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闫凯和曲亦殊两个人也到了石碑前,磨刀霍霍,搓了把手扛起铁锹, 就开始大力动作起来。
石碑应该立在这里少说百年,不知什么材质的石体几乎已经和土层融为一体, 两个人举着铁锹,挨着那附近的土狠狠地铲下去。
这不仅对两人腰腹力量有极大的要求, 还要保证卸力时的巧劲,不破坏最外层的那层草面,防止村里人看出端倪。
露在外的石碑宽约半丈, 长度大概看起来和宽差不多,显得矮胖拥挤, 明显不是一块正常石碑的尺寸。
两个人一锹一锹掘着地上的土, 将泥块垒到一起,从开始挖到彻底将那块掩藏的石碑周边清理干净,两人一刻不停,约莫干了半个多小时,都是累的满头大汗。
闫凯兜起衣服擦了擦满头的汗, 两手支着铁锹杆往那儿一杵,气喘吁吁道:“靠, 真没想到, 这块碑埋得这么深!”
曲亦殊抹了抹额头的汗, 凉风一吹,整个额头泛着说不出的凉意,他心里一直鼓噪个不停, 莫名的有一种不安, 望着摇摇欲坠的石碑, 又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闫凯也闷声继续动作起来。不一会儿,那被遮掩了不知多久的石碑,终于露出了陈旧的全貌。
灯笼放在脚边,两人合力稳住那方巨大的石碑,几乎已经挖出一个巨坑,为了不改变石碑安插的角度,两个人沿着石碑周围的土,做了重重的的记号。
一人从前放倒,一人在后方托举,两个人慢慢地将巨大无比的石碑横放在地面上,打眼扫过去,整体几乎是齐人的高度,露在外的部分竟然不足三分之一。
“灯笼。”曲亦殊双手摩挲着石碑埋在土层下的表面,突然,像是捻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让闫凯拎着那昏黄的光站到了身侧。
“好像有字儿!”闫凯看到石碑上有几处凹下去的锋利边缘,像是手工师傅纂刻的痕迹,不由得有点激动。
“再凑近点。”依附在石碑表层,泥土的质感少说几十年,几乎将整块石碑包裹起来,就算灯笼凑得再近,也仍旧看不清上面的刻痕。
闫凯几乎将灯笼贴在石碑上,曲亦殊犹嫌不足,便拿起手边的小铁锹,用金属边缘小心翼翼剐蹭掉周边的泥土,用毛刷扫掉多余的灰尘。
“嘿,还能这样!”闫凯乐了,向身边的人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师兄你可真是聪明!”
土层和石碑通体颜色并不一样,然而原本石碑周围附着了厚厚一层土壤,想要在这么大块的石碑上一点点摸索出几个字的痕迹不算容易,更何况时间紧迫。
因此,曲亦殊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只要将表面的土层都刷掉,那剩下凹陷在纂刻缝隙里的泥土,自然不同的颜色便显露出来。
借着泥土在缝隙里的走势,就能将字看的一清二楚。
“能看清了吗?”闫凯站在曲亦殊身后,探头使劲张望,急躁的连手上的灯杆都要折断了。
曲亦殊手下一如既往的稳,脸不红气不喘,慢慢道:“两分钟,马上好。”
烛火的光落在石碑上,其实已经可以看出大概的轮廓,曲亦殊手下扫掉最后一块土渣,向后对上闫凯焦灼的眼神,微微一勾唇,道:“好了。”
闫凯喜不自胜,连忙将烛火从上至下,照亮了第一块的纂刻痕迹。
“奇了怪了,这字儿……好像是反的?”那露在外的“旺人村”三个字自上而下排列着,可下方露出来的痕迹,依着多年考古的经验,显然是方向颠倒。
两个人只好颠换了个方向,从下而上依次而看。
第一个字,尽管是古体,可两人见多识广,都非常熟悉。
雕刻的人笔走龙蛇,气势非常,然而,这字里行间总透露出些……古怪的意思。
显然,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闫凯惯常做力气活,深知一些行动反映出的人体征兆,他眉头皱到一起,断定:“这写字的人,应该是个左撇子!”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曲亦殊点点头,一般人右手写字,左起而重,至右落笔而轻,尤其是毛笔字,会不自觉向左侧倾倒……
然而,这些正常的特征,在这块石碑上具是呈现相反的走向,所以在视觉上会显得非常惹眼。
“村?”闫凯喃喃自语,有些奇怪,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猜测道,“难道,这是村子从前的名字?!”
如果说这个村子曾经换了名字,又不曾对外界披露,那对于他们这些做民俗调查和考古相关的人来说,就相当换了一个研究主题。
“怪不得,我们没找到这个村子的任何资料。”曲亦殊眯了眯眼,改村名,这样的大事,对于边远落后的村子来说基本是轻易不可能发生的大事。
“村名里一定藏着古怪,快,往上看!”曲亦殊觉得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两个人加紧了速度。
第二个字很快显露。
硕大的“人”字,稳稳当当站在中央,看不出古怪。
“这、这跟现在的没什么两样啊,”闫凯有些泄气,“不会就是年代换了,变个字体吧,那咱俩忙活一整晚,可真是有意思了。”
曲亦殊没说话,他从闫凯手里接过灯骨,自己朝着最后一个字照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里尽是疑惑,无关其他,而是这最后一个字繁冗复杂,字形古怪,又是刻画在石碑上,有些磨损,一时之间,两人都找不出对应的字。
但字体的演变是能摸出关窍的,这个字再怎么演变简化,也决计和“旺”字不相干,两人对着脑子里的库存翻找了半天,也对不上号。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
“不能再待下去了,先回去。”曲亦殊抬头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决定不在此地空耗,他今夜心里一直有些惴惴,到了夜半,心跳更是剧烈,几乎能清楚的听见那鼓噪的声响。
今夜……他们这里,似乎太过平和了。
“画下来,回去问老师。”两人各自找了张纸,照着石碑上的纹路画了下来。
将石碑按照留好的痕迹重新竖了回去,又重新抄起铲子,把原先的泥土块按照土层的新旧程度,依次埋了下去……
这边两个人忙碌着,全然不知一条村中主干道的另一头,贪婪的心完全撕开了遮掩的面孔。
李老满怀欣慰的将两个学生送出了门,不想成为拖累,就默默在院中样等着,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焦急,背着手,在院子里打着转。
纪宁拎着灯笼,白寒跟在他身后,两人并没什么话题可聊,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向后山山脚乱葬岗走去。
自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纪宁,在亲身重新踏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还是十分害怕,脑海里的系统不断说着笑话逗他,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黝黑的夜空只有一轮月亮,连稀薄的星星都无,周边的野草地和树林都比人还要高上许多,微微一动都让人神经大动,似乎随时能从地里跳出个拖着肠子的鬼似的。
突然。
“咔嚓——”不知是谁,踩到了掉落的枯枝,纪宁吓得一机灵,登楞一下,微微拱起的身子像是极有韧性的弦,一下子崩的僵直。
白寒心里嗤笑了一声,满是不屑,但为了表面那层关系,还是拍了下纪宁的肩,安慰他:“没事,是根树枝。”
纪宁长长的出了口气,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朝着提醒他的人十分诚恳地道谢。
白寒心里一阵加速,他完全不在意面前的人说什么,而是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丝毫不掩饰贪婪的眼神。
“我看到了。”
?
纪宁一脸奇怪,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人:“你看见什么了……”
突然,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反应过来白寒说的,分明是——
“你可以穿过屏障,我看见了。”白寒都喉结滚了滚,清秀的脸上勉强压抑住几乎要跳出来的贪婪抢夺,他扫视着纪宁周身一切可疑物。
纪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打着磕巴胡乱搪塞:“啊?那什么可能你看错了吧,都是透明的,说不定视觉错乱了。”
“我、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小颜姐吧。”
他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捏住胳膊,看起来没比他强装多少的人却爆发出令人恐惧的力量。
“宁宁,你、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个东西能不能把我们一起带出去?”白寒恳求的眼神落在纪宁闪躲的脸上。
“我真的不想死,”白寒捏住了纪宁最软弱的一点,“你也不想大家都被困在这里的,对吗?”
纪宁几不可查点了点头,是下意识的反应。
白寒眼里闪过一丝得逞之意,恨意交杂着嫉妒让他有些面目全非,只是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怎么样?那你能带大家出去吗》你和丁颜有没有尝试过?”
事已至此,纪宁知道肯定是瞒不住面前的人,只能如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小颜姐叫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们,白天人太多,我们还没来得及去试,也不知道能不能带人出去。”
白寒对纪宁给出的答案丝毫不意外,他本来也没想着指望这个蠢货把他带出去,只能……
“那你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你出去吗?”他松开手,解开了对纪宁的桎梏,又给人理了理衣服,状似自然地接过了那人手里的灯笼。
纪宁皱着眉思索了片刻,他心里越来越怀疑是那个戴在脖子里的特殊道具的作用,下意识想摸胸口的吊坠,又突然意识到面前还有个不能彻底交心的人,又硬生生转到脖子后,撩了撩头发。
“没,不知道。”
昏黄的光里,白寒的面容半明半昧,映衬的有几分阴沉,他扯了扯嘴角,不阴不阳道:“哦,是吗?”
“那太可惜了。”他眯了下眼,突然,像是越过纪宁看到了什么,朝着那头高高地扬起手。
“小颜,你回来啦!”
纪宁一脸欣喜地转头,准备迎接早早出去的熟悉人影。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系统爆发出一声惊天的吼声。
“宁宁!!!”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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