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腰背处受到撞击,  有轻微流产迹象,这两天好好要修养,  切忌外力冲撞。”

    一位医生手里捧着检查单上下扫视了几眼,  眉头浅浅皱在一起,对着病房里唯一清醒的男人嘱咐道:“对了,孩子的爸爸呢?现在孕妇还在休息,  但还有一些饮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要交代……”

    “不知道。”

    看护凳子被空在一边,  郁州对疑惑的医生摇了下头,微微俯身给床上熟睡的人调整成侧卧,小心地避开后背的撞伤。

    医生叹了口气,搭在检查单上的手微微一顿,接着掏出笔在单子上刷刷写了几行字,  将那页纸撕下来夹在了床头,  颇有几分见怪不怪的叹气。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啊,是一点责任也不想承担,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真的是!”

    “这当爹妈的,有一家比一家好的,也多的是一家比一家离谱的……”

    那医生说到这,  到是对一边悉心照料,时刻注意纪宁睡姿的郁州十分称赞,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赞赏。

    那医生走过来,微微撩起薄被和纪宁后背的衣物,按了按青紫的几处,  又上下简单检查了下,倒是先吸了口凉气:“这小朋友体质有点特殊啊,  没伤着骨头和内脏,  就是肿成这样,  要受罪了。”

    郁州早在救护车上做紧急施救是就见着了那白玉似的一片肤肉上,染开的一片红肿和青紫的痕迹,像是上好的纯色瓷器喷溅上了其他色彩,让人不自觉的心烦意乱。

    他拳头捏的紧紧的,目光不由得投在了那片看起来狰狞的淤痕,黑色的眸子忽地转向医生,冷静理智的开口。

    “医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麻烦您告诉我。”

    医生点了下头:“药膏一天涂三次,每次间隔六小时以上,配着消炎药,注意不要压到伤口,饮食清淡……”

    “对了,这两天就别洗澡了,实在受不了就用湿布擦擦。”

    医生滔滔不绝,给了一堆注意事项,却不见面前的男人有丝毫不耐烦,甚至跃跃欲试,瞟了好几眼柜子上的纸笔,瞧着是怕脑袋记不住,想写下来的样子。

    白大褂在医院里十几年,哪里能不知道,这充满消毒水的地方才最能看出人的本性?

    他看了看几乎是一前一后押着步子送进来的,一边无人问津的孕妇,有几分感慨,忍不住夸到:“小伙子,这床上睡着的小朋友是你的弟弟吧!真不错啊,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对弟弟这么掏心掏肺的,不多了!”

    郁州垂下眼皮,给人掖了掖被角,摇头道:“不,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医生没听清,伸长了脖子凑过来。

    男人下意识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定格在兄弟这个词汇上,然而除却纪宁唤的几声亲切的“郁哥”,他们两人说到底不过是同租一个房子的舍友。

    论亲疏,甚至比不上所谓的兄弟。

    想到这,郁州墨色的眸光忽然涌动,没再出声。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提醒了叫餐的时间,就转身去了隔壁查房。

    郁州沉沉地回了句谢,在原地闷头坐了一会儿,才掏出半旧不新的手机,先调整成了静音模式,才皱着眉一连按了好几下软键。

    “个、十、百、千、万、十万……三十八万九千三百五十六块三……”

    怎么这么少?

    甚至精确到了几角钱,郁州越数银行卡的余额,眉头越皱的死紧,颇有几分不死心地又重头数了一遍。

    实话实说,这笔钱放在一个全靠力气、白手起家的人身上,绝对是算不上少的。

    就连郁州自己,从前每每看到这笔不断累积的数字,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充实感,那是他在这个举目无亲的s市留下的

    底气,也是催着他吃糠咽菜,寒来暑往、胼胝以劳的催动机。

    但现在,在遇上了纪宁之后。

    郁州突然觉得,太少了,这些钱太少了。

    房子、车子、那些大商场的精致玻璃里的摆放,那些纪宁习以为常,花花绿绿,却贴满他不认识字符的吃穿用品……他有些挫败的搓了下头,从没有如此清晰的见识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然而再抬头,却依旧直直望向床上的恬静睡颜,眼神中压抑的目光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愈发炙热,克制不住。

    既然一份工不行,那他就打两份工、三份工!

    宽大的手掌将细腻白皙的小手包裹,郁州微微揉了下手下细长的骨节,他想,反正,他是不会放手的。

    ……

    纪宁被一阵扑鼻的香气勾醒,缠绵的睡意被空空如也的肠胃打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下意识地动了下胳膊和小腿,一阵钻心的酥麻顿时牵动了神经,纪宁有一种半身都要瘫痪了感觉,忍不住仰平倒在了床上,顿时痛的倒吸凉气。

    “嘶……”

    【别动!】

    系统的提醒为时已晚。

    正将粥碗上的塑料盖掀掉,准备散散热气的郁州听见动静,向来稳健的手腕却猛地一抖,捏着的塑料盖子又重新卡了回去。

    他往床边一迈,大手准确地避开了后背的淤痕,将人扶着歪坐,靠在了软枕边,声音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

    “别动。”像是管教生病了,还不听话,乱动乱蹭的小孩似的语气。

    纪宁被灼热的掌心扶住了敏感的腰身,顿时化成了僵硬的小鹌鹑,一动不动的任由面前的男人将自己摆放成适合的姿势。

    系统见自家宿主这么听一个外人的话,心里醋海翻腾,在脑海里阴阳怪气。

    【呦~别动~人家一说就这么好使】

    【真是难为他费心,哪里就疼死了呢】

    纪宁心虚的当做没听见,丝毫不敢反驳。

    “咦,小宁你醒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从另一侧传来。

    纪宁闻声转头,中间悬挂的蓝色帘子被拉在一边,相邻的床铺上,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管芦雪依靠着床头。

    她面前搭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手里捏着勺子,看样子是正在吃早餐。

    纪宁唇瓣有些干燥,不自觉地濡湿了下唇角,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嗯,雪姐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宝宝也很好,”管芦雪微笑着摸了摸腹部,苍白的脸上因为荡起的浅笑多了几分母性的温柔,她感激地望向纪宁,“小宁,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如果昨天不是你,很有可能宝宝就……”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宝宝,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他。”管芦雪面上情绪复杂,有几分黯然,又多了些劫后余生的窃喜。

    纪宁脸上多了几分腼腆和不好意思泛起的薄红,他慌忙地摆手,有些结巴道:“不、不用……真的,当时那种情况谁看到都会冲上去的,真的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别的。”

    “倒是你,自己还怀着孕,那么危险的情况还去救人,这才让人佩服呢!”

    管芦雪苦笑了一声,手下的粥被搅得细碎,声音有些无奈的后怕:“说真的,小宁,如果我当时知道自己现在会是这个下场……我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冲上去。”

    “你说我自私也好,胆小也罢,”她摸了摸肚子,眼里有些泪意,“但我是真的后悔了。”

    “有些人你为她付出,根本就不值得。”她揩了两下眼角,故作轻松的转移了话题,像是大姐姐一般告诫一旁的

    小呆瓜,“还有你,你下次也别见人受伤就冲动扑上去,知不知道?”

    经过昨晚的事,管芦雪对单纯没一点心眼的纪宁明显亲近起来,话里话外也不顾忌,反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掏心窝子。

    郁州将一边的小桌板摊开卡在床铺上,难得在忙事情的时候分神,附和旁人,闷着声点头:“没错。”

    纪宁被突然就站到了一个阵营的男女唬的一愣,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有几分机械地被塞了塑料勺子和一碗配了榨菜的皮蛋瘦肉粥,愣怔怔地出神,手上冒着滚滚热气的米粥,吹也不吹就直接往嘴里送。

    【小心!】

    “吹一吹再吃啊!”

    “烫!”

    三声提醒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响起,纪宁的唇边刚触到灼烫的温度,手上的塑料勺就立刻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拦在了原地。

    纪宁傻傻地抬头,对上了郁州压抑着怒意的黑色瞳孔,像是犯了错的幼儿园小朋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明明是自己被烫到了,受害人还要小声而又卑微地朝着一脸紧绷的郁州,先是讨好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角,才接着道歉:“对不起嘛,我小心点就是了。”

    管芦雪在一边听的失笑,舀了一勺子粥,叹了一句:“真是孩子气……”

    “老婆!老婆你怎么样!”

    忽然,安静祥和的病房气氛骤然被男人的喊叫声打破,走廊里回荡着一片嘈杂的脚步声,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大力骤然从外向内撞开,巨大的力道带起了一阵墙面的颤抖。

    相邻病房有不少家属被巨大的吵闹声激得满身怒火,有几个男人更是拉开病房门朝走廊里骂:“老婆急着生啊!喊这么大声急着火葬场排队啊!”

    有个小护士皱着眉敲了敲病房门,上下打量了眼行色匆匆的男人,有几分严厉地提醒道:“家属请注意,还有其他病人在休息!”

    “请保持安静!”

    管芦雪原本狠狠瞪着忽然冲进来,吵闹不休的陈迁,闻言十分抱歉地朝门口的护士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我们会注意的,实在抱歉。”

    护士见是床上还病着的孕妇道歉,没在做声,只是十分不赞同地瞅了一眼屋里站着,却怎么都透出几分高高在上气场的男人。

    不留痕迹地对着男人背影翻了个白眼,关门上走了。

    病房里是一片死寂,气氛紧张而默然。

    半晌,穿着一身正装,似乎要赶去什么重要场合的陈迁急切地冲到了管芦雪床边,上去一把就握住了女人的双手,关心道:“老婆你怎么样?现在肚子还疼吗?宝宝怎么样?”

    管芦雪细长的眉头蹙到一起,手腕被不知收敛的力道握的生疼,她推了两下,对面的人却恬不知耻的没有松手。

    女人被逼的也有些急了,不管不顾地用空出的那只手,长长的指甲不留情地朝着男人手背下了死手,从面上撕下长长的几道口子,细密的血瞬间蔓延开来。

    男人吃痛地叫了一声,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护住痛处缩回了手。

    管芦雪掸了掸争执间,不知从哪里掉下,落在被子上的几根野草,隐住几分奇怪,冷着脸对男人呵斥道:“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纪宁被剥夺了自主吃饭的权利,小脑袋凑在郁州手边,一边看陈迁表演,一边自然地咽下了喂到唇边的米粥。

    嚼了嚼嘴里的脆爽榨菜,鲜香微辣的滋味顿时在口腔里炸开,他兴致勃勃地盯着一脸铁青的男人面孔,有些好奇,这个死缠烂打的男人究竟还要使出什么花招。

    含着粥的嘴巴有些含糊不清,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要脸。”

    “

    好好吃饭。”

    看热闹的毛茸茸脑袋瓜被一只大手托住下巴,好不容易朝自己的方向转了转,却在下一刻又偏头,聚精会神地看热闹去了。

    甚至还分神,捣了捣自己的胳膊,示意自己也一起凑热闹。

    郁州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却只能任由床上满脸兴味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退而求其次,换了一边喂饭。

    既不挡视线,又能哄着人将早饭趁热吃了。

    陈迁被当着外人面这样奚落,原本一脸堆笑凑上去的关切表情僵了一瞬,然而毕竟是混惯了场面的老油条,瞬间又换了一副面孔,有些讨好地伸出手。

    甚至连尊严都不要了。

    “老婆你别生气,只要你消气,你想怎么挠我都成!”他将受伤的胳膊递到管芦雪眼底,“给!给你挠!想怎么出气都行!”

    “但是……我毕竟是孩子的爸爸啊,你总不能不让我来看你和孩子吧。”

    “况且你都这样了,哪还能住在那种破地方?乖,听我的,我们回家好好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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