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中一片寂静, 没人敢说话,也没人能说话,这对天下间最尊贵的母子具是陷入了沉默, 让现场的气氛更是僵硬。
皇太后的劝阻压根没用, 顺治已经过了希望被自己最亲近的额娘理解支持的年纪了,所以, 当她再试图做出和自己商量的口吻的时候,已经无法让他心起波澜了。
哪怕是心中觉得委屈的不行的皇太后, 都被顺治那充满了眷恋和温柔的表情, 给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瞬间她真诚的在内心祈求着满天神佛,让董鄂秀玉活下来,否则的话,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者说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活下去?
太医们已经被逼到的极致了, 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任他们如何商量,都只是越来越害怕, 越来越惊慌不安,每个人都如同绷紧了的弦一样。
随着天色渐渐转晚, 已经一天水米未尽的顺治仍旧像是木雕一样,就差长在床边的就这样不停的用目光不会这懂鄂秀玉的面容。
目光深情又执着, 像是巨龙充满占有欲的盯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要是贪婪的野狗死死的圈住自己的猎物,又恰似那忠贞的大雁决绝又深情的凝望着。
得知董鄂秀玉出事了的时候,博果尔就坐不住了, 几乎立刻就要把府中的珍贵药材全部送入宫去, 当然也是趁此看一看董鄂秀玉的现状。
贵太妃当然得拦住对方, 已经见证过一次皇太极发疯的场景的她太明白,这时候皇帝就是个炸药桶,谁去都得挨呲?
你不跑远些,你还上赶着,这不纯纯是个智障吗,已经足够了解自家儿子是怎样一个脑子里进水的货色的贵太妃一栏一个准。
要是以往博果尔说不准就直接的冲过贵太妃的包容圈了,毕竟他潜意识里也明白自家额娘看重自己,所以这样他做出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额娘就投鼠忌器的不敢拦他。
但他现在已经反省过自己了,再看看已然没了以往的明艳的额娘,拳头攥紧了半天,还是苦坐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一听到点动静着急的站起身来狂奔出院子,哪怕好几次都是他自己太过心急,所以听岔劈了也每次都是乐此不疲的如此。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依旧在被动的等待着,贵太妃看着心就软了,眼看着太阳西下,气势萎靡的整个人都成了个蘑菇的博果尔。
无奈又纵容的说道:“额娘库房里还有先帝赠下来的珍稀药材,你带着进宫去,给贤妃娘娘用吧!”
博果尔惊喜的一蹦三尺高点头都来不及的转身,风一样的跑了出去,贵太妃无奈的摇了摇头。
身后的婢女不解的问道:“主子,您不是说要拦住小主子的吗?怎么还放他去了呢!”
贵太妃笑而不语,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博果尔太着急了?她心疼儿子,同样就连博果尔都心急至此,那么皇帝又该疯狂到怎样的地步呢?
别小瞧了帝王的迁怒之心,当初宸妃死后,宫廷中的大换血让她至今回想起来都还是心有余悸的,此次若是董鄂秀玉真有事,恐怕不死上一批人,这事儿都解决不了。
博果尔又不是第一天流露出对贤妃的爱慕了,皇帝从前不在意,因为他笃定自己和董鄂秀与情比金坚,如今,董鄂秀玉出了事,博果尔要是再缩在后头,又与他平日里的性情截然不同,又显得他对董鄂秀玉的情意不深。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爱着的人,旁人对她却是虚情假意,这样的情况下你不死谁死,所以得让博果尔去,当然得先度过他开始最焦躁最惊慌的时刻。
心里这样的许多的贵太妃却什么都没说,许多事情能做却不能说。
贵太妃考虑的很好,也确实让博果尔错过了顺治一开始最疯狂的时刻,但她却不知道,有的人就如同长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肋骨一样,那是彼此相知的半身,当失去对方的时候,另外一个人也活不下去了。
董鄂秀玉的身体随着不断的洗髓,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整个人的生命之火已然是风中摇摇欲坠的火苗了,这也让勉强能够做出一副理智的模样的顺治,遏制不住的起了弑杀之意。
时时刻刻地品尝着那种惊慌,恐惧的他望向众人的目光已然越来越露骨,要不是博果尔来的好,他恐怕都得开始大开杀戒了。
别误会当然不是因为博果尔带来的药材有效,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在皇帝大开私库的情况之下,什么珍稀的药物都已经用上了。
可谁让博果尔这个铁憨憨会说话呢,心急如焚的他,眼瞅着吴良辅要带人出去,一问才知皇帝要把所有的宫妃都拉来承乾宫,显然现在这可不是啥恩典。
前文就提过他对孟古青的保护欲几乎是融入骨血之中的,因此本能的就冲着顺治提了一嘴:“皇兄,秀玉生病了,我也很着急,可是此事和孟古青她们没什么关系!”
孟古青,对了还有孟古青,已经急得几乎要度日如年的顺治太害怕失去董鄂秀玉了,因此所有的理智全部蒸发,只留下那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做出疯狂的大肆杀戮太医的事情。
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去想的他时时刻刻都在煎熬着,眼里心里就只剩下董鄂秀玉这一个人,哪还管得了别的什么。
此时一听博果尔这话那是灵光一闪,孟古青大有神异之处,所以找她肯定有用,若是不行,那肯定是还没有威逼的到位。
董鄂秀玉病重,孟古青是愉悦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让她如鲠在喉的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几乎一天都是坐立不安的她看到黑暗中来临的顺治时,正欲搪塞几句,顺治却没有和她继续你来我往的掰扯的意思。
眼睛充血,麻木的全无人类的感情的他一开始就摆明了车马的说道:“把能救秀玉的东西拿出来,不然明天你就可以接到吴克善一脉的死讯了!放心,临死之际所有的始末他们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朕会让人专门立个解释的石碑在那,好让科尔沁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恩德!”
孟古青甚至来不及为顺治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身上有好东西而震惊,就已经被她那轻飘飘的口吻给激怒了,她心中已然是怒火滔天,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此刻顺治给他的感觉,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披着摇摇欲坠的人皮的怪物,目光贪婪的盯着她,像是思考着从哪里下口才能让猎物彻底崩溃,那种眼里带着笑意享受着自己的痛苦的样子,让她清晰的感知到了眼前的人有多么的可怕。
旁人孟古青可以不管,可那是自己的亲人,那是她这一生最回味,最眷恋的科尔沁,那里有她最爱的亲人,最肆意的时光。
在顺治那冰冷空洞的眼神之下,眼看着身旁的宫人全部都站在了顺治身前的她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帝王,只能像任宰的羔羊一样,从空间里拿出了那唯一一颗灵药。
顺治如获至宝的拿走,眼里含着惊喜的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一刻,他甚至不敢去想,这样要是假的该怎么办,因为他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连一个可能性都不敢去想。
眼睛顺治乐滋滋的要走,孟古青饱含恶意的说道:“你既然监视了我,那就该知道我知道一些后来发生的事情。
你会得天花,你会死的,这是唯一一颗灵药,吃下去你就能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幸灾乐祸的说出这话的孟古青却见顺治身影甚至都没有停留片刻,就猛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的她愤怒地高声呐喊道:“你救了她,你就会死的!”
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的在这空旷的宫殿之中形成了回音,却没有让远方的身影有片刻动容。
一路上将药死死的捂在胸口的顺治脚步不停的回到了承乾宫,不假于他人之手的将药喂到了董鄂秀玉的嘴里,而后紧张的看着苍白的脸颊慢慢的染上血色。
眼中不由得弥漫出了狂喜之色,在因为那颗灵药,因此整场洗髓加快了进度能再度清醒过来的董鄂秀玉看向她时,微微的一笑。
再平常不过的说上一句:“你一天都水米未进了,必定是饿极了吧,来人,上一碗熬得浓浓的白粥!”
吩咐完就盯着刚刚醒来还有些懵懂的在眨眼,大大的眼睛关注的盯着自己的董鄂秀玉说道:“乖乖的,你才刚醒呢,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再调养两日,等你好些,想吃什么都行。”
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董鄂秀玉羞赫地往下缩了缩,虚弱的用小拳头捶打了一下对方的胸口。
如此灵动的表情让顺治满足的笑了,我想要的是和你能相守一起共白头,若是没有了最重要的你,健康无忧的长命百岁,也不过是空洞麻木的生不如死,能用我的命没换你的命,真好!
心满意足的顺治故作恼怒的说道:“好个没良心的丫头,我还大开库房种种好药都让太医们给用上了,才把你救回来的,怎么还好心没好报呢?”
一句话就让一切都轻飘飘的过去了,还在害羞的不敢抬头的董鄂秀玉甚至不知道眼前的帝王为她选择放弃了什么。
因为对方的语气是那么的正常,一笔带过又点道为止的,让所有的一切都那样的正常且片面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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