的智谋,能让七寻山发展到今时今日也属实不容易。我允诺外面的人,谁能取下二当家的首级来见我,谁就是下一个二当家,现下他们早已为了二当家的位置杀红了眼,哪是我能阻止了的。况且我为何要阻止?”
“今天这个局面是我盼了两年多的你知不知道!”梨树骤然加大了声音,甚至有些破音。
梨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与虎谋皮,与仇人同塌,多处谋划,足足两年半,我才等到今天,我就是要你们全都去死,要这七寻山不复存在!”
赵博眼里布满了血丝,一点点握紧了手里的刀:“老子跟你拼了。”
挥出的刀被人挡下,刀疤脸坚定的站在了梨树身前,赵博的刀被刀疤脸格住动不得分毫。
他气急怒吼:“刀疤,你挡我做什么?你没听到他的话吗,他想让我们都去死,包括你。”
刀疤脸动了动脚,仍是牢牢的挡在梨树身前。
二三十个人从院内涌出,把他们团团围住。梨树冷眼看着,转而对向秦险:“你身边跟着的那个是去找许枕眠了吧,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今日不等到七寻山众人死绝,你是不会看到她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见到院子里的人扑通一声跪下:“大当家,不好了,官兵攻上来了。弟兄们怕是挡不住了啊。”
梨树抽过身旁人的刀,朝那人走去:“攻上来就攻上来吧,你慌什么。他们比我预料的还要早,看来你的命的确是很重要啊。”梨树把头转向秦楚,手里的刀却是毫不犹豫插入那人身体。
那人看着腹部的长刀,面上全是疑惑不解的神色,却被梨树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
抿了抿干裂的唇,秦险看向梨树的眼神沉静,话音里带着丝丝笃定:“二丫是你亲手杀的吧,梨树,你一直觉得这世道不公,千方百计都是想要寻仇,而后了结此生。到最后留给他人的,留给这世道的也全是未完的仇恨。”
梨树猛然看向秦险,放大了瞳孔,目光里有破碎的情绪。
二丫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却是唯一一个让他想起来会带有悔意的。
那日,他拗不过二丫说要捉迷藏,让她找了个地方藏好,自己去引秦险出门。后来那批人突然冲进村子里见人就杀。他急匆匆带秦险藏进枯井,这个枯井还是以前和二丫捉迷藏时发现的。
他有些庆幸,幸好是在和二丫玩捉迷藏,二丫应当是好好的藏在某个地方。却没想到下一刻,遮住枯井的东西就被人拿开,慌不择路的二丫跳了下来。
二丫摔断了腿,惨叫连连,无论梨树怎么哄都不肯停下,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梨树正准备撕了衣服,堵住她的嘴。就见二丫胸前赫然被插入了一把短剑。短剑的主人刀疤脸不改其色。
梨树撕衣服的手颤抖着接住了倒下的二丫,二丫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服,直到逝世,都没松开手。
从回忆里拉回思绪,梨树面无表情的看向秦险:“你说这个做什么?”
秦险倒是轻轻笑了起来:“不过是赌一下,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点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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