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裔眉毛一扬:“怎么?怕我教不了你?”

    卫云闻言一愣,随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如既往的霸道,却偏偏霸道的让人无可奈何,他怎么就不想想,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不会?其实根本就是不想和他下棋?

    此时,南宫裔已经从书架上取下来棋盘棋子,侧身问道:“怎么?怕学不会?”

    卫云闻言一恼,有些闷闷的坐到南宫裔对面,这人,又是故意的吧?

    南宫裔低着头,假装没有注意到卫云的表情,信手拈了几颗棋,在棋盘上错落摆开,向卫云简略演示了一番规则,随即在开局前,给她让了五步棋。

    卫云将棋盘一推,赌气道:“早晚都会输,皇上也不用让着我。”

    南宫裔眉毛一挑,随即道:“那好,你先下。”

    卫云有些恼怒的心想,自己既然说了不会,那就索性依照不会的来下棋,随即索性信手拈了一颗黑子,当着棋盘正中“天元”的位置下了一颗。

    南宫裔张了张嘴,有些错愕地看着卫云,随即已经明白了卫云的心思,嘴角不自觉的抹上一丝笑意,索性将计就计,并驾齐驱地在黑棋正东落下一颗白棋。

    只那一颗棋,卫云就觉得南宫裔不同寻常。自己胡来,他竟也能陪着自己胡来。

    卫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随手在紧贴南宫裔着棋的正北位落下一颗。

    他既然陪着自己胡来,那么自己索性也就陪着他疯到底!

    南宫裔心中微微一凛,好厉害的丫头,开局两步棋,均不依照常理来出,且招招带着明显的杀气,也不知心里积攒了多少对自己的怨恨,才会如此布局。

    南宫裔想着,随即勾了勾嘴角,依着卫云的棋,并驾齐驱,在正东再下一颗。

    卫云见南宫裔依着自己胡来,心中越加恼怒,索性赌气,向正南位打吃。

    南宫裔忍俊不禁,却也不点破卫云的心思,索性依着卫云的布局,着了一步防棋,此后无论卫云着棋如何毫无章法,杀气百出,都只防不击,一直依着她胡来。

    一时间,满盘黑白错落,招招不依常理,也看不出一点章法;但卫云与南宫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落棋看似随意而为,其实也都废了一番心思。

    收官时,黑白两方竟然也势均力敌,南宫裔一子半险胜。

    卫云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埋怨:“皇上知道奴婢初学,也不让着奴婢一些。”

    南宫裔勾了勾嘴角,假装无辜的道:“方才你让我不要让着你的,怎么现在又来怪我?”

    卫云闻言,不禁低声嗫喏了一句:“小气!”

    南宫裔扬眉问道:“你说什么?”

    卫云张了张嘴,不曾想自己小声抱怨被他听到,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南宫裔不禁勾了勾嘴角,不再计较卫云方才到底说了什么,兀自将棋盘收拾干净,又将黑棋的棋罐推给卫云道:“你若不服,那我们再来?”

    卫云皱了皱眉,婉拒道:“时间不早了,皇上该回宫了。”

    南宫裔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也对,听你的。那么以后再来找你下棋。”

    卫云略一错愕,即刻尴尬埋下头去,他……何必加上前半句呢?

    南宫裔叫来竹青,嘱咐她打来热水,随即留下一瓶药膏给卫云道:“下午站了那么长时间,只怕腿早已肿胀了,用热水敷上药膏,早些休息,不必送我了。”

    南宫裔说罢,又跟其他几个丫鬟嘱咐了几句注意照看的事项,随即离开了“云水阁”。

    卫云手中握着药瓶,错愕看着南宫裔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触动。

    其实,若他不是南宫裔,若不以人质的目的将自己困在宫中,若不提及侍寝与册封的事情,自己倒也不会反感他;可他偏偏是周家最为仇恨的南宫裔,且他让自己困在宫中以至于不能与周将军相见,就算他再好,自己……也没有办法把他当成朋友的。

    第二日清晨,卫云正坐在镜前挽髻,隐隐看到惜倾的身影。

    惜倾身着一袭长摆白裙,翩然来到卫云房中,不待站稳就已开口问道:“有些时日不曾来看你了,丫鬟们侍奉的可否周全?吃穿用度上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卫云信手将一颗簪花插在髻上,梳理好髻,转身向惜倾问道:“你怎么来了?”

    惜倾翩然停住,双眼弯出两好看的新月:“我怎么不能来?”

    卫云不禁撇了撇嘴,打趣道:“你是个忙人,宫中需要小心应付的主儿可不少,单拉出来一两个有地位的只怕你都应付不来,又怎么会顾得上我这个小小的待诏?”

    惜倾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非但并不反驳,反而顺着卫云的话茬道:“我再怎么忙,也不过是忙一个人的事情,那个人既然忘不了你,我自然要来看看你了!”

    卫云脸颊一红,不禁嗔道:“没个正紧!”

    惜倾莞尔一笑,挥了挥手,只见三个小丫鬟自门外鱼贯而入,在房中排成一排,各个手里抱着一个似长桌般宽阔的锦盒,端然立在卫云面前。

    卫云微微一愣,抬眼问惜倾:“这是……?”

    惜倾微微一笑,来到第一个丫鬟身旁,打开锦盒,只见里面一把上好的西域琵琶。紫檀木背板,象牙覆手,和田玉雕琴头,上面一个曼妙女子正在低眉弹琴。琴颈上镌刻着几行小字:“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卫云一愣,那句词,正是当初在凤凰台,自己为南宫裔弹的琵琶曲。

    惜倾莞尔一笑,打开第二个锦盒,只见里面摆着一台上好的甘州洮河砚。盘底圆润,四周丁香雕花细碎铺开环绕,在右端慢慢零落,形成一行小字:“命里有时终须有。”

    卫云愕然,那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正是南宫裔那日亲手所书。

    惜倾抬眼看了看卫云的表情,随即微微一笑,径直打开第三个锦盒,只见一个墨绿色的玛瑙棋盘,上面黑白错落,摆着一个完局,白棋一子半险胜。

    卫云心中一惊,那一盘荒唐的棋局,他……竟然记得如此清晰。

    惜倾挥了挥手,让几个丫鬟把东西抬到卫云房中,温言劝道:“只怕是颗石头,心也该捂化了吧?皇上费了好些时间,才亲手做好这些东西。你千万别再推了!”

    卫云心中一动,低头轻“嗯”了一声,与惜倾寒暄了几句,心中五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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