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回来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他不是不知道皇叔那些话是说给他听的,也知道这是在变相的让他安心,但皇叔将他们之间的亲情划分的那么界限清晰,毫无温情可言,还是让他一时间觉得内心窘迫。
可他没资格难受,因为先开始怀疑皇叔的是他自己。
当他听其他大臣议论起世子和皇位归属时,他就开始忐忑不安。
过去离皇位很远的时候他可以不甚在意,但如今他为了那皇位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所有人都把他当太子对待,包括他自己也如此认为,他不敢想象如果这皇位真的变成别人的了,那他要如何承担汹涌的流言蜚语,然后面对这无边的落差。
在走进太子宫的前一刻,梁笙不自觉调转了脚步。
“太子殿下?”正在伺候世子和郡主的奶娘们看到梁笙过来都有些惊讶。
这几天其他皇子公主都经常跑来要看世子郡主,还想上手抱,她们费尽口舌好劝歹劝才勉强阻止,但太子过来这还是第一遭。
“本宫不是太子,”梁笙肃穆道,目光却是落在布置温馨明媚的房间里:“本宫想看看弟弟和妹妹。”
“是!”奶娘们不疑有他,毕竟之前王妃也让太子抱孩子了,太子也稳重,应该不用太担心。
梁笙走到摇篮前,静静看着里面躺着的两个白白嫩嫩的团子,长乐正闭着眼睛,咬着手指睡得正香,长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摇篮上随风转着的玩具,听到声音,默默看向突然出现的梁笙。
和活泼可爱的长乐不同,长生很安静,特别安静,连哭都很少,现在也只是一直盯着梁笙,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孩子,梁笙就有种像是在看皇叔的感觉,气质上还是很相像的。
可他却不姓梁,因为皇叔不想让别人过多揣测。
这也是皇叔的良苦用心……可皇叔也说了,如果世子真的想造反,他不会阻拦。
想到这里,梁笙的手不自觉落到长生的脸上,顺着圆嘟嘟白嫩嫩的脸蛋落到他的脖子,那么细的脖子,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又或者只是拿枕头盖住他的头……
长生盯了一会儿梁笙,又转过头去和妹妹面对面,他这一动立刻惊醒了梁笙,梁笙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一样猛地缩回去。
他甚至不敢面对自己刚才的心思。
他居然想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少傅对他说过“人之初性本善”,那么他呢?
“太子?”
奶娘在门外等了会儿,不见太子出来,便走了进来,当看到太子抱着世子时,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哎呦!太子果然成熟,这么大点年纪都知道照顾弟弟了。
奶娘没看到的是,梁笙垂眸时眼中的黯然与混乱。
——
两个孩子的满月宴席如期举行,王府院子里坐满了前来庆祝的大臣,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两份以上的礼物。
孩子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爹娘是谁。
风轻轻抱着长生,梁千奕抱着长乐,站在搭建好的台子上,他们不打算把孩子抱给每个人看,让这些人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
风政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看着俩小宝宝乖乖躺在襁褓里,都睁着大眼睛,面对这么多人也不哭也不闹,那小姑娘更是还在张嘴乐呵呵的笑,不由满心温暖。
风衍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知道外甥随了他们风姓,那更是又惊喜又自豪,轻轻这是真得了王爷宠爱啊!这是她的福分啊!
风鸣是跟着米菏泽来的,米嫣然很会投其所好,凑到他身边好奇地问他:“那俩个孩子谁更像王妃小时候啊?”
“都像,”风鸣眼中罕见的流露出温柔:“世子的眉毛嘴巴像轻轻,脸型也像,小姑娘的眼睛头发像轻轻,都挑了好的地方长。”
米菏泽在一旁听着,仔细比对半天也没感觉那么玄乎,但不妨碍他趁机轻咳一声:
“哎!王妃如今也有孩子了,这老夫人有孙子孙女抱了。和我同朝为官差不多岁数的也都儿孙满堂了。哎!不知道我的外孙在哪里呦!”
“爹!”米嫣然羞红了脸。
风鸣自然明白岳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会尽力的。”
“鸣哥!”米嫣然涨红了脸,怎么鸣哥也这样啊!
——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哪怕宴会再热闹,觥筹交错间再喧哗,这么晚了,他们上下眼皮也都开始跳了,一个两个都在奶唧唧的打呵欠。
梁千奕和风轻轻把孩子交给奶娘,又安排了几个影卫护送,这才下去接待满堂宾客,尽主人之宜。
梁笙也先来学习着适应这种大型宴会,当看到两个孩子被抱走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担忧,也跟着过去了。
一群人走到王府花园中的时候,隐约闻到空气里有股还未散开的血腥味,突然草丛里蹿出几个黑影,两边人立刻打成一片,两个奶妈还有孩子和梁笙被护在最里面,皆是惊慌不已。
黑衣人本不是影卫的对手,可就在他们逆风之时,一抹月牙白的影子从树梢飞了下来,闪烁着寒芒的剑犹如游走的银蛇,劈天裂地的闪电,如雨滴般密集的剑光落下之时,战况瞬间逆转,血腥味甚嚣尘上。
梁笙心下惶恐,面上却很冷静,他摸索出梁千奕之前给他的信号弹,瞬时拉开,一抹烟花不合时宜地绽放在了空中。
白衣男子见状立刻提剑破开重重阻拦,在奶娘惊呼声未发出之前剑尖挑起了杏黄色的襁褓,小小的襁褓在空中划了道弧度最终落入男人手里。
他又想去抢另一个孩子,可在他魔爪得逞之前,梁笙突然站到了他面前:“你,抓我吧!我是太子!比她更有价值!”
“让开!”男人蒙在面纱下的唇瓣微启,语气森冷的像是含了冰棱,那双眼睛亦是冷到让人心颤。
“我不让!除非你先杀了我!”梁笙却倔强地不肯挪半步,他在这一刻也许怕死怕的不行,但比起死,他更不想看到皇叔失望的目光!
他想证明给皇叔看,他也是优秀的,他也是能独当一面的!
他绝不会辜负皇叔的良苦用心的!
就在这时,梁千奕出现,白衣男子见状立刻转头朝王府的院墙飞去,眨眼便消失无踪!
“孩子,我的孩子!”风轻轻跟着跑过来,当看到其中一个奶娘空了的怀抱时,眼前一白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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