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轮到我来哄你喝药了, 先说好,没有蜜饯或是糖水给你解苦的。”轻轻吹着勺中的药的高佳毓敏调侃的说着。
药也喂了,金手指也用了,可人却还是满脸苍白的躺在那, 一直淡定自若, 仿佛始终是波澜不惊的高佳毓敏终于忍不住地泄出了一丝哭腔的说道:“你醒醒啊, 你说过的要送我一辈子的玫瑰, 那满园的玫瑰才送了几枝啊,你怎么能食言呢?”
“傻姑娘, 别哭啊!”在一片黑暗中, 浑浑噩噩的走了许久,越来越无力的弘历突然听见高佳毓敏的哭腔,拼了命一样的从那几乎要让他沉浸其中的黑暗中逃出来,费力的抬起眼皮,眼里带着温柔的盯着高佳毓敏, 费力的伸手为她擦着眼泪。
喃喃自语地重复道:“别哭。”
自己有哭吗?自己可是知道金手指的效用的人,怎么会哭呢?愣愣的盯着弘历的高佳毓敏在对方疼惜的目光中, 茫然的伸手擦了擦脸, 从那一片湿漉感中回过神来, 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泪。
粗暴的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嘴犟的说道:“我早知道你会醒的, 皇帝一言九鼎, 答应过我的事, 怎么能办不到?我这是喜极而泣。”
面上倔犟的说话的人,眼里尽是后怕, 劫后余生的脸上都还有未曾散去的恐惧, 这让他怎么能放心的了啊?
费劲力气的稍稍侧身, 忽视了身后扯动伤口时带来的痛感,伸起手的揽住她的脖子朝自己的方向按压。
高佳毓敏顺着她那微弱的力道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那缓慢却极有规律的心跳声,耳边传来他虚弱却坚定地保证:“皇帝的话便是一言九鼎,满园的玫瑰还没送完呢,我怎么舍得走?”
所有强行按压下去的恐惧此刻全部都浮现出来,感觉到安心的高佳毓敏猛地哭出了声,后知后觉的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一边哭一边骂道:“你怎么这么傻呀?干嘛要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你知不知道你险些要死了?
你吓死我了!”
弘历听着她这一句句大惊之下的发泄之语,温柔的一句句地应和着:“是我莽撞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安抚着高佳毓敏的话音有多么温柔,扫过这空空荡荡的房间时就有多么的冰冷,真是太着急了呀,也太疏漏了,竟然还把太医给留下来了。
不过也对,只光看众人又惊又喜,劫后余生的模样就知道之前恐怕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必死之人了,自然不必脏了手的,平白可能埋下一颗大雷。
可惜呀,自己没死,越是思量眼中的冰霜之色就越浓郁的弘历微垂眼眸,看着伏在自己胸膛上的那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时,才有了几分暖意。
“嘴里好苦啊!”不满的抱怨着的弘历撒娇一样的用下巴在高佳毓敏的头发上蹭了蹭。
出去游玩,头发只是简简单单的挽成个髻,并没有用什么首饰的高佳毓敏一听,立刻坐直了身体:“你刚刚才喝了药,喝其他的怕是会解了药性,吃些东西压压嘴里的苦味吧,你躺了这许久,也该饿了。”
“你现在太虚弱,不能吃什么大补的东西,还有伤口也得慢慢的长好,辛辣刺激的也不能吃……”
一一细数着种种禁忌的高佳毓敏越想越不放心的摆了摆手的说道:“我去瞧瞧小厨房里有什么,再让他们先做些好吃的来给你吃。”
总之就是各种拉开他的思绪,免得他一直回味嘴里的苦意,高佳毓敏轻快的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
弘历脸上带着笑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的说道:“你告诉她们朕又活了,不过不用来看朕,该干什么干什么吧,真要来看朕,朕才心里不安稳的无法养病呢。”
高无庸缩了缩脖子的应了下来,
心知肚明这后宫恐怕又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群人也是活该,想着皇上这边才被太医下的死亡通知,那边其她人对自己便是轻蔑又得意的姿态,高无庸就跃跃欲试的准备去亲自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这边皇太后的居所里,大家齐聚一堂,新君的确立将关系到他们之后的人生,大家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在这其中获得更多的好处,哲妃富察氏和纯嫔苏佳氏两人已经是互相攻击了。
在这时候有很大的选择权的皇太后,无疑是所有人讨好的对象,正享受着这种人人争相讨好的感觉呢,就有奴才来报高无庸来了。
这才从那种飘飘然的氛围中回过神来,想着自己那必死无疑的儿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哀色地说道:“叫进来吧!”
短短几个字说的声音都在发颤,捏着帕子的就擦了擦眼角,一副已然感伤万分的姿态,让大家都赶紧的安慰了起来。
“大后万万要保重身体呀,如今若是您倒了,又有谁能够主持大局呢?”这是端庄大方的给皇太后戴高帽的富察皇后。
“皇太后要是急坏了身子,恐怕皇上都会不安心的,大阿哥这点儿就随他的皇阿玛,最是孝顺不过。”就是暗戳戳的夹杂私心的哲妃富察氏。
“皇太后也得放宽心呀,让三阿哥陪在您身边,别看他年岁虽小,和皇上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他陪着您,也能缓解您的哀思。”这是不甘示弱的纯嫔苏佳氏。
所有的阴谋鬼胎全部都终结在了高无庸那一句皇上醒了的的话里,不管是已经流露出一片哀色的皇太后,还是一群感同身受的劝解的人顿时都僵成了一团。
“怎么可能!太医们不是…”将脱口而出的话僵硬的转了个弯的皇太后说道:“真是佛祖保佑,大清的天子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说完双手合十的拜了拜,虔诚的说道:“哀家在心里许了无数的愿,如今皇帝醒了,那必定得还,之后哀家会茹素四十九天。”
富察皇后也被这惊天大逆转给惊得瞳孔微缩,旋即脸上的表情迅速的转换成了欣喜若狂:“醒了就好!此次能死里逃生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本宫将散尽嫁妆,一律只做那铺桥修路的善事,只盼着能够为皇上增添几分福祉。”
一个表示虽然我没守着你,但我心里已经向佛祖许愿了的,一个都干脆的不提这一茬说要给皇上积福,两个人麻溜的都躲了过去。
其她人却是躲不了的,不提有多少人心中懊悔刚才该守着皇帝的,心中闪过浓郁的失望之色的哲妃和纯嫔惊喜的表示:“小阿哥也一直惦念着皇阿玛,如今皇上醒了……”
高无庸笑着打断道:“皇上有口谕,让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然真去见了皇上,他才会心里不安稳的没办法养好伤。”
不安稳,皇上能允许让他觉得不安稳的人活下去吗?
虽然不能!
众人惊讶又慌乱的说着辩解的话,个个都把自己描述的跟一朵白莲一样的无辜,高无庸只是淡定的躬身,随后慢慢的退了出去,表情平平淡淡,显然没把她们的狡辩之词看在眼里。
这下就是反应最快速的皇太后和富察皇后不知道事情麻烦了,前者回去之后迅速的做了弘历幼时最爱吃的红豆酥送去,后者已经张罗打鼓的把所有的首饰变卖,别问,问就是要倾其所有的以皇上的名义做善事。
两者闹出的动静都不小,同在一个园子里住着的弘历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继续修养着身体。
被迫还妄想症晚期的皇帝,能不把自己住的地方经营的很好,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他不想理会而已。
看着被退回来的红豆酥,皇太后一咬牙直接的躲进了佛堂里:“等过上两日哀家奄奄一息时,
再去请太医,记得哀家是避着人抄血经的,从来不欲显露于人前。
只是你见哀家虚弱的昏倒之后,惊慌失措之下才去叫了太医的。”
一边冷静地吩咐着,一边拿起匕首划开自己手上的皮肉,准备以血抄经的皇太后神色冷静的彷佛划开的手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眼见血流的稍稍小了一些,面不改色的又划开一个口子,心腹看的着急的说道:“够了,够了,主子您已经放过血了,接下来就用奴婢的血来抽经吧。”
皇太后摇了摇头:“皇帝心细如发,本来之前哀家就已经让他心怀芥蒂,要是在弄虚作假,恐怕真得和皇帝没有半分母子情分可言了。”
能够在子嗣稀疏的雍亲王府里把自己的孩子养大的皇太后,到了该狠的时候,对自己也绝对能够狠得下心。
就这样一边放血一边抄经的,没两日的功夫就被磋磨的神情恍惚,哪怕因为失血过多,时常身体发冷,也硬是压着心腹不让他去请太医。
等到真正的身体扛不住的昏倒的时候,跌跌撞撞的急疯了的心腹才将皇太后为皇上抄血经还愿的消息给散播出去。
皇太后是亲额娘都做到了这种地步,压力巨增的富察皇后知道这时候要是她对自己不够狠,那之后皇上就会对她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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