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没等罗禹回答就起身走了,临走时还吩咐善儿好生照料,还派了李秀宁的贴身丫鬟秋英过来,让她和善儿一起服侍罗禹。

    哭笑不得的罗禹被善儿领到一个精致的小院落,二十来平方面积的院子,种了一大片芍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现在正开得正欢,金黄色的花朵随风飘摇,煞是好看。一幢二层小楼,外面的装饰简洁大方,进了门,正对面是靠墙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具,两边各有一张椅子,两边是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线装书,瞄了一眼,全是《诗经》、《尚书》之类的典籍,罗禹心中苦笑:“看来这应该是按李秀宁的意思布置的,她难道嫌我没文化?”

    右边书架的后面,是一扇木门,打开木门,是上二楼的楼梯,二楼是寝室,一张大木床,天蓝色的蚊帐下面放着叠好的被褥和枕头,床的后面还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两张矮凳,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全新笔墨纸砚。

    秋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身湖绿少女装,大眼小嘴,很是漂亮,她从小就跟着李秀宁,若说是主仆,更像是姐妹,从见到罗禹那么刻起,只行了一个礼,也不说话,还一直在偷偷打量罗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罗禹看完二楼,正准备下去,秋英终于开口,行礼道:“公子,大小姐说您暂时在这小楼安置,楼下是书房,您闲暇时可看看书,这里是卧室,如若您有什么东西要写的记的,这里有笔墨纸砚,大小姐还说等她有空再来看您。”

    这小嘴要么就不说话,一说话就连贯密实,罗禹连连插嘴的空者没有,直到她说完,才看着她道:“秋英姑娘,小子知道了……”

    秋英红着脸点头就陪着善儿下楼离去,罗禹躺在床上,抓起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盖脑中想着英姿飒爽的李秀宁,又想起后世的女朋友,迷迷糊糊我睡了过去。

    李渊正在看罗禹画的体能训练场地图,李秀宁一路上有空就会来找罗禹解释图上的设施和作用,已明白七八分,见李渊问起,一一解释,李渊本就是军人,他明白这些训练对于军队来说有什么价值。

    听完李秀宁的解释,李渊道:“物资跟场地建设没问题,但这些训练对普通士兵来说,无疑是大艰难了,这小子所说的军人职业化,在现下很难行得通,既然是他提出来的,就按他要求去做,尽量满足他的需求,宁儿,为父是过来人,你是不是对这小子有好感?”

    李秀宁红着脸,别过头去,右手拢了拢耳边的秀发:“父亲,说什么呢……”李渊知道,这次的事故让他心爱且看重的女儿深受打击,她这几天都在偷偷掉泪,茶不思饭不想,眼看着就瘦了一圈。

    九千余人能完好回来的就只七百多人,重伤者二千八百余,轻伤一千两百余,其余的不是失踪就是被雪崩活埋、被卷入冰洞,十五个军头只回来六个,且都带伤,如果赵匡胤不是送牛进达去晋城,可能也会遭遇不测,包括李秀宁这位主将。这事故的处置方式已闹了好几天了,几个大臣上的折子都被皇上留中,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都没对李秀宁讲,如果她知道,以她的性格,会去主动承担责任。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事情给她做,让她闲不下来想那些逝去的袍泽。

    罗禹这神秘的小子或许能解开她的心结,不过,要当我李家的女婿,可没那么容易,想到这里,说道:“宁儿,我李家家世显贵,你又是巾帼不让须眉,他一无功名,二无功绩,三是来历不明,白丁一个,年龄又比你小,虽说有些本事吧,但现在还是不能算是个人物,你喜欢他可以,能不能等上些时日……”

    李秀宁转过头,看着父亲,眼中满是委屈,李渊又道:“生于王侯之家,有些事情总会身不由己,政治婚姻一向如此……”

    罗禹在睡梦中当然不知道李家父女的谈话内容,就算知道了也会赞成李渊的观点,招一个毫无本事的女婿,不是李渊的作风。也不知道这会他有没有想造反当皇帝的想法,估计是没有的,大隋帝国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不切实际的梦罗禹都不会做,更别提李渊了。

    等二天一大早罗禹就醒了,秋英已端着洗漱用具来到床头,罗禹也不好说什么,这是人家的工作。洗漱完了下得楼来,善儿已送来早餐,还是羊肉汤和芝麻饼,吃着东西,想着以后自己有房子了,一定自己做饭吃,猪肉在这个时代可没几个人会吃,想起红烧排骨、回锅肉、焖猪蹄等等好吃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在这里对于一个在后世天天吃猪肉的人来说,没有猪肉吃实在是难受。

    李秀宁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少女装过来了,她梳着一个贵妇头,显得雍容华贵,满头金光灿灿的首饰让人看花了眼,整个身形都瘦了一圈,没有那种英姿飒爽的气势了,一点不像是在军中时的样子,应该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罗禹想站起来行礼,被李秀宁制止了,挥了探手让他继续吃早餐。

    李秀宁见罗禹已吃完,秋英己收去餐具,便轻声问道:“今日有空陪我去看看训练场地的建设进度吗?有些地方还得请教你。”

    李秀宁这么客气的说话,倒让罗禹有点不习惯,正待回答她,门口响起一个少年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姐,阿姐,你在哪里?你不要二弟了?”同时还夹杂着仆人的轻叫声和脚步声。

    罗禹心中激起波澜,这是他最为佩服的古代帝王之一,在他原来的时空虽说上位不光彩,玄武门杀兄灭弟,逼父禅位,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伟大,文韬武略,被周边少数民族尊称为“天可汗”。这样的伟大人物就在自己眼前,如何能不激动,虽然这个李世民现在是傻子。

    李秀宁忙起身往外走去,还没到门口,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高大少年就冲了进来,他披着头发,英俊的脸庞上带着纯真的笑容,眼睛清澈明亮,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一身白绸衣已满是灰尘,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灯笼,见到李秀宁后就高兴地把灯笼递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阿姐,阿姐,帮我把灯笼挂上去。”

    罗禹有心理准备,但见到真实情况后,心里又不得不感叹:“这真的傻了也就罢了,如若是装的,而且装了那么久,这个时空的李世民也太厉害了吧。后世的影帝都甘拜下风。”

    李秀宁笑着把灯笼接过,然后走到门口用杆子挂在了门口专门挂灯笼的勾子上,回过头来宠爱的看着李世民:“好了,阿姐帮二朗挂好了,你跟他们回去玩吧,阿姐等下就去找二朗玩。”

    李世民看到罗禹后眼睛闪过一道光,虽然隐秘,罗禹却发现了,这光转瞬就隐去,然后吃吃笑道:“阿姐,这阿哥是谁,怎么没见过?”罗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世民,似乎想把他看透,这家伙肯定是装的,一代英明神武的帝王怎么会是傻子?虽然在这个时空有不一样的地方。

    当下也不说破,他们父子的做法无可厚非,杨广很担心贵族造反,对贵族防范很紧,通过装傻来逃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办法之一。罗禹转过头看着李秀宁道:“将军,可否让职下跟令弟说两句私话?”众人都不解地看着罗禹,李秀宁皱眉道:“他痴痴傻傻的,你跟他有什么话说?他虽然年纪小,可一身蛮力,伤着你就不好了……”李世民却像是没听懂一样,继续抬头看着随风摇摆的灯笼。

    罗禹笑道:“将军,无妨,职下不会惹恼少爷的,”说完就拉着不情愿李世民往里走去,顺便还关上了门。众人奇怪,这少爷平日里说不清道不明,他要是不想走,几个人都拉不动,今日为何这么容易就被拉走了?

    众人疑惑地等待着他们出来,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罗禹才领着高兴的李世民出来,看他开心的样子,像吃了蜜蜂屎。李秀宁早已安排各人回去,只有善儿和秋英留下来服侍,三人早已等得心焦,如若不是李秀宁劝阻,李世民的随从怕是已破门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了。

    李世民见到李秀宁,高兴道:“阿姐,我要回家去玩了,哥哥给我做个一个好玩的东西。”说着也不给三人看,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善儿和秋英愣了片刻,就叫着少爷追了出去。

    李秀宁满是疑惑,她看着罗禹:“你跟他说什么了?这孩子很少对陌生人如此信任的。”罗禹笑着故作高深说道:“天机不可泄漏……”

    李秀宁嗔怪的看着罗禹,忽然不顾男女之防伸手捏住罗禹的耳朵,在罗禹的惨叫声中轻声说道:“二朗的事暂时不跟你计较,我去问他,现在训练场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你跟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说到这里就松开了手,也不管罗禹有什么表情,转身走到院门口,背着罗禹又说道:“你快点,到地方还要走半个时辰……”

    罗禹耳朵被李秀宁扯得生疼,但后面的力量却越来越轻,这应该是李秀宁第一次这样做,看她脸红得像红苹果,手烫得很,她很紧张,这会到门口去缓解一下。听到李秀宁的话,忙回屋戴好毛帽,快步来到门口,两辆马车已停在空地上,李秀宁从前面一辆马车上掀开门帘,说道:“快上到那辆车上去,兵部主事裴大人已到训练场了……”

    罗禹点头上车,这裴大人应该是裴寂裴玄真,后帮李家策化起兵反隋,因功封魏国公。他与李渊交好,朝中不可能不知道,这时派他来检验训练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算计。

    罗禹想着这些,没心思再顾忌时间,随着马车的颠簸来到一处山谷,随着李秀宁的叫声下了马车,只见四周山峦起伏,入口是一条长约三十丈,宽仅容一辆马车过的通道,上面布满了弩箭,十几架八牛弩分开放置于人工开凿出来的武器洞中,上面还有红甲军士站岗。走完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块几十亩大的平地上,放置着各种依罗禹图纸打造的器具,四周还建了几十栋二层平房,最大的一栋有三层,全部木质,红瓦绿墙,房子的顶部上方一米处,还按罗禹的要求悬挂着一张绿色大网,很像后世的迷彩颜色。可能因为工期比较紧,整个空间都还散发着刷墙的桐油味道。

    百十个红甲军士正在忙着收拾装修剩料,他们收好后全部归集到最外面的杂物间,然后全部到广场列队操练起来。

    一个四十来岁身着紫袍的山羊胡官员正坐在广场上临时搭建高出地面五尺的观礼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军士们列队摆阵,时不时的喝一口茶水。李秀宁带着罗禹来到那官员面前,裣衽施礼道:“裴世叔好!”

    裴寂放下茶杯,哈哈笑道:“贤侄女,你们来了,这就是罗禹?”李秀宁笑道:“是的,罗禹,快来见过裴世叔。”

    罗禹拱手施礼道:“剑东道人士罗禹见过裴大人。”说完也不下跪,要挺得笔直,裴寂也不见怪,听李渊说起过,见他也没跪,这小子有点与众不同,作为朝庭中的人物,这点涵养还是有的。一旁李秀宁见罗禹如此,解释道:“世叔您别见怪,他以前在山里生活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所以现在行为显得有点突出。”

    裴寂笑道:“罗小子,你既已入世,就得改变一下了,世俗之事,礼多人不怪啊。”罗禹知道这是我裴寂在教他为人处事,当下又施礼道:“多谢裴大人,小子记住了。”

    裴寂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叫罗禹给他介绍一下训练场的工具和设施的作用,他因为没看过图纸,所以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罗禹想了想,对李秀宁说:“将军,麻烦您去把所有军士集中到一起,列队排好,职下好一起解说。”

    李秀宁见罗禹想把她支开,好像有话要对裴寂说,当下就点头去整队去了。裴寂笑道:“罗小子,你想问老夫是不是代表朝庭而来?”罗禹心中惊叹不已,这些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还没开口就已猜出意思。

    罗禹不好意思道:“大人别见怪,只因这些训练科目、器械、场地都是在试行阶段,不知效果如何,不适上报朝庭,如果您上个人来见行,小子自然知无不言,如果是代表朝庭而来,请恕小子言不由衷。”裴寂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手拍了拍罗禹肩膀道:“你这小子有趣,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不过,老夫现下说是个人见行,你不是知无不言吗?怎知老夫回去后不把所有见闻告与陛下和诸位大人?”

    罗禹道:“大人不会这样做的。”裴寂也不再说话,点点头就看着列队好的军士,罗禹向裴寂告一声罪,来到队伍前面,见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自己,想知道这小孩子要干吗?

    前排几个都认识,李孝恭、张须陀、常遇春、岳云、裴元庆、伍云召这六名幸存的军头各领三列整齐的站着,全场鸦雀无声,在李秀宁当面,还是不敢说什么的。

    罗禹见他们已列好队,就大声说道:“我叫罗禹,是将军特招的参军,既为参军,就得干参军的活计,说实话,你们这里有些人我不看好能过得了这一关,但是,努力过了总会有所收获,现在,看着我把所有基本项目都做一遍,然后再由军头带着你们操练,直到你们有人受不了退出为止。”说完也不管他们不服气的眼神,转身来到第一个项目处。

    罗禹现在有点后悔这么早就把后世特种兵训练科目搞出来,自己以前只是从电视上看过,还是以电视剧的形式表演出来的,在他所处的时空并没有机会参与这种非人的训练科目,能不能全部都零失误做下来,心里没底。

    老天还是眷顾罗禹的,从第一项到最后一项都平稳且快速通过,从军士们的眼里看到了不屑的眼神:这么简单,我们会过不了?

    罗禹也不管这些,在旁边点了一柱两寸长细香,说道:“这细香烧完之前能完全做完项目者视为合格。”

    军头们在李秀宁威严的眼神中齐齐来到第一项目处,只待罗禹发出指令就开始挑战这简单的项目。罗禹笑道:“香燃即开始,这里有风,可能会减少不少时间哦……”说完就带着一身泥来到李秀宁身边,开始看戏。

    各军头听说,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声,就争先恐后的往前冲去,每个人都按罗禹的动作过着项目,当香燃尽之时,罗禹敲响了挂在香案一旁的铜锣,然后看着还在泥塘项目里艰难爬行的几大军头,大声宣布全部不合格。

    裴寂看着这些人高马大的军头在罗禹设置的这些看似简单的项目里艰难前行,不由得心中奇怪,在军中马术高超者竟走不过一指宽的软钢独木桥,摔下去好多次,臂力过人者竟无法利用绳索顺畅爬上丈许高的楼顶,像在风中摇摆的树叶,无处着力,最好过的丈高平墙,也有人冲力不够抓不到顶部的横杆而落下来,长十几丈宽三丈多的泥水塘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趴下后被泥坑陷在里面,半天都出来,前面还有低网和跳高击鼓没有完成……这样的成绩根本不合格。裴寂做为兵部主事,当然知兵事,他在脑海里想着再加点项目完善罗禹的想法。

    李秀宁很是恼火,待军头从泥塘里回到队前部定后,制止了其他军士的议论,她立马脱了锦服,露出一身灰色的劲装,就要给众人示范,众人忙劝阻,罗禹道:“将军,天寒风冷,你本就恢复不久,还是职下来教他们吧。”

    李秀宁看着罗禹和几个军头一身泥水站在冷风中,特别是罗禹,上来久了,脸都被冻成了紫色,暗怪自己刚才只顾看军头们闯项目,竟忘了罗禹的处境,怜惜道:“你们快去洗洗,换身干爽衣服,今日就到此为止,各位回去想想如何才能如参军般按时按点的闯过去。”

    说完就跟裴寂告一声罪,待裴寂同意后,转身朝她的专用房走去。她也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在罗禹所说的尽量残酷化的训练中加强军士的作战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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