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渡一把捂住李贵妃的嘴,脸色阴沉,眼神凌厉。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李贵妃也被吓得不轻,背脊发凉,直冒冷汗。
都说知子莫若母,可是李贵妃从来就没有看懂过这个儿子。
慕容渡环视四周,见无人在殿内,放下心来,又恢复成谦谦君子的模样。
“母亲想到哪里去了?儿臣怎么会对父皇心生歹意?”慕容渡放开捂住李贵妃的手,眼神直视李贵妃,一脸受伤地反问,“难道在母妃心里,儿臣就是这样不忠不孝、意图弑君弑父的人吗?”
“不是,不是。母妃没有,母妃没有。”李贵妃支支吾吾,不敢与儿子对视,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母妃并不相信儿臣。”慕容渡哪里看不出李贵妃的心思?
“母妃不如想想,父皇若是驾崩,太子即会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这于我有何好处?”慕容渡再度开口,“难道儿臣像是那种会为旁人做嫁衣的愚夫吗?”
李贵妃恍然醒悟,自觉误会了儿子,难免有些小心翼翼。本来她就对这个儿子又爱又怕,外人夸赞中山王殿下温润如玉、儒雅谦逊,可她总觉得那是儿子披的一张具有迷惑性的外皮,至于皮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她也摸不透。
慕容渡知道李贵妃深爱帝王重于他这个儿子,怕是不会轻易助他成功下药,只好道出部分实情:“此药名唤‘沉醉’,入水即化,无色无味,亦无剧毒,故而不会被银针验出。中药者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会陷入沉睡,大概二十日之后,就会自动醒来。”
李贵妃还是有些不放心,连连追问道:“这药从何而来?是否找人试验过?可有后遗之症?”
“此药乃前朝皇室之物,秘不见人,故而母妃不知,儿臣也是偶然所得。”
其实此药配方源于前朝皇室和名流甚爱服用的五石散。五石散由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混合制成,其药性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并会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症状。
前朝皇室不忍此等好物被遗弃,又怕于寿命有碍,遂访遍名医,调整药方,最终制成了“沉醉”。服用“沉醉”者,酣然入眠,在睡梦中遇见最想见之人,做最想做之事,弥补人生遗憾,沉醉其中不愿醒来。这也是“沉醉”名字的由来。
至于是否有后遗之症,就不必说给母妃听了。再如何改良配方,也终究是从五石散而来,改不了它的本质。“沉醉”虽不会伤及身体,但成瘾性极强。一旦一段时日不再服用,就会发狂暴躁,神思不安。
慕容渡心想:待我除了东宫和清河王府众人,身中“沉醉”的父皇药瘾难除,无法处理朝政,就该退位让贤,做个闲散的太上皇了。
慕容渡嘴角扯出一丝阴森地笑意:放心吧,父皇!剩下的人生里,儿臣管够“沉醉”,让您时时刻刻都能服用,您就安安心心地颐养天年吧!
“母妃放心,儿子找人试过药了,皆无性命之忧,沉醉二十日后自会醒来。醒来后生龙活虎,就像是酣睡了一觉,扫去了疲劳。”慕容渡继续诱骗李贵妃。
“当真?这世上还有此等神药?”李贵妃不禁欣然自喜,“你父皇日理万机、废寝忘食,事必躬亲、夙兴夜寐,教人看了都心疼,偏偏怎么劝说都不听。如今有了这神药,正好教你父皇也歇上一歇。”
“正是这个理儿。”慕容渡见李贵妃果然信了,露出笑意。
父皇,别怪儿臣心狠。您心里眼里都是旁人,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这个儿子,那就别怪儿子算计您这个父亲了。
天家没有父子情,这一句话从来不假。
“可是陛下沉睡,于你的计划有什么干系?”毕竟事关帝王丈夫,李贵妃还是有些忧心。
“这个母妃就不用管了。您只要按照儿臣说的话做了,这后位迟早都是您的。到那时,您想要什么风光没有?就是百年之后,您与父皇也会同葬一穴,同享后代祭拜。”慕容渡自然不会把计划全权告诉李贵妃。
生同穴,死同冢。李贵妃一想到生前成为皇后,身后与帝王丈夫同葬,便什么也顾不上问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儿臣也该告退了。”慕容渡见今日留在后宫的时间已经比平时久了,起身提出请辞,上前一步靠近李贵妃轻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母妃千万要好好利用此药。”
“你只管放心。既然不是什么伤身体的玩意儿,母妃一定妥善安排。”李贵妃向儿子保证。
见慕容渡转身离开,躲在内室的芳姑姑松了一口气。她因为手指受伤,没有及时跟着李贵妃出去。待慕容渡屏退众人时,她已经不方便出去了,只好窝在内室不语。
李贵妃的一声“你要弑父”,令她目瞪口呆,战栗不安。她不敢相信,一向清风朗月般的中山王殿下竟然是这样的狼子野心,意图下药毒害陛下,弑君弑父,大逆不道。
就像秀枝一样,她也在遭遇困难时遇到了从天而降,愿意伸出援手相助的中山王殿下。自此为他折服,为他倾倒,明明有出宫的机会也不理会,不顾女子的终身留在后宫,一心一意替他办事,甚至不惜哄骗李贵妃。
空气中细微的吐气声并没有瞒过慕容渡,他露出邪恶的笑容,走向内室,“原来还有一只漏网之鱼呢,怪我不够小心。”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芳姑姑见到这个身穿白衣,露出狰狞笑意的男子越走越近,直至今日才发觉他的真面目,止不住地害怕,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哦?原来是你呀!”慕容渡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芳姑姑退到墙上,退无可退。
慕容渡上前一把掐住芳姑姑的脖子,流露出难过的样子:“可惜了,还是个不错的棋子呢。啧啧啧,替我办过不少得力的事呢。你说说你,好好的,干嘛非要往阎王殿闯呢?”
“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啊!”
芳姑姑用力扯着慕容渡的手,绝望地求饶。
“什么?饶命?”慕容渡狂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狼嘴,“记住了,不是我要你的命,是你自己找死的。”
“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芳姑姑再三挣扎,企图逃生。
慕容渡不顾芳姑姑手指的抓挠,用力收紧手掌。
“咔咔咔”,芳姑姑再也无法挣扎,头无力地垂下,抓挠的双手也随之落下。
慕容渡将芳姑姑的尸体随意一扔,准备抽出手帕,擦拭手指。忽然想到手帕给了一个宫女,他不禁露出笑意:走了一个棋子,又来了一个棋子,得失相宜呀。不知道这个宫女是否有芳姑姑得力呢。
“你,你,你……”李贵妃见儿子在自己的寝室杀了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儿臣若是不杀她。他日走漏消息,死的可就是母妃和儿臣了。”慕容渡背对着李贵妃说道。
李贵妃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寝室里躺了具尸体,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倒是可惜了,芳姑姑用得很是趁手呢。”李贵妃不禁感慨。不是为了死了陪伴多年的人而感到伤心,而是为了失去一个称心的玩意儿而感到惋惜。
“母妃不必为个死人忧心。芳姑姑没了,还有秀姑姑,华姑姑。儿臣总不会让母妃无人可用。”慕容渡根本没有把芳姑姑的死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芳姑姑不过是一个必须要清理掉的棋子。
慕容渡想到没有芳姑姑的安抚,李贵妃难掩暴虐的脾性。于是再三叮嘱:“皇后理应母仪天下,宽厚待人,勤俭节约。母妃若想再进一步,须得控制脾气,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当着所有人的面,无缘无故惩戒宫人。也不可贪图享乐,满屋金碧辉煌,您要做出后宫主人应有的表率,给父皇和朝臣看看。你我母子一体,您的一言一行也影响着儿臣在朝臣心中的形象,万望母妃,多替未来考虑,多替儿臣考虑。”
李贵妃不以为意,她在陛下面前自然是温顺亲和,善待宫人的。不过见儿子再三叮嘱,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那,这就麻烦母妃小心处理了,不能走漏风声。”慕容渡看向地上的尸体,对着李贵妃说道。
“你放心,这事母妃自会处理妥当。”李贵妃执掌六宫,处理一具宫人的尸体,实在是不费力气。
“那儿臣这就告退。母妃记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投放‘沉醉’,如此一来,大业将成。”临走时,慕容渡也不忘提醒下药一事。
母子二人会心一视,皆了然于心。
慕容渡回到中山王府,召见幕僚李正,“该动用那枚棋子了,埋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见见阳光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看看这枚棋子如何搅翻清河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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