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机械门应声而关。
古经武和纪宁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屋里的薛宜双手正在键盘上迅速敲击着,柔美的眼眸里净是全神贯注,数据面板上的一扇扇小窗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迅速变幻, 不过瞬息间,蓝灰色的面板一个接一个尽数关闭。
“the invasion was suessful”
“clear”
面上挂着薄汗的女人在最后一个窗口闪烁出两行字眼后, 紧绷的五官终于略松懈下来, 脸上蹙起的皱纹散去, 回头笑着对进来的两人说:“好了,入侵成功了。”
纪宁这才反应过来,薛宜是在入侵监控系统, 下意识望向角落里的摄像头, 冰冷器械转动时发出的红色光线照射在身上仍旧让人心惊。
他忽地反应过来, 既然是监视系统, 那薛宜应该也能同样查探出他房间的异样, 他将自己很可能被监视的情况说了出来,没等再次开口,薛宜立刻会意, 问了纪宁的房间号,转身在键盘上迅速敲击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代码令人眼花缭乱,纪宁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简单的字符,然而事关自己,即使看不懂还是全神贯注地追随着炫光的屏幕, 小声问:“怎、怎么样?”
“没有。”薛宜眉头深深皱到一起,她不怀疑纪宁的感觉。
因为沿着监视系统主干延伸下去,确实有不少的个人住所被紧密监控着, 其中就包括古经武、何正初这几人。
她沿着栈道上下搜寻了一番, 甚至将电路走向都摸了一遍, 却没在纪宁的房间找到任何数据传输的蛛丝马迹,薛宜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回头望向纪宁:“我把所有数据都爬了一遍,没有数据波动。”
“如果有监控存在,一定会产生数据传输的波动,但没有发现。”
纪宁后背突然发凉,他被监视的感觉绝不会是错觉,但薛宜的数据爬取绝对不会出错,他声音有些颤抖:“不是监控,那会是什么东西……”
薛宜拧了拧眉心,大脑飞速运作起来,将所有可能的型号和安装方式都一一排除,又扫视了一遍电路图。
她敲了几下键盘,找到一处放大观察了片刻,才道:“虽然没发现监控,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电路和水路有中途更改变动的迹象,包括内墙,按照这样分析,你目前住的这间房子,原本应该是一间较大的住房的配间。”
“有人把一间住房隔成了两间,”薛宜有些不懂这个操作,转头问纪宁,“你昨晚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我估计,这些人估计是为了方便监视你直接把房间格局改了。”
“如果不是电子监控,那我怀疑是人为监视,”薛宜将图上的房屋缩略图调到最大,给面前的两人严密分析,“墙面钻孔或者单向玻璃都有可能,盥洗室的防水台设计特殊没法下手,那最有可能监视的角度……”
“——就是这两堵墙面。”
古经武也点了点头,指着3d图像道:“没错,这两个地方都有点可疑。”
“按我对基地里的那群人了解,玻璃的设计太过显眼,他们估计是用什么装饰把墙面的小洞给遮住了,这样既不显眼又容易操作。”
纪宁突然想到墙上的时刻钟,书橱柜,墙面的镜子甚至床头的小夜灯,都成了可疑的对象。
然而在他没有确定究竟是哪一处设下埋伏的时候,还要继续在恶心的视线下佯装正常,纪宁想到暗中窥伺的眼神,忍不住一阵阵反胃,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哎呦,纪教授你这脸色怎么……没事吧?”古经武连忙扶着人坐下,又给倒了杯热水。
纪宁有气无力地摇
了摇头,轻声道:“没事,就是有点……恶心。”
古经武忍不住砸了下嘴,回去不就睡个觉?
要是别的男人说这个话他还觉得有些矫情,但是面前的人这个长相,随随便便几个动作估计都能将人勾去了魂,隔着一堵墙偷窥的那群烂人对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估计是什么下三滥龌龊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再思及那群人一贯的滥交随意交换床伴的样子,古经武忍不住眉头一拧,确实是让人恶心。
“纪教授,你在房间里还是小心些,穿的……严实点。”
“那群烂人就是被发现了还可以全推给建造处的人,一举几得,现在还不到反击的时候,只能委屈你……忍一忍了。”古经武声音有些轻,不太敢说,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
纪宁细长的指尖一下下抠着被热水泡的柔软的杯壁,咬了咬唇内的软肉,低低地应了下来,忽地想起身边几人的相似遭遇,提醒道:“还有你们的监控,能处理吗?”
古经武冷笑了一声,他可没忘记这件事,拍了拍薛宜的背:“小薛,我们那几个房间,你懂的。”
薛宜勾了下唇角,有些女人的妩媚:“放心,交给我。”
“他们既然想看,就把你们之前的录像……好好看个够吧。”蒙太奇的手法,切割变幻,再重新摆列组合,几个人的录像汇入数百的录像中,轻微的异样根本难以分辨。
“好了,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古经武双手抱臂,朝数据面板右下角望了一眼,“再等几分钟,小柯他们估计快到了。”
话音刚落,机械门就传来门铃按动声。
“古教授,是我们。”
古经武打开门,朝内点了下头,薛宜调出监控面板,迅速抹掉几人相关的画面,选取一段空白无缝衔接。
几人重新汇聚。
古经武把昨天关于封元基的消息和众人说了一遍,同时不留痕迹地观察着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尽数收于眼底,不急不慢地敲了敲桌子,才开口问:“大家……怎么想?”
徐从飞偷偷瞟了一眼低着头的纪宁,没说话。
寂静的有些尴尬,忽地,薛宜笑了一声,微微侧头道:“不需要想。”
“我不会留在这里,”薛宜撩了下腮边的碎发,“封元基想留在这里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现在的实力和地位,他闯了这么大的祸,回去后公会不会放过他的。”
“与其回去受人摆布,不如留下来做这个副本的一方霸主。”
薛宜的分析冷静客观:“但我不一样,我是个最普通的beta,没有丝毫异能,在这个末世随时可能被一脚踢出核心区。”
“如果不尽快攻克副本,等着我的,一定是死。”
“倒不如继续游戏,就算是死,也能死的有趣一点。”
她笑了一声,算是将底牌尽显,扫了一圈剩下的人:“你们呢?”
何正初扶了扶眼镜:“我想把游戏的程序原理研究透彻,这是我进入游戏后的毕生追求,至死不改。”
算是确切的表态。
柯英彦摆了摆手:“谁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天天对着那群死东西,我脑子进水了?!”
辛前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老婆还在外面等我呢。”
除了古经武,其余人的眼神落到纪宁身上,其实他们心中也忐忑不安。
毕竟纪宁受到的优待和重视太过引人注目,他所处的等级实在太高,加上傅建白的暧昧态度。
如果他选择留下来,不管是末世继续,还是血清研究成功,都一定会衣食无忧地度过一生,比起他们朝不保夕、岌岌可危的生命,实在是显得安稳过头。
薛宜甚至想,如果是她处在这
个位置,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毕竟,游戏里的所有玩家努力的目标,都是脱离游戏,继续安稳的生活。
如果这一切在副本里触手可及,那为什么不留下呢?
“……纪教授,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吗?”心里有些忐忑,薛宜眼皮紧张地抬了抬,看向了一直垂眸不语的人。
重点自然放在“其他”两个字上。
突然被点名的纪宁猛地一愣,也没听出话里的试探,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没有啊,我觉得你们说的很对。”
“我没什么其他想法,”纪宁舔了舔颊侧的软肉,有些犹疑地问,“就是不知道任务完成后,副本什么时候才会关闭。”
“游戏规则变更后,好像没有交待清这件事?”纪宁没有把苍旭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一想到任务后脱离副本……就缠绕着难言的复杂情绪。
他心底其实暗暗希望,血清研制出来完成任务后,能够在这个副本小世界呆上一段时间。
他默默地抠了量下手上的纸杯,想,苍旭还没有给他找到草莓味的身体乳呢。
古经武敲了敲桌子:“副本关闭时间确实还不清楚,只是现在还有一件更让人头疼的事。”
“封元基不愿意离开副本,但是只要我们把任务完成,他就会被视为被动完成任务自动脱离副本,”古经武眉头皱到一起,脸色有些凝重,“这就意味着他必定会从各个角度,干扰我们的实验进度。”
“这样一来,即使是非竞争性副本,玩家内部也很难不产生内讧了……”
何正初鼻梁上的眼镜反光一闪而过,他冷静地分析:“这应该就是副本难度重要构成之一,以个人价值观来分裂玩家内部目标一致性,以分歧来阻碍副本完成度。”
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不过,我想知道他能怎么做?”
薛宜握紧了拳头,手有些颤抖:“幸好,封元基没有进入核心区的权限,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插手不到血清的项目里。”
“只要我们抓紧进度,找到靶点,就能赶在他破坏之前通关副本。”
柯英彦是个惯于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闻言眼睛眯了又眯,闪过一丝狠辣:“不然,我联系联系上头的兄弟,直接把他给……”
“咔——”他右手成刀,在脖子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纪宁看着柯英彦跃跃欲试,几乎下一秒就要叫人把封元基给干掉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努力强作镇定,放下了手里的水杯,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最好……还是不了吧。”
“据我所知,封元基的异能不弱,在内区的地位也很高,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失败了连累其他人不说,还很容易暴露我们自己,给封元基递去靶子。”
纪宁的话几人都颇为认可,何正初也点头:“封元基不是蠢货,自然知道我们和他产生分歧后必然会有所行动,他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从他身上直接下手,还是得慎而又慎。”
古经武叹了口气:“关键还是在丧尸病毒和血清上啊……”
一时间有些尴尬的寂静。
众所周知,却难以存进,甚至连暗中作对的人都不能完全确认,实在是让人有些气馁。
想了半天,纪宁一咬牙:“我会尽快拿到傅建白的指纹,然后把他调开,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
薛宜一点头:“我研究过了,虹膜太难取样,能拿到指纹也可以打开傅建白住处的门,而且……”
她勾唇笑了一下:“他的房间里,没有监控。”
这就大大方便了几人的行动,只要纪宁能调虎离山,他们就能将傅建白的住处翻个底朝天,毕竟其他一切傅建白可能存放资料的地方,都已经遭受过这番待遇了。
只有这处秘密基地,他们没有丝毫可乘之机。
纪宁一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好,大家赶紧回到各自岗位上去,时间太久容易暴露……”古经武敲了敲桌子,几人悄无声息地陆续出了实验室。
薛宜聚精会神,在数据面板前继续忙碌,将画面替换到看不出破绽。
“那……”纪宁视线投射到无菌室的操作台上,咬了咬颊内的软肉,和其余两人的视线汇聚,道,“我们也开始吧。”
从初代样本血清到最新的伽马二代,甚至于近期研制的最新样本在无菌室试管架上一字排开,透明的液体散发出古怪的气味,在试管塞被拔下后,荡漾在空气中。
纪宁全副武装,护目镜、口罩和无菌操作服蓝白相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取出全新的滴管,慢慢地探进第一支试管液体中……
一连几天,几乎都是循环往复的重复生活。
剖片、观测,细胞吞噬模拟,数据观测,蛋白酶测验……纪宁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对着实验台的仪器和试管滴剂,眼睛也因为不断刷新的面板数据变得有干又涩,圆圆的猫眼几乎熬成了小兔眼。
原主的知识成了最好的基础,加上古经武和薛宜、徐正初几人的从旁协助,对于血清成分和现状分析的进度很是顺利。
差不多四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将基地这几年的进度给彻底赶了上来。
柯英彦和辛前同样忙得团团转,甚至夜以继日的加班加点。
几人只在匆匆擦肩的几次碰面中偶尔得知,似乎是关押的丧尸试验品最近极其不安分,暴戾之气更盛,甚至有一两只中级种咬死了看守跑了出来。
而辛前则是扒拉监控看的老眼昏花,只因基地里的十几位实验员屡次反应,似乎是说住的房间里老是有咚咚咚的声音,做完实验回住处也后脑勺发毛,像是有人暗中盯着似的……
鬼森森的。
这几天,纪宁忙的团团转,然而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的,心里总是一阵阵闷响似的,心跳总错拍子,烦闷不安的不得了。
不过万幸的是,傅建白似乎也因为研究陷入了困境,没什么功夫折腾他,两人至多是一起用几顿饭,就是这样短暂的功夫,却也给了纪宁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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