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带着甜蜜、兴奋的心情,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在梦中,再也没有人追杀他,他似乎飘荡在一片幽香的荷花丛中,在那美丽而又纯洁的花瓣中逗留,欣赏着那恰似花瓣的紫色薄纱,翩翩起舞。而耳边却回荡起优美而又熟悉的歌声,多么亲切,多么温馨,一个声音似乎在朦朦胧胧地念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孩只感觉到一阵光亮,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白正伯抬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见他醒了,便轻轻问道:“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一个馒头,快起来吃吧!”说完,白正伯抱了床棉被给男孩撑住后背,让他的身子可以靠着坐起。男孩接过师父手中的馒头,满心欢喜地向师父道谢,这真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他边吃边傻乎乎地望着师父笑。

    白正伯看了他一眼,禁不住也笑起来,说道:“吃着还忙着笑,当心噎着!”

    男孩笑嘻嘻地点点头,还忙问道:“师父,您想好给徒儿取什么名字了吗?”

    白正伯笑道:“师父想给你取名为白玉笙,字孝祥,希望你如白玉般无暇而且发出悦耳独特的乐声,对国尽忠尽孝,同时,师父也希望你一生能不再颠沛流离,能过上安定祥和的生活!”

    男孩惊喜地自言自语道:“白玉笙,白玉笙,多好听的名字,我,我终于有名字了,我终于不再是小叫花了。”他兴奋地跃了起来,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跪在床上向白正伯叩首道:“谢谢师父,徒儿一定不负师父所望,一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忠义两全的英雄好汉!”

    白正伯接受了他的叩首,等他磕过三个头后,他一手将男孩扶起,让他重新躺好,又坐到他身边,轻抚着男孩的肩膀,说道:“师父并不一定奢望你成为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你只要记住,做人不一定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一定要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另外,忠义时常难两全,但忠为义先,这是我华夏男儿立世之根本!”

    男孩带着敬佩的心情,说道:“师父放心,师父的教诲徒儿将永远铭记于心。”

    白正伯欣慰地点点头,道:“好,好!喔,对了,师父差点忘了告诉你,你还有一个4岁的小师妹,名叫白卿卿。她可是书逸竹林中出了名的淘气鬼,等你见到她,你就知道了。不过,你现在可是她的师哥,凡事可不能完全由着她闹,你也要替师父多管教你的小师妹。”

    男孩应道:“是师父,徒儿一定会尽力做一个好哥哥!”

    白正伯嗯了一声,接着说道:“等你的伤口愈合了,我们就起程回书逸竹林。师父打算先让你进学堂,学习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先学会如何做人,再谈如何成才,你需知道,德为才之主!”

    男孩恭恭敬敬地答道:“谢师父教诲。”

    白正伯微微一笑,道:“好,你现在就静静休养,师父每天都会来看你,和你谈谈心,免得你寂寞。明天,我会去镇上给你买一套新衣服,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男孩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傻傻地望着自己的师傅笑,白正伯摇头笑道:“这傻孩子怎么又在傻笑,这怎么都跟优雅的‘玉笙’扯不上关系,哈……”。

    次日一早,当白玉笙醒来时,看到自己的床前早已整齐地摆放着新衣服,他激动地想一跃而起,却扯动了伤口,不由地“啊”了一声。

    这惊动正在外面的白正伯,他急忙推门近来,看到白玉笙已滚落在地,忙把他抱起,问道:“怎么了,玉笙?你别乱动,否则断骨处很难长好的。”

    白玉笙痛得脸色发青,只是勉强答道:“不碍事的,师傅,我,我只是想穿新衣服。”

    白正伯轻轻地叹口气,说道:“傻孩子,忙什么,新衣服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好了,乖乖地躺好,不要再乱动,知道吗?”

    白玉笙懂事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躺下,但依然傻笑地望着自己的师傅和新衣服,白正伯笑着将衣服递过来,摇头说道:“好,好,好,把衣服抱着,这样安心了吧?”

    望着玉笙开心的傻笑,白正伯不忍离去,轻轻地拍打着他,让他快快安睡。白玉笙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那熟悉的面容,听到那幽雅的歌曲不停在耳边回荡……“白莲采红霞,儿眠母怀抱,轻拍竹篓床,人间胜桃园”。

    转眼之间,快过去一个月了,玉笙的伤势在白正伯和农夫二人的精心护理下已好了大半。这日,白正伯进屋告诉玉笙到:“玉笙,明日一早你与为师动身回杭州,如何?”

    玉笙答道:“一切谨听师傅安排……”

    白正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嘛”

    玉笙忙道:“师傅,我,我想去看看顾婆婆,跟她道别一下,哦,还有小黑……还有张老伯……,可以吗?”

    白正伯欣慰地望着玉笙,说道:“知情重义,不愧男儿本色,是我白正伯的徒弟。”

    玉笙听到师傅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望着师傅呵呵傻笑,白正伯看到徒儿如此傻态,不由地开怀笑道:“这傻孩子又傻笑了,哈哈哈……”。

    晌午过后,白正伯带着玉笙来到顾婆婆家中,可刚到门口时,却看到许多人围在顾婆婆门前,师徒俩儿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白正伯忙向周围的人打听,才知道秦家人十天前硬说顾婆婆偷了他家的鸡,上门讨债,并在家中搜出半只烤好的大肥鸡和部分鸡骨头,非要让顾婆婆在十天内还他们十两银子,否则就要把福儿卖了顶债,可顾婆婆如何还得了这钱,今天一早,虾脸秦三就带着人来将福儿抢走,并在争夺中将顾婆婆打死了,邻居们气愤不已,与之争辩,还被打伤多人,大伙既气愤又悲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忙着帮顾婆婆料理后事。

    听到这儿,白玉笙嗖地冲进人群中,看到躺在地下的顾婆婆,他一声不吭,扑通地跪下,将头埋于胸前,十指抓住地面不停地发出“吱吱”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的指尖便擦出血迹。旁边的人都在问:“咦,这孩子是谁?是顾婆婆的亲戚吗?没听说呀?”

    白正伯此时也脸色铁青,强压怒火,他走上前去,一把抱起玉笙,说道:“别难过了,孩子,现在最紧要的是将顾婆婆安葬,并将福儿找回呀!”

    旁边的邻里都赞成道:“是呀,是呀,福儿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玉笙红着眼睛,望着师傅说道:“一切都听师傅安排。”于是,白正伯便指挥着众人将顾婆婆的尸身下葬,又匆匆领着几个人赶往秦家大院。

    一顿饭的时间后,白正伯他们回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地难看,一脸怒容。大家先都一言不发,后来,实在有人憋不住了,便问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呀,怎么样了,福儿呢?”

    回来的一人一听就大骂道:“这些人真不是人,是畜生,福儿……,被他们卖了!”

    旁边的人一听就急了,忙问道:“怎么就被卖了呢?”

    那人接着骂道:“那些畜生,早就找好了买主,一把福儿抢到转手就卖了,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找,买主都不知道去哪了,真是……呜呜……”,顿时,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

    这时,玉笙突然跳起来,挥舞着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拳头,血红的眼睛,向外就冲,口中还喊道:“我要杀了他们,全部都杀掉,杀,杀,杀!”长久的愤怒全都爆发了出来,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小,白正伯见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玉笙抓住,可他仍然还在不停地叫喊着,拼命挣扎着。白正伯从未见过一个孩子有如此表情,这个表情让他感到一种莫明的恐惧,一种熟悉的害怕。他无可奈何只得在玉笙的脖后轻轻一点,玉笙顿时昏昏沉沉地倒下,他将他抱起,放在顾婆婆的床上,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

    此时,邻里们有的开始散去,有的仍然愤愤不平。一位好心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对白正伯说道:“这位先生,你和这孩子不能留在这儿,首先,这房子出了人命不吉利,其次,万一秦家人又来找事儿,你们可就麻烦了。”

    白正伯从沉思中回过神,忙道:“多谢,我这就带这孩子离开。”白正伯知道,邻里们最怕的是秦家人又来惹事,于是,背上玉笙走出顾家,根据以往和玉笙的谈话中,他找到了以前玉笙住宿的破庙。在哪儿,他升了堆火,将沉沉睡去的玉笙放在火堆旁,又打了两只山鸡烤熟。这时,皓月已爬上枝头,透着火光,他呆呆地看着玉笙稚嫩的脸盘,回想着他今天异样的怒容,白正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愿回想的恐惧,他陷入沉沉地回忆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正伯突然站起来,看了一眼玉笙,大步走出去,很快淹没在月色中。

    当玉笙清早醒来时,不见师傅的踪影,只看到有一只早已烤好的山鸡摆在自己面前,他即开心又担心,担心师傅怎么还不回来,但他饿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突然又想到了顾婆婆的死,又想到了自己昨天的发狂会不会惹怒师傅,师傅不要自己了,想到这儿,他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哇”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熟悉的声音问道:“怎么了,玉笙?”

    玉笙抬头一看是师傅,一把抱住白正伯,哭道:“师傅不要离开玉笙,我以为师傅不要我了,哇……”

    原本确实对这孩子犹豫不决的白正伯,心软了下来,抚摸着玉笙的头,温和地说道:“傻孩子,师傅怎么会不要你呢?乖,别哭了,瞧你,鸡油都抹了师傅一身,哈哈哈……”

    玉笙一听也笑了,一看师傅的白衫上全是自己的泪水、鼻涕和手上的山鸡油,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白正伯叹了口气,微笑着把玉笙抱起来,说道:“走,师傅带你去河边洗脸,简直就是只花脸猫。”说着就向河边走去。

    刚刚迈出破庙,白正伯眼前突然一个黑物跃起,他本能地就要挥掌打去,突然怀中的玉笙叫道:“师傅别打,是小黑!”说完,挣脱白正伯的怀抱,一把抱住眼前的这只黑狗。

    白正伯发现这只黑狗体积要比平常的土狗大了许多,虽叫小黑却一点都不小。而那狗儿确实与玉笙十分相熟,似是老朋友般亲热。过了一会儿,玉笙向小黑道别,那狗儿似乎十分通人性,“嘶嘶嘶”地叫着,始终不愿离去,一直跟着玉笙。

    白正伯看到这种情况,对玉笙说道:“这黑狗如果真要跟着咱们,就带上它吧!只是它的主人会不会同意?”。

    玉笙一听欢喜地跳了起来,说道:“我去问一下”说完转身就跑,白正伯刚想问他黑狗的主人时,只见玉笙早已跑出了十多米远,只得微笑地摇了摇头等他回来。

    不一会儿,玉笙与小黑就蹦蹦跳跳地回来了,白正伯一看就知道,小黑的主人同意了。于是,也不问他,只对他说道:“走吧,我们启程吧。”

    玉笙与小黑也就欢欢喜喜地跟在他走出祥云镇,在出镇口的时候,突然看到许多人都向镇内秦家大院跑去,边跑边喊道:“快去看看,秦家人全部遭到报应了。”“听说,全被杀了”“这种恶霸,真是老天开眼呀!”听到这些话,师徒二人没有丝毫反应,依然径直走出镇子。

    出镇十多里,玉笙突然扑通地向自己的师傅跪了下来,并磕了六个头,白正伯问道:“玉笙,你这是做什么?”

    玉笙泪流满面地答道:“头三个是谢师傅为顾婆婆和福儿报仇,后三个是求师傅传我武艺。”

    白正伯微微一笑,把他扶起,暗自道:“这孩子好精明,是块美玉啊,但……,他会带来的是好运还是厄运呢?”。

    于是,他说道:“玉笙,学武首先要学德,要先学会做人,才能救人啊!……秦家人是为师所杀,如不杀之,会有更多的人受其所害,但,唉,还是罪过啊……!走吧……”。

    白玉笙高兴地对师傅说道:“徒弟一定好好听师傅的话的,将来一定做一个像师傅一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白正伯将这可爱的孩子紧紧地搂住,颤声说道:“师傅不是大英雄,师傅……师傅也做过不好的事,但悔之晚已,师傅只希望你将来做一个无愧于心的人,不要像师傅一样有后悔的事情,这就够了,明白吗?”,

    玉笙懂事地点点头,随着师傅,带着小黑向杭州出发,在那儿将会有他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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