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一看, 好家伙,金银玉器,铺子田产,古董字画, 一样不少, 这抵得上香皂铺子几十年的收入了吧?这熟悉的感觉, 是李家没跑了。
“是李家?”
“正是他家无疑。”胤禛不虞的扫了那礼单一眼。
叶林微微吃惊,能让贝勒爷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面上都露出不快的表情, 李家只怕还做了些什么吧?
看到叶林问询的眼神,胤禛将李家的说辞给他讲了一遍。
呵, 无耻!颠倒黑白, 谎话连篇!不过这样的人, 他以前也见的多了,特别是现代媒体网络发达,为了追求流量,有些无良媒体什么猎奇报道什么,没有猎奇的也可以制造猎奇, 胡乱造谣引得网络喷子到处去发xie, 各国网曝逼死人的每个月都有。
有的人死后还能的证清白,有的人死了也一直背着污名。最可悲的, 冤死的最终也没个说法, 网络喷子们已经转移到下一个目标上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叶林是这个至理名言的拥护者。
因此他作为一个与网络信息保持一定理性距离,从来不随意发表激烈看法的人, 也早就预料到李家会狡辩。有几个罪犯会老实承认自己的罪行?
只是不知他们怎么会认为四贝勒会听信这般说辞?或者说,他们凭什么认为听了这番糊弄人的话,贝勒爷一定会将此事轻轻放过?
胤禛解释道:“李家对李屏的处理是他被送往江南, 不得回京。此事李家找了圣上施压,只怕只能暂时作罢。”
“圣上施压!?”叶林眼睛睁大,吃惊得都顾不上为李屏没有受到严惩而生气了。
康熙是谁?那可是一国元首、真正的帝王!每天等着他处理的国家大事数都数不清,就算是那李屏亲自动手,当街打死了某个宗室,估计这事也就是宗人府宗令了解情况,大理寺判决就完了,何况只是受伤?而且受伤的只是他这样一个在康熙眼里无名无姓的清客?
当然李家兴师动众,这里头一定是因为有四贝勒牵扯进来的原因,但四爷和十四爷不都没有伤着吗?还值得康熙亲自过问?
而且就算是按着李家的说法,也是他们自己有过失,又怎敢主动告知康熙?叶林一脸吃惊困惑,如何也想不通。
胤禛苦笑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叶林:“先生为人谨慎,又多方助我,今此一难,也有些话不能明言于人前的,我也愿告知先生。”
叶林一听这话神情严肃起来:“贝勒爷放心,您尽可信我!”
胤禛叹了口气:“先生有所不知,李旭担任苏州织造,但他更是皇阿玛放在江南的耳目,有密查检举之权,除了明面上的折子,每月至少一封密信会通过专门通道送往京城。”
“当然皇阿玛的耳目不只他一人,各地都会有众多官员有密折直奏权,皇阿玛需要他们的话来相互印证,了解各地情况。
可李旭与其他人又有不同。
皇阿玛信他!天下之大,无人,无事,不能越级上报,就是管辖三省的封疆大吏也可说得。江南的文人有何动向,粮价如何等等,皇阿玛信他多过信其他臣子!”
叶林听了两句“信他”,脑中思绪翻转,终于明白过来,李旭就相当于大集团董事长身边的特秘,被派到各地巡查公司,那可是董事长最亲近信任的人,就是分公司的总经理估计都得敬三分,不然嘴巴给你歪一歪,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呢。
更何况李家是康熙的家臣,也就是世代都在他家为奴为婢的,还有皇帝奶妈这个关系在,又有后宫的王贵人和两个皇子,那说起来可就是半个家人了,而其他臣子,不过就是与皇家无亲无故的打工人罢了。
现在特秘在外面勤恳干活,帮着董事长盯紧各个分公司有没有欺上瞒下,正用着人家呢,不巧特秘的人跟董事长儿子的人发生了点小误会,算是家人之间的一些小摩擦,他这个大家长出面说和一下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叶林脑中这么转了一圈,又对李家在康熙心中的地位有所了解,他收敛心神:“既然对方已经赔偿,那此事就让他过去吧,贝勒爷也不必太过挂心。”
胤禛抿了抿唇:“此事让先生受委屈了,奈何目前时机不对,只能再图日后。”
叶林轻轻拱手道:“万幸学生伤势不重,又有这许多赔偿,学生心中已十分知足,还要多谢贝勒爷连日来为学生的事操劳,若不是贝勒爷出面,李家也不可能处置李屏。李屏既已被送往江南,我心中也安心许多。”
胤禛思索片刻:“李旭为人谨慎又老谋深算,经此一事应当会嘱咐京城李家收缩羽翼,不会再有什么威胁。”
“而那李屏在江南被李旭管束,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做妖,只是此人行事偏激手段狠辣,屡次三番与你结下仇怨,只怕已成心魔,我担心他日后有机会仍会对你出手。”
叶林皱眉,担忧的问道:“那我的家人安危?”
胤禛安慰道:“这片是王府大街,守卫森严,他们应当不敢做出什么事来。我再选几个好手给你,也可安家护院。”
叶林一想也对,上次袭击是等他出城才敢动手,要是真敢在京城繁华地区闹事,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衙门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便也放心许多。
叶林点头:“如今他们示好,这事又上达天听,应该会对李屏严加管束才是?”
胤禛宽慰道:“这两年应当无碍,日后多加防范,出门安排侍卫相随就好,天子脚下,贼人不敢犯禁。”
看到叶林依旧面色苍白,胤禛转了转手中的扳指,关怀道:“先生手上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叶林轻轻晃了晃胳膊,苦笑道:“多谢贝勒爷关心,左肩已好些了,但右臂——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得再养一两个月才能好全吧?”
胤禛皱眉:“那怕是要错过这次会试,可惜了之前的准备。”
叶林淡淡一笑:“贝勒爷不必挂心,此次应是本就匆忙,多些时间准备更加稳妥。”
“先生能想开就好,府里有最好的金疮药,伤势定能尽快痊愈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打发人来说。”
叶林微微拱手:“多谢贝勒爷!”
“那不耽误先生休养了,快歇着吧。”胤禛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就听叶林叫住他:“贝勒爷,这次的事您也不要放在心上,上天保佑人都没事,就让它过去吧。”
胤禛深深看了叶林一眼,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胤禛走后,叶林躺在床上休养,这次的事情到这里就这么不了了之,叶林心里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在沫阳县李屏几次三番害他不说,现在他已逃到京城,还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不放,着实令人憎恨。
可是叶林不会被这些仇恨迷了眼一心想要找李家报仇,甚至将贝勒爷也拖下去。
他来这世间走一遭,首先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稳固住这条时间线,为了这么一个疯子让自己的生活陷入混乱,根本不值得。
万幸的是至今他和家人福大命大,李家并没有给造成任何不可挽回的损失。否则叶林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想到李屏的疯狂,心中被压下去的愤怒又涌了上来,可他也知道四爷的为难,李屏能□□,难道他能让四爷帮着自己用些非法手段吗?
法制社会教育出来的他不能认同。若是在现代,故意伤人致重伤的,也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判不了死罪。当然现在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而是古代,法制并不健全,可正因如此,叶林更觉得要保守住自己的心。
被疯狗咬了,难道要人张口对咬回去?以恶制恶不是不行,可若对方用下三滥的手段,自己也跟着学,只怕用习惯之后,自己也会深陷泥沼无法自拔,最终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以权力压人为乐,以手段害人为常。
现在这个时间,那就是视人命于草芥,毕竟现在人命轻贱。越是如此,越要持心如衡,以理为平,不可让外物扰乱自身。
李家迟早要收拾,不过不是现在,且让他们在逍遥一段时间吧。
叶林想到此事自己心中气愤,可四爷被圣上压了回来,只怕心里也不好受。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他屡屡皱眉,可见虽然他是皇子也要受人掣肘,不能事事顺心。
只是按理来说,康熙传位给四爷,应该是很看重他这个儿子才对。怎的看今日的情形却有些……?不论话说的如何好听,还是为了一个臣子驳了四爷的面子。
从李家来看,李家这次的手笔固然能让四爷停止对他们的试探,可请皇上来施压一定也是得罪了四爷的,怎的好似他们并不怎么惧怕得罪四爷?
四爷可是以后的雍亲王,未来的雍正帝!这些人的胆到底有多肥?
想到这,叶林都顾不得自己心中气愤。他闭着眼睛来回思索,眼前忽而闪过胤禛今日脸上的苦笑,一会又闪过胤禛转述的李家的信,圣上的话,越想越乱,眼睛好似被迷障遮住了一般……
忽而他沉静心神,进入“脑中图书馆”,在案前坐下,取来纸笔,大大的写了几个字:“四皇子-胤禛”,他决定分析一下四爷目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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