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皆被漫天白雾遮盖。

    身体被什么人推了一把,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跑起来,泉!’

    有什么人如此喊着。

    ‘别回头!!快跑!!——’

    ——铛。铛。铛——!

    悠长的钟声终于将泉从怪异的噩梦中解放出来,那无比真实的坠落感却久久挥之不去。少女烦躁地扯开被冷汗打湿的领口,干脆又一股脑将睡袍脱下,赤/身瘫回榻榻米上。

    微弱的光亮从纸门那儿朦朦胧胧地渗进来。西洋教堂的大挂钟缓缓敲完了六下,晨曦已然出现在天际。

    昨夜所发生的一幕幕如同破损的胶片,在她脑内断断续续地播放——

    先是莫名其妙地与一只超出她认知范围的非自然生物进行了一场贴身肉搏,在差点落得个终身残废之际,又被一名剑士用自带火焰照明效果的剑技救下。

    离谱的是,她总觉得这位救命恩人看着有些面熟。

    更离谱的是,不等她开口问询,那名剑士便率先看到了她的右腿。只见他神色一凝,片刻后,略显迟疑地试探道:“飞鸟……泉?”

    少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指指自己的胸口:“大叔,你叫我吗?泉是我的名字没错……不过,飞鸟,是谁啊?”

    听少女这样回答,那名剑客的神色更为复杂。他没有给泉提问的机会,反倒是为了验证什么猜想似地接连问了她几个问题。在泉一头雾水地一一如实作答后,他的脸上泛起了苦恼的神色。不过,他很快便将这丝情绪藏好,转而对着少女露出属于长者的温和笑容来。

    “抱歉,你现在应该被我搞的晕头转向了吧?应该先做自我介绍的——猎鬼人,炼狱槙寿郎。方才袭击你的生物被称作鬼,我专职对付这种玩意儿。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不用害怕。”

    泉点点头。“啊。我知道。”她觉得自己回答得有些呆愣。

    见她这种丝毫不惊讶的反应,炼狱槙寿郎微微皱了一下眉。

    “虽然事发突然,但我想我得恳请小姑娘你跟我走一趟了。”

    在那之后,泉便被炼狱槙寿郎带到一处名为‘藤屋’的居所暂做歇息。因为天色已晚,炼狱槙寿郎只是简短地向她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讲述完毕,泉大概明白过来:面前的大叔认为,失忆前的自己可能是某件事件的重要目击者,因此,明天要将她带去见他的顶头上司、说明情况,天一亮就出发。

    交代完这些,炼狱槙寿郎便将泉拜托给了藤屋的侍者。泉先是久违地享用了一顿可以让她吃到撑的晚餐,又在饭后得到了香喷喷的浴衣、与一套尺寸正合适的崭新常服。沐浴更衣完毕后,少女周身冒着幸福的粉红泡泡,一路飘忽着回了为她准备的居室,方才经历的阴霾在看见单人榻榻米间后便被她忘得差不多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数月以来,头一回在舒适温暖的棉被中过夜,泉反倒睡得恍恍惚惚,还不如露宿街头、或在公共澡堂中过夜时来的踏实。

    “……混账……这也太早了吧……感觉眼皮都要黏在一块儿了啊该死的……”

    失眠少女将枕头蒙在脸上,自言自语地嘟囔,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屋子太大路太绕,盥洗室离得太远,于是泉准备去内院的小池塘边收拾收拾,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她马马虎虎套了件衣服,睡眼惺忪地拉开通往内院的门,下一秒,便与从不知何时起站在门外的伊东京十郎眼瞪眼。

    昨天晚上,匆忙跑走、凭借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声引起炼狱槙寿郎关注的伊东京十郎,自然也是被前者带回了藤屋。刚一进门,男孩就被领去了另一边的侧院,之后泉便没见过他。她花了几秒回想起来这些,而后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哟,还活着呐?”

    伊东京十郎没有应答,反而浑身僵直地站在那儿,一张脸憋得黑里透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晨光懒洋洋地洒满庭院,他面前的少女站在柔光下,衣衫松垮,领口大敞,差一点便称得上是袒胸露乳了。伊东京十郎年龄虽小,却也多少懂得男女有别的道理,差点没被她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吓个半死,连在脑海中演练多遍的道歉小作文也忘了个精光。

    罪魁祸首自己压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杵门口干啥呢你?练功呢?”

    飞鸟泉一手挎着木脸盆,用空着的手轻轻将男孩的身子拨往一旁,径直越过他,赤脚踏入庭院。

    院内的细石抵着她的脚底,凉丝丝的,还有些痒。她踮脚来到池塘旁,蹲下身,舀起一瓢水便往额头上倒。

    冰凉的水温终于多多少少将她唤醒了几分。泉睁开眼,看见这方池水里养着几条金红的小鱼,此时都随着木瓢激起的涟漪而躁动起来。她蹲在那儿,视线跟随着鱼尾,在水面划出道道无痕的轨迹。

    啊,这些鱼看上去很肥很好吃的样子……

    “姐姐……”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趋于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了她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

    悄悄来到她身后的伊东京十郎搓着手,片刻之后,才嗫嚅道:“对……对不起……”

    泉抬起头来,几滴晶莹的水珠从她的睫毛末端滚落,她眨眨眼,细眉疑惑地翘起。

    “对不起什么?”

    被这么一问,伊东京十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反倒被消磨殆尽。他愧疚地垂下头来,沮丧非常。

    失去父母的时候,他年纪太小,对那两人基本没有印象,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病重的母亲”。男孩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吃着施舍得来的‘百家饭’,虽不至于被饿死,委屈却也没少受,而那顽劣的性格自然也缺乏管教,兀自在他身上扎了根。几年来,伊东京十郎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活到现在,偷鸡摸狗之事干尽,早就练会了连撒几个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

    然而,归根结底,伊东京十郎依旧是个孩子,依旧会在即便被自己蒙骗、遇见危险时也让自己先跑的少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悄悄瞅着少女额角的那块纱布。昨夜再次见到她时,她那满脸血污的模样都快将他吓坏了。那时他想,若是她死掉的话,他恐怕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男孩正为了不能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情而苦恼,却突然被额间的几点寒意弄得浑身一激灵。他不由自主地舒展开双眉,抬起头来,看到少女正望着他,金眸狡黠地闪烁着。

    原来,她趁他苦思冥想之际,沾水的十指轻轻一弹,便将几滴水珠溅到了男孩的脑门上。

    “不管你在抱歉什么,这样就算扯平了。”她一挥袖,大大咧咧地做了决定,压根不给伊东京十郎继续解释的机会。

    待伊东京十郎回过神来,泉已经抱起木盆离开了。内心腾起的一股莫名冲动,让男孩对着少女的背影大喊出声:“我会努力工作,把钱还给你的!”

    闻言,泉顿住脚步:“哦?多久还清?有利息吗?”

    “这……”伊东京十郎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顿时一噎。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少女的肩膀抖了几抖,似是在无声地发笑。

    “逗你玩呢,小屁孩。”她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再开口时,声音果真带上了笑意,“钱有啥用?自个儿存着吧。如果能再见面,请我吃顿饭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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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光景后,泉收整完毕,疾步跟在早已准备妥当的炼狱槙寿郎身后出了藤屋,嘴里还叼着没来得及啃完的半个饭团。

    炼狱槙寿郎几次回头,都能看见伊东京十郎站在藤屋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或许是由于那孩子拥有与杏寿郎读音相近的名字,炼狱槙寿郎也不自觉地对他多了几分关照。在临行前,他以‘柱’的身份拜托藤屋收留了伊东京十郎,让后者留下干一些杂活。

    与男孩的依依不舍相反,名为泉的少女没回过一次头,而是专心致志地啃着饭团。在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后,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炼狱槙寿郎身上。

    “请跟我说说吧,大叔。”她说,“你以前认识我吗?”

    炼狱槙寿郎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

    “说来话长。准确来说,是我儿子认识你。大概认识。”想了想,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你们好像关系不错,那小子以为你死了,还专门替你立了个碑。”

    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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