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午,  霍州,西巡队伍

    皇上西巡已有二十天了,趁着此时队伍正在休息,  十三阿哥胤祥到太子这里探望,  两人对坐,  一语不发。十三看着太子面上神情郁郁,  越发觉着自己的感觉没错。

    启程西巡以来,经过涿州、安肃、保定到达定州,  又过寿阳到太原府,皇阿玛在此地检阅驻防官兵,入了十一月,今日已到达霍州。一路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在定州之时,  皇阿玛发了火。

    他则问山东巡抚以及其他官员赈灾迟缓,  “朝廷发去的银粮竟然还存在库中,  怎么还没用来救济灾民?难道非要灾民开始逃散之后才能赈灾?”

    之后到了太原府,  跟山西巡抚噶礼说“接待圣驾用度过于奢靡,只怕来年要物资匮乏。应当教导民众礼仪守法,重农务本,藏富于民才对。”

    不论是山东的赈灾延迟还是山西接驾耗费奢靡,  跟太子应当都没有关系,  可不知为何,近几日他隐隐感觉到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不复十月刚刚出巡那时的和缓亲密,渐渐紧绷了起来。

    很明显的表现就在于,刚出来没多久,圣驾进入直隶,  直隶巡抚李光地来朝拜,皇阿玛还是带着太子一起接见了他的。之后皇阿玛还率领太子、三哥和自己以及善射侍卫,亲自下场射击,皇阿玛几射几重中,十分高兴,还指导太子和他们射箭的技巧。

    之后山西巡抚噶礼,河南巡抚徐潮前来拜见,也是带着太子一起接见他们的,君臣都相谈甚欢。噶礼、徐潮还称赞太子才智过人,又礼贤下士,乃我朝之幸。

    可谁知到了十一月,从洪桐县城开始,西安将军博霁、副都统佛包、马云霄、四川陕西总督觉罗华显、陕西巡抚鄂海等人来朝,皇阿玛却不再叫太子出来一同接见,只说太子沿途劳累,身体不适。

    可他现在看着太子,除了面色有些不快,没哪有身体不适的样子啊?早知气氛如此僵硬,还不如晚些时候跟着三哥一起过来看望。

    又看了看太子的一张臭脸,心道怪不得早晨约三哥响午一起来探望太子的时候,他连连推拒,说是昨儿吃的不对,闹了一晚上,响午得打个盹儿,下午再说。

    原来这是嗅到了风声不对,躲了呀。也难怪,他三哥精明着呢,一直就是这样见好事就上,见坏事就躲的脾气。只怕回头还会来他这里套套话,探听一下他这个勇敢踩雷的人有些什么消息?

    也罢,人家也没义务提醒自己不是。

    再说了,皇阿玛都发话太子身体不适,他们两兄弟没一个过来探望的,这叫人听着不像话。三哥那儿已经找好借口也就罢了,他自己可是刚骑着马,从皇阿玛那里溜达回来的。说自己身体也不适,谁信呢?

    他一来就被晾了半天才让进来,太子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闷头喝茶,他这茶都下去半杯子了,干坐着也不行,他也不敢问太子得了什么病,怕让人误会他打探些私密,只得缓缓询问道:“太子殿下,听闻您身体不适,臣弟特来探望,不知您可感觉好些了?”

    这话听着平常,可叫太子听了,心里更是憋闷。好什么好?他根本没病!只不过皇阿玛见不得他在外面跟那些大臣交谈甚欢的样子,这才找借口,将他关在这里不准出门。

    因此听了这话,他面上更冷了,只说一句赶人的话,就不吭声了:“好是好点儿了,但还是病着,没事儿你就先走吧。”

    胤祥早就被这凝滞压抑的气氛整得喘不过气来,这会儿听太子发话,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臣弟请太子保重身体,早日康复,那臣弟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说着就慢慢退了出去。

    他心里想着,若是太子和皇阿玛这两天还不好转,回去得要跟四哥说一声才是,免得四哥不知道情况,招了谁的气。

    太子一人呆坐在那里,想着前几日他与皇阿玛的对话。

    自从索尔图被拘禁宗人府,不久之后又死在那。皇阿玛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先是关爱非常,后又冷落不让见人,真是叫人应接不暇。

    随着他年岁渐长,皇阿玛一天天老去,不知何时,他们父子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幼狮早已长成,年轻力壮,而原来的雄狮渐渐老去,却依旧紧抓着手中的权力不放。

    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已坐了这么多年,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可他对皇阿玛还是忠心耿耿。他知道皇阿玛不喜索额图,可所相只是帮着他收揽权力,联络大臣,何错之有?

    其他的兄弟们一天天长大,直郡王手里还是沾过军权的,他们是臣,而自己是君,这天下哪有半君跟其他皇子是一样的呢?因此他必须要拥有自己的权力,这才能在兄弟之间有威信,在大臣的面前有威仪,否则他这个太子不过是个空架子,是个摆设罢了。

    若无权无人,面对明珠帮助的直郡王一派,他该怎么办?可皇阿玛非但不能理解,反而还要处处限制他。索额图在的时候,皇阿玛就想把他们隔开,现在索额图已经去了,跟着皇阿玛出来,好了没几日又落得个被关着不能见人的结果。

    他自认为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前几日因为山东救济灾民不力,父子两人吵了几句。本来这救灾就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没做好,就让人尽快去做就是了,他不过劝了皇阿玛几句不要生气,却被皇阿玛说不关心民生。

    之后各地官员前来朝见,自己与他们多说了几句,皇阿玛面色就又有些不好。

    更是问起去年南巡路上,自己在途中生病,所相前来看他。之后他养病的一个月,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听了这话,胤礽只觉得十分恼怒。心道:我与所相,能说什么?不过就是他殷切关怀我的病症,又聊了聊他休致后,闲在家中无事,还惦记着与熟悉的大臣联络,巩固我这个太子的地位。不过都是一些正常事物罢了,而皇阿玛你又怀疑我们说了什么?竟然导致索额图被拘在宗人府,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许是他心中对索额图的不平叫皇阿玛看出来了。自那天起,就不再允许他出面一起接见各地前来拜见的大臣。

    若是太子心中的委屈有十分,那皇上心中的委屈气愤只怕得有十二分。

    康熙亲手拉拔着胤礽长大,可谓是又当爹又当妈,这还是他养在身边,站住的第一个儿子。若说人的心是偏的,那这么多儿子当中,康熙的心八分都是偏向太子。

    可谁知胤礽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索额图和明珠这两个坏东西更是拉帮结派的簇拥在太子和直郡王手下,不知不觉间,两派势力已然斗得不可开交,朝堂上的大事,竟然都放到后面,不管不顾了。

    各个不以朝廷利益为主,反而只想着怎么打压对方的人,怎么为自己这派争利。

    前些年将明珠按了下去,留太子独大,本以为以胤礽的聪慧,会知道约束手下,可谁知索额图这个老东西,竟然不停撺掇着太子收拢权力,结交大臣!就连休致后都不停手,半点不念对他网开一面的恩情。

    而索额图联络了些什么人呢?尽是些没有受到自己这个皇帝恩惠,而是表现不良受到惩处或不受他待见的臣子。他要联络这些人干什么?难道要谋反不成?!

    而他更是花言巧语将太子的心给笼络了过去,想到去年南巡路上胤礽生病,求着让索额图来看他,康熙看到太子一脸病容,就允许了。谁知索额图一脸焦急的赶来,骑着马直至太子中门方才下马,全然不顾规矩体统!只这一条就能治他死罪。

    可太子竟然不训斥他,反而见了他急切的问候,感动非常,看起来比见了自己这个皇阿玛还要亲。康熙觉得十分寒心,离间他们父子之情,其心可诛!

    而太子胤礽日益骄纵的原因,可不被他找着了,正是当时为太子立规制时,索额图怀着私心,将所有服饰用具皆定为黄色,一切与皇帝的规格几乎相同,太子渐渐不把自己这个君父放在眼里,都来源于此,索额图可真是本朝第一罪人!1

    这话若让太子知道,估计要会说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时定下这些规制,那也是皇阿玛您自己同意的呀!索额图一心帮他,而皇阿玛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皇阿玛。只能说两人之间对许多事情都看法不同。

    康熙本以为将索额图处置了,就能和太子恢复到父慈子孝亲密无间的状态,这次西巡出来,见识各地风光,正是一个大好的化解隔阂的机会。

    可谁知,在西巡路上他才渐渐发现,跟太子之间的隔阂,除了这些作祟的奸人,更多的还是太子已被养得骄纵任性,在他心中,救济灾民这等国家大事并不如何紧要,反而是跟着索额图学了一身结交笼络大臣的脾气,真是叫他十分失望。

    身为一国太子,不想着国家大事,只一味揽权夺利,可还能行?

    是,这天下每天不是东边遭了灾,就是西边发了水,年年月月都有,可这不是不重视的借口!

    也不想想他们满人才多少人,好不容易坐稳了这江山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天下群臣人人都可为着自己的利益争权夺利,只有当皇帝的不行。

    想他年年南巡、东巡、北巡,今年又西巡,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解这大清江山实际民生状况,稳定民心,巡查吏治,检阅军旅。

    各地遭灾,若是不尽快救济,蠲免钱粮,是情等着流民揭竿而起,大清江山不保吗?!

    接下来的西巡路途不知如何,但这对天家父子间的气氛,只怕要冷好一段时间了。

    而此时另有一处,也是气氛凝滞。

    叶林今儿坐马车来,书肆里的伙计都十分吃惊,围着他问东问西。叶林不好说真实情况,只道是朋友的马车,顺路送他一程。

    掌柜的见他来了,指了新招的两个伙计过来跟叶林交接。叶林一看这两人一身书卷气,说话斯文有礼,估摸着也是到京城赶考的学子。掌柜的还给两人说了大杂院的地址,看这样子是要安排他们去住。

    这两人都不是那胡启的表亲,自己亲戚又一次落选,亏他还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这叫他面子更挂不住了。因此他今天心情十分不好,此时见众人围在叶林身边,便又凑了过来,冷笑着说道:“不过是坐马车过来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要是林大爷能真能攀上什么高枝,怎么这两天还会过来干活?你们就别瞎想了!”

    见他又凑过来,几人忍不住翻白眼。

    “你就少说两句吧,你亲戚没选上,关林玉什么事?”

    “就是,有气到外面去踢墙,谁让你到我们这来撒火!”

    “没看有客人来了,快去招呼吧!”

    胡启一瞪眼:“凭什么让我去招呼,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闲聊!我今天还就不走了,就站在着听你们在背后说些什么。”

    几人都烦他不行,可谁叫这人脸皮之厚,轰都轰不走。

    叶林也不理他,这种人脑子有问题,跟他计较凭白生气不说,而且再怎么都说不通道理。

    他叫不醒装睡的人,这会也赶不走耍赖的破皮,于是干脆的无视了他,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气氛里跟两个新来的伙计细细的交代起来。

    仔细说着他平日里负责的区域,摆放的方式,手里几个老客户预定的书等等。

    胡启在一旁还真赖着不走了,心想他要好好听听,叫他找到什么错漏,就去掌柜的面前告他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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