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道理都明白,也理解先生的苦衷,但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展宏两人正沮丧着,却听叶林顿了顿又道:“因此,庄子上没有多好的条件,若他们要来,必须得辛苦干活,活计也不见得比下地种田轻松。而我人小力微,除了保障吃穿住行外,也提供不了多好的生活。
脚瘸了的可以用手,手断了的也得用脚,还能耍得了刀剑枪棍的,巡逻维护甚至跑商的活也得干,日子过的必定十分辛苦。至于工钱嘛,也只能跟庄子上的人一样,前几年只有工分和偶尔的奖金。小展你一定将这里情况说的更加严苛艰难些,他们确实过不下去,愿意接受的,就来吧……”
展宏和那侍卫听罢转忧为喜,顿时眉开眼笑,二人相视一眼,齐齐跪下向叶林行了大礼,边叩拜边道:“属下代兄弟们谢过先生的救命大恩!”
叶林急忙将他们扶起来,见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此时都红了眼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也有些酸涩,他轻轻拍了拍展宏的肩膀,冲他安慰一笑。展宏见到,差点没忍住落下泪来,兄弟们这些年在苦汁子里泡着,他虽有心可能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如今有先生在,总算是有希望得见天日了!
叶林也知道天下苦难大众何其多,凭他一人不可能救的过来,不过只能尽力对身边人搭把手罢了。其实如此也不能盲目的瞎逞能,他心中细细盘算过,除了做护卫外,制作肥皂牙粉时,也有许多只需坐着动手压模、分割、包装的活;而双手都不便的,他前阵子设计的脚踏搅拌机也可以派上用场,总之,已经收了四千人,再收个几十上百人的,他腾挪一下,大不了去找海保借点周转一点也就是了,债多了不愁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还是帮一把。
展宏两人胸中情绪激荡,先生愿意收留,对这些兄弟不异于再造之恩!活计再幸苦也不怕,起码有口饭吃,不至于干不了农活成为家里的拖累。
除了谢过先生,展宏一时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暗暗下定决心,他这条命以后就是先生的了,为先生赴汤蹈火,就是把命拿去,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不久之后,在叶林的商队还没打出名声时,商队护卫们倒已闻名商路,他们虽有一些残疾,但各个悍不畏死,杀性十足,叫一路的山匪都不敢侵扰。
有商人奇怪为何这商队里的护卫都如此忠心,还试图挖人却无功而返,他们哪里知道对这些护卫来说,商队不仅是他们赚钱的活计,也是将他们从困境中拉出来的活命机遇,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家!有了商队,有了叶先生的收留,他们才不至于像浮萍一般无依无靠的漂泊在外。
叶林看两人都有些激动,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放他们去忙了。
而他则让墨竹伺候笔墨,坐在案前开始细细书写起来。
可以预见庄子上又会增加一些人,让叶林刚刚舒缓了些许的心又紧迫起来。还是得想法子继续赚钱才行,新上市的牙粉眼看着即将赚些银钱,配方分享到加盟店也能再小赚一笔,可八个庄子整体还是入不敷出,没有达到收支平衡,离他所期待的靠庄子赚钱差的就更远了。
每一天只四千多人的饭钱就不是个小数目,当然,在现代这不过是一个中型工厂的工人数量罢了,但此时,整个皇宫所有仆役的数量也没比四千人多几倍,而那可以靠皇家朝廷养着,这边只能靠他一人。
叶林只能不断的寻找新机遇,借加盟店体系,多多赚钱才能养得起这个吞金兽。
墨竹就见他时而埋头书写,时而皱眉苦思,一会将写满的稿子捏成一团丢到炭盆中,那纸团从边沿开始变得通红,马上就烧起来,由红转为焦黑,从碳盆中窜出一股青烟升腾而上,而叶林则皱眉盯着那烟发起呆来。
过了片刻,他忽而神色舒朗、灵感迸发,拿起笔流畅的写下一串字,忽而又皱眉摇头,将刚写下的字涂成一团。
就这样修修改改了一下午,终于确定了成稿,厚厚一沓得有五六页,墨竹墨溪在一旁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大功告成,这会应该可以歇歇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上前劝叶林休息,却见他拿着笔出神,手上无意识的用笔头在那稿子上来回划拉,墨竹担心他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成稿画花了,实在没忍住上前轻轻将笔从他手中抽走,问道:“先生可有何烦恼,不如说出来也叫奴才们帮着想想法子?”
叶林叫他一问,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上被抓皱的稿子,又抬头看向墨竹:“我是在想着新生意的事,心里有个主意,可能有些牵扯,不知贝勒爷是否会同意……”
墨竹听罢笑道:“先生平日里十分果决,怎么今儿如此犹疑不定?既然无法决断,不如就去问问贝勒爷呗?”
叶林踌躇道:“我这主意说与贝勒爷,若是他觉得不合适可怎么好?我倒是可以再行修改或换个法子,但就怕贝勒爷心中不愉快。”
他之所以一反常态的瞻前顾后,一是因为这主意不只是生意赚钱,还有可能对胤禛的政治角逐产生影响。为何呢,因为这主意涉及到贝勒爷的一个兄弟,还是一个平日里不怎么跟胤禛亲近的兄弟,肯定得谨慎一些才行。
他有自知之明,在政治这方面实在是个小白,怕自己觉得好,可反倒帮了倒忙,那就误了大事;其二嘛,是最近胤禛看他的眼神叫他觉得毛毛的,好似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但左思右想也猜不透,如此才踟蹰不前起来。
墨竹笑着从墨溪手中接过茶盏,递给叶林一边宽慰道:“先生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奴才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想必就算是贝勒爷不赞同,也不至于生先生的气。”
“对呀”,墨溪也在一旁帮腔:“再说贝勒爷对先生您的看重,奴才们都看在眼里,贝勒爷知道您一心向着他,就是主意不合适也不会怪罪于您,先生真的不必过于担忧。”
两人肯定的眼神,叫叶林终于下下定决心,也对,反正政治上的弯弯绕绕自己再琢磨十天半月也是琢磨不明白的,干脆就不费这个心了,胤禛觉得能行就用,不行就换呗。至于拿他当大熊猫看的眼神嘛,估计是贝勒爷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却又如此的优秀,除了各方面理论知识外,管理能力也不错,接收了四千人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是个人才~
想罢,叶林将刚才的迟疑抛诸脑后,美滋滋的叫墨溪去打听贝勒爷现在是否在府里,可否有空?他则将几张稿子放在一边,重新取来几页洒金罗纹纸,将上面的内容细细誊抄下来。
誊抄完毕,在心里也打好了与贝勒爷沟通的腹稿,刚好此时墨溪打探回来,叶林得知胤禛刚从府外回来,干脆不再犹豫,带上墨竹便去求见。
一进门却发现胤禛并不是一个人,他正站在桌案旁边,看着一个小小少年端正着身姿,垂头写着大字,叶林进门前,小少年应当是刚得了胤禛指点,正埋头去看桌案上的大字,头垂的低了,身后油亮乌黑的发辫自肩头滑落。
小少年不耐烦的拿手去扶,握住轻轻甩至身后,叶林看到那发辫中有彩线编织缠绕,还缀着些闪亮的金玉坠,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上面,闪出五彩的颜色,好似跃动的音符一般十分活泼。
与之相对的是,那辫子的主人明明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却跟胤禛同样严肃着一张脸,看向纸上那字的神情认真,仿佛在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般。
若是一般孩童做出这样的表情,大人看了定会一乐,说不定还会上前逗弄一番,讲个笑话,看看那孩子是否会破功。
可叶林眼前这位却与他见过的孩童都不同,他站直身时,个头并不比贝勒爷的书案高多少,可望过来的眼神自有一种肃穆威严在里面,叫人不敢轻视。
转瞬间脑中许多念头闪过,叶林上前行礼,两人同时向他望来,那容颜真是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俊俏深刻,眼睛也是一样狭长的凤目,不愧是亲父子。
不过小少年正面看去,脸颊更圆润几分,眉毛稍短但色更浓,虽然眉目稚嫩,还未长成贝勒爷硬朗挺直的鼻梁,但却将叶林心中不禁猜测,贝勒爷小时后是否也像面前这小少年一样可爱又有威仪?
想他刚刚进门时,打帘子的小太监在他耳边小声道:“贝勒爷和弘辉阿哥在里面呢。”
叶林心中还很吃惊,今儿倒是巧了,竟然能见到贝勒爷哄孩子的场景,进门前他还设想了一番,弘辉阿哥该是什么模样?这会儿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他上前两步作揖:“贝勒爷万福金安!弘辉阿哥万福金安!”
还未等他弯下腰去,胤禛就一手将他托起:“起来吧,子玉不必多礼。”
叶林站直了,才注意到胤禛的神色是他前所未见的温和。而一旁弘辉则侧了侧身子,只受了叶林半礼,又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从桌案后走到叶林身前,整理了衣袖,拱手对叶林道:“弘辉见过叶先生,叶先生福寿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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