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丧尸跑出来了!”
“快起来!丧尸跑了!”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恐惧凄厉的叫声, 被隔绝的嘶吼声从未如此清晰,传遍了核心区的每一个角落。
傅建白根本顾不上消毒, 裹着染着难言气味的实验服, 一把掐在了冲进来的人脖颈上,声音森冷:“特殊关押室呢,那只变异种在哪?!”
那人脸涨得通红, 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从仅存的空气中挤出两道音节:“跑、跑了……”
“都跑了……”
“喀——”原本还尚能喘息的脖颈被毫不犹豫地一把折断,让人震惊的是, 傅建白看似苍白无力的手臂竟然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力度。
直接拧断了一个活人的脖颈。
“处理好。”傅建白冷淡地收回眼神,擦了擦手心, 身后颤颤巍巍的人影冒头,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似的疯狂点头, 悄无声息地将地上断气的人拖进了实验室。
孟想脸颊边的冷汗已经成股成股, 几乎蜿蜒淌成了小溪,浸湿了不算薄的无菌服, 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他却头也不敢抬, 僵硬着胳膊将地上的死尸拖走。
不留痕迹地重新打开一只注射器,敲碎安瓶,一鼓作气地取药、注射……孟想这样级别的教授,竟然被安排来做这样低级的工作,但在他的神情里却看不到丝毫不忿。
有的只是恐惧, 深至骨髓的恐惧。
半晌,那道身影才低低道:“丢出去吧……”
……
纪宁正沉浸在一种极为离奇的体验中。
一眼望不到边的闷黑走道两旁, 是错综复杂的缆线管道, 间隔露出, 裹挟在散发着浓重泥土腥气的沙石中。
揽在腰身的大掌攥了攥,苍旭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里显得有些恍惚,纪宁还陷在不可思议的震惊里。
眼神呆呆地望向在前方沉着开道的身影,而在那身影前,是一群刨着小坑,吭哧吭哧往前咕甬,成千上百的沙鼠。
所到之处,几乎瞬息之间就开出一条漫长的甬道,直直通向未知的方向。
这下,真的是……入地了。
怪不得他之前老是听实验员投诉,实验室和休憩区半夜和闹鬼了似的老是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敢情是这群小家伙忙着刨地呢。
兴许是撞到了地下管道或者外墙,才引来震颤,不过更令纪宁吃惊的是,核心区竟然建立在底下!
甚至以极其胆大的姿态,灯下黑似的,就建造在内外区关卡,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圆环城墙下。
纪宁才恍然回神,怪不得那股阴凉的气息挥之不去,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潮湿极了……关节竟然在这里。
纪宁扯了扯身侧人的衣角,被小小蠕动着鼻尖的沙鼠数量折服,又有些小小地害怕,声线抖着问:“他和……它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一只掉了队的沙鼠回过神,火速扒拉着小短腿,直接从纪宁脚边蹭了过去,毛茸茸带着些刺挠的触感让纪宁一阵头皮发麻,浑身一抖。
苍旭好笑地勾了下嘴角,好在地道够宽敞,他将手中的火把换了只手,一个用力反手,将人托在了自己宽阔的肩背上。
“进b市之前,我交代了奚钧,如果三天内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就带着这群小家伙进来。”因为纪宁趴伏在背上的姿势,挂在脖子上的红色宝石微微滑落,苍旭不经意地一瞥,又收回了视线。
“怎么找到的?”男人笑了一声,解释道,“应该是屏蔽仪解除,感知到了我存在的位置。”
纪宁毛茸茸的发旋顶在男人脖颈间,不带怀疑地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上下滑落,轻轻地吻在了男人面颊。
终于松了一口气,纪宁亲昵的蹭了蹭男人的后颈:“
不过也幸好他们来得及时,你才不用受伤,真好。”
男人低沉的笑了一声,单手使劲拖着那处柔软,将人又向上掂了掂。
“咱们现在去哪?”纪宁歪头问。
没有了精神屏蔽仪的束缚,所有精神体的一举一动清晰地在苍旭脑海中展开,他喉咙微微滚动,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去找都兰。”
纪宁不疑有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看到咱们,应该会很开心,还有谈卓和段航泽……”
背上的人略带兴奋地絮絮叨叨起来,却没见身下的男人默默加快了速度,眉目中的沉重,挥之不去。
……
“妈的这小娘皮可真硬气!这都几天了不吃不喝!”
男人啐了一口:“我呸!她那腺体都烂了吧!死了拉倒还剩的麻烦!”
“妈的开门!”
“这死女人,要不是内区禁止动用异能,老子早把她艹的下不来床了!”
露骨到令人作呕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堵满了家具的门前此起彼伏。
剧烈的敲门声让裹着被单,躲在角落里女人瑟瑟发抖,她面上烧的通红一片,身上青紫的淤痕散开了一片,而最为可怖的,是后颈已经开始腐烂发炎的巨大伤口。
本属于oga微微起伏的软肉,被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代替,仿佛是一处血肉的深坑,隐约见到后颈发白的骨头,边缘皮肉卷翘着,血呼啦差染了一片腥红。
“这oga是他妈能抗,这腺体是她自己动手挖的吧!”
“不就是伊甸园配对吗,哪个内区的oga不老实地给咱们生孩子?就她一个人精贵!”
“说是跟一个外区的废物不清不楚,真是脑子坏了,要不是看她长得还行,我还怕她影响床上兴致呢!”
喉咙像是火烧,浑身剧痛无力,而极致的痛苦来自后颈腺体被连根剜去,oga来自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都兰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短小的匕首掉落在手边,她甚至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却忍不住去想。
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少爷也是oga,那些人……会不会对少爷下手?
那个叫吕城的人,先是将苍大哥引走,又用不知真假的t市上级的命令调走了谈队,借着居留费和异能的由头赶走了段航泽,又逼迫她去伊甸园参加强制配对,要把她安排给三个alpha……
她眼泪几乎在段航泽的死讯传来的当天流干了,却还是心里抽痛。
她恨!她太恨了!
甚至比尚高更让她恨得彻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b市基地!
巨大的情绪起伏让都兰从口中呛出一口血,如果她侥幸不死,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暴躁中充斥着嬉笑意味的敲门声催命似的再次响起。
都兰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人脸上令人作呕的淫秽笑容。
她垂下的手腕动了动,染满脏污血渍的指尖抽搐了两下,想要去够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她不会自杀。
这样太傻了,从少爷将她救出来的时候,这条命就不再仅仅属于她一个人。
都兰的视线模糊起来,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泪水打湿了眼眶,她从不认为,失去了贞洁的oga就应该引颈就戮,那不过是ao社会给她们拴上的看不见的镣铐而已。
她只是惋惜而已,她还不够强。
但是,那群畜生得逞的时候,如果、如果她足够幸运,能至少拉一个垫背的……
调戏的嬉笑声和撞击声越来越大,堵在门后的家具摇摇欲坠,都兰眼冒金星,连骨骼缝都在颤抖,汗水血液和泪水
混合铺满了面颊,她忍住后颈的剧痛,猛地将自己砸在了地面上。
随着瘦小身躯倒下缩短的距离,原本隔了一步的匕首,就在手边。
都兰眼里升起一抹欣喜的亮光,颤颤巍巍的手指尖即将触及到短刃的一刹那——
“轰!”
摇摇欲坠的大门被彻底砸烂,一群野兽嬉笑着、推搡着冲了进来,又不怀好意地对视了一眼,挂着令人恶心的笑,将破烂的大门重新关上。
“嘿嘿,反正这小娘皮腺体也没了,算不算是个oga还不一定呢,不如……咱们哥几个先爽爽?”为首的男人咽了口唾沫,瞧着女人血污下的清秀面孔,没有丝毫反抗力的柔弱样子。
即使是腺体没了那又怎么样,对他们这群人来说,是玩起来更带劲,彻底没了顾虑。
几双黑黢黢的眼珠子一转,用隐晦的笑声做出了答复。
几只大手突然凑近,不约而同地凑近了都兰本就已经被撕扯的松垮的领口……
距离匕首近在咫尺的手掌也被一只手强行掰开,送向了男人肮脏龌龊的身下……
都兰牙齿死死咬在一起,不让自己发出一丝足以让这些人畅快的痛哼声。
却堵不住软弱的泪腺,扑簌扑簌地顺着沾湿了鬓发。
“轰咚咚……”
忙碌的畜生哪里顾得上耳边传来的古怪声音,带着充斥着淫欲的贪婪眼神,彻底掀开了披在身上,属于人类的皮囊。
“一个不留。”
一道不属于任何人的陌生男声低沉地响起,伴随着另一道清亮细碎的低泣,才有人回过神,扯着裤头的手顿了顿,从忙碌中慌乱转回头——
瞬间。
温热的血渍喷溅而出,头颅掉落在地上的男人甚至只来得及对上一双猩红刺目的双眸,惊惧地尖叫堵在喉咙来没来得及喷薄,就彻底熄灭。
黑黢黢的眼睛在距离地面十几厘米的高度,清晰地看着失去头颅的半身摇摇晃晃,被齐整斩断的脖颈断裂处,大动脉的热血喷溅一地,摇晃撞上了身侧的男人,然后轰然倒地。
“妈的你干……啊啊啊啊!!!”就算围剿丧尸见惯了尸体,但活生生的熟人阒然在身边被斩首,这种悄无声息的恐惧还是让男人爆发出一阵惊惧的尖叫。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王、王后,任务完成。”奚钧慢条斯理的抽出手绢擦了擦手背上的血渍,朝着两人微微躬身。
纪宁的双眼早在奚钧闪现到第一人背后时便被悄然遮住,苍旭低低的吩咐了一声:“赏给这群小家伙吧,它们应该也饿了。”
“是。”
随着苍旭低低的吩咐,无数的沙鼠疯狂涌现,瞬间覆盖上了三四具新鲜的尸体,血肉、骨骸不过顷刻之间便被分食干净,连地上散落的血液都被红润的舌头卷进了口腔。
封闭的屋子瞬间变得拥挤,却又充斥着怪异的秩序。
明明还有一具奄奄一息的活体躺在一边,然而尖爪利齿傍身的沙鼠却连一个贪婪的眼神都不敢投去,连动的神经告诉每一只疯狂进食的沙鼠,那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东西。
都兰的视线几乎被沙鼠海洋淹没,已经不怎么管用的耳朵似乎更加恍惚起来,不然,她怎么会听到了少爷和苍队的声音?
几秒后,勉强填饱了肚子的沙鼠群悄无声息地重新潜回了地洞,乖巧听话的排排站成了几条小分队。
都兰彻底恍惚了。
直到熟悉的两道身影清清楚楚地显现,纤细漂亮的身影颤抖着向她扑来。
“都兰,都兰你怎么样……”纪宁清亮的嗓音因为哽咽变得沙哑,连泣音都颤抖的不像话。
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不过才一
周的时间,原本温柔清秀,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女孩就被折磨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后颈陷下去的血肉还在向外流着血。
纪宁指尖都在抽搐,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割断衣角,颤抖着双手将棉柔的布料覆盖了上去,本想将狰狞的伤口包扎止血,可那伤口太深,带了十足十的恨意。
“血、血止不住……怎么办?怎么办?!”纪宁还在坚持,手中一条一条的布料却都被鲜血打湿。
都兰知道自己到了极限,然而在临死前能看见纪宁最后一面,她也觉得总算是崎岖的生命中,老天最后的一点仁慈。
她勉强抬起胳膊,微弱的声音气若游丝:“对不起……少爷……段……航泽他……他没了……”
“你……你要……小心……”
最后一丝颤抖的声音落下,沉寂的房间陷入了死寂。
“苍、苍旭……”纪宁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直到在鼻尖下试探出微弱的气息,紧绷的神经才没有彻底扯断。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哽咽的发不出声音,拳头却死死捏在一起,变异后的力道,几乎轻而易举将掌心掐出了血痕。
“回去……”不过转瞬间,纪宁发现自己的思路竟然如此清晰,“带都兰回核心区就还有救。”
“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他慌张地想要把地上的人扶起来,颤抖的手却不敢用半分力气,生怕攥疼了地上的人。
苍旭心疼地望着满面是泪的人,两只大手轻轻抚上纪宁小兔子似的眼眸,轻声安抚道:“宁宁你先松手,我让奚钧抱着她,这样更快。”
“我们加快速度,一定赶得及。”
“你放心。”
苍旭浑沉的声音传来:“段航泽他没死,只是……”
他没想到,进入b市基地前,给段航泽的那管血竟然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不知祸福,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段航泽也像他们一样,变成了丧尸?
“b市的检测器严密,他进不来,不过我能感应到他一直在外围试探,刚刚已经让沙鼠去接应了,他很快会赶来。”
纪宁呆呆地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能茫然点头,苍旭看出他现在的状态异常,一把将人横抱,奚钧也立刻将昏死过去的都兰抱起,小心地避开了最为严重的伤口,稳稳地跟在了苍旭身后。
黑暗的陇道里,纪宁死死捏着手心,脑海中是系统展开的地形图,努力定位着古经武等人实验室所在的位置。
终于,纤细的小手扯了扯身后人的领口,哑声道:“我有一个地方,去那里……”
……
混乱的实验室,因为几人的出现陡然变得拥挤。
薛宜抚着乱跳的心口,看到熟悉的面孔,视线却又掠过满身是血的都兰,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就连忙转身对身后的辛前喊道:“快!快把小飞叫来!说有人受伤了!”
一阵兵荒马乱,准备药剂的准备药剂,清洁手术器械的清洁手术器械……短短的几分钟变得无比漫长,直到紧紧闭合的机械门被一把推开。
这是徐从飞第一次进来后,没有先看到自己的纸片人老婆,而是忍不住怒火骂了起来。
“卧槽!这么深的伤口,他妈的还是个oga?!她的腺体呢?!哪个畜生干的?!”
徐从飞这才回过神,眉头拧着望向纪宁,眼神却情不自禁老是往他身侧的高大男人上瞟。
“老、不是,纪教授,我必须告诉你,你带来的这个人伤的太严重了,内脏出血、皮外伤都还好说,但是腺体处,已经开始腐烂流脓了,情况很不好,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苍旭握了握纪宁的手,代替他说:“尽全力。”
实验室提供了简易手术室,透明的玻璃里,徐从飞已经开始注射麻醉剂,身后是配合的何正初,无影灯照射在手术台,让本就苍白的没有血色的人,看起来彻底没了生机。
薛宜轻轻地叹了口气,收回眼神,等了杯水递给贴在玻璃上发呆的纪宁:“纪教授,休息一会吧,小飞他……会尽力的。”
端着的水还有一杯,薛宜眼神落到气势骇人的苍旭身上,被淡淡一扫,没由来的有点发憷,却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男人,犹豫了片刻才问:“纪教授,这位是?”
纪宁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酸涩收了回去,捧着手里的水杯艰涩开口:“正好,我有事情告诉大家……”
长桌上,除了泡在手术室的徐从飞和何正初,古经武甚至将已经面目全非,被结结实实绑在凳子上的柯英彦都扛了出来。
所有人听完了纪宁声色平淡的叙述,一边结实高大的男人始终不曾抬一下眼皮,只是把玩着身侧人纤细漂亮的指骨,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人添水,全然不将其他人的反应放在眼中。
事已至此,纪宁无法在隐藏被异化的情况,索性将一切统统说了出来,也省去了编造谎言的负累。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面前的人不接受,无论都兰情况如何,他们都会离开b市基地。
只要有研究数据和样本在,哪里研究、推进任务都是一样的。
然而古经武坚决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惊到了。
“什么丧尸不丧尸的!你这不是好好的!我看着纪教授你和身边的这位,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丧尸,正常得很。”
薛宜也微微弯了下眉毛,抿了抿手中的茶:“只要研制出血清完成任务,丧尸也能变回来的,纪教授不用担心。”
辛前耸了下肩:“我没意见,任务至上。”
纪宁眼中一热,颤抖的睫毛颤了颤掩饰异样,压着的喉咙滚了滚,声音有些艰涩,却笑的眉眼弯弯:“谢谢……谢谢大家。”
苍旭无奈地按了按身侧人发红的眼尾,小声哄道:“别哭了,在哭要成小哭包了。”
亲昵的姿态丝毫插不进第三个人,古经武心头一颤,看着对傅建白都不假颜色的漂亮人,对待身侧男人时,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被人拢过去靠在肩头却没丝毫反抗的意思,亮晶晶的水眸晃荡了片刻,像是落进了细碎的晶莹,闪着温柔羞怯的光……
古经武悟了。
这是正主,正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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