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打岔后,黎双双已然失了兴趣,她表示累了想早点休息,魏停云固然疑惑她为何突然情绪低落,但他到底没有问她,便应了一声“好”,目送着她走回屋内。
房门轻合,他视线低垂,掩去些许无措。
待黎双双察觉屋外的人离去,她微微叹气,明白自己情绪来的莫名。
她进行一番深刻反省,或许是一直困在听云宗,几乎所有的情绪都局限在他身上,她从这个世界找不到真实感,才会这般患得患失,试着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她就能看明白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她向授课长老提出参加半个月后的历练。
因着与祖师爷的那份关系,她在听云宗众人心中处于一种微妙的存在,授课长老沉默片刻,表示她需要请示一下祖师爷。
本想先斩后奏的黎双双瞬间哽住,顶着授课长老疑惑的视线,她只得艰难开口:“行吧。”
至于授课长老是如何请示的,黎双双不得而知,只在公布历练名单时发现自己赫然在列。
得知她一同前往历练,最开心的莫过于晏非晚,她拉住黎双双的手,异常雀跃:“太好了!双双你能来陪我真是太好了!”
原本复杂的心情在晏非晚的感染下,让她对这次外出也产生了些许期待。
……
一行人离开听云宗的时候,魏停云并未出现。
应该说,从她提出要参与历练后他就不曾出现过。灵力同源,让他感受到了她内心那隐隐的抗拒之意。
这一次,他不会与她一起。
思及此,说不上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黎双双悄悄捏紧藏于袖中的山河镜。
此次出行原本计划是历练,出发前日临时改了地点,据说是宗门接手的委托任务出了点岔子,急需支援。
听云宗往南方向靠近边界之处有座太仪山,据闻近来多发山火,前去救火的村民遇难者十有八/九,唯一逃出来的人也变得奇怪异常。官府曾派人前去查探原因,没想到竟连派去的衙役也跟着消失无踪,他们怀疑是妖邪作祟,便求到听云宗。
信息给到这儿,看起来危险系数不高,然而前去处理的几位弟子不久后便音讯全无,唯有未熄的本命灯提示着他们暂无性命之忧。
事有蹊跷,太仪山失踪弟子一事引起听云宗关注,不知出于何种考虑,让这群原本安排在别处历练的弟子们随行。
“这里便是上山的路。”领路的是太仪村村长,走到山脚时已被热气熏得满头大汗,他一边擦汗一边道:“辛苦各位仙师,老朽就不陪着上去了。”
黎双双在后方漫不经心听着他们交涉,发觉不少人越靠近太仪山面色越发变得不自在,就连身旁的晏非晚也蹙着眉,仿佛不太舒服的样子。
见黎双双看她,晏非晚凑过来悄悄问:“这里好闷,你没感觉到吗?”
黎双双仔细感受一番,随即摇摇头,道:“没什么感觉。”
“真羡慕你!”晏非晚由衷感叹,“一靠近这座山,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会很难受吗?”
“那倒没有,修仙之人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难以承受的不适大多都能施法抵御,就是感觉有一点点闷,像是不小心靠近正在炼制丹药的丹炉。”
“没事就好。”听到晏非晚没问题,黎双双微微放心,然后默默给自己这神奇体质点了个赞。
告别老村长后,他们一行人便进入太仪山,按照老村长所言,太仪山是最近半个月突然变得这般闷热,时不时自发山火,一开始村民们还会跑去救火,这等天灾之下不幸遇难些人倒也不足为奇,但不久后他们发现这些山火不易人为扑灭,却会在一定时间后自主熄灭,如此诡异现象,以致他们不敢再随意救火。直到前几日夜里山火又起,形势比之前更加生猛,犹如吐着火星的巨型火蛇,裹挟着热浪在山头盘绕。即便是这般可怖之景下,却有那胆大不怕死的村民三五成群,口口声声嚷要制服这妖邪,怎么劝说阻拦都不肯听,那面容阴狠竟与往常所见相距甚远,生生吓住劝阻之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入了山,再见时仅有一人活着回来,满身皆是被火燎过的伤痕,衣衫破烂不堪,神志恍惚,嘴里念叨着:“蛇、都是火、死了”等字样,没人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个幸存者是如何活下来的。
根据这些信息,众人心里多少有了点底,这太仪山的妖物大概率是条火属性的蛇妖。从目前查探到的气息来看,妖气并不浓烈,应当道行不高。但上一批来的人虽不是听云宗内顶尖弟子,但属实不该这般无力招架。
太仪山内怕是有其他更厉害之物是他们目前所不知的。
想来领头之人也考虑到这点,面色已较之前严肃几分。
行至半腰,几条岔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带领队伍的师叔带着他们停在原地,一时半会未做出任何安排。黎双双见状便借机歇歇脚,随意打量四周,这山里的植物看着虽不见枯黄,但显而易见像是失了某种生机,满目死气沉沉的绿,瞧着就令人心生郁闷。这一分神的功夫,不知何意,只见他们这群弟子被分成三拨,领头的师叔吩咐道:“大家分开查探,你们有任何问题记得及时使用传信符,切勿擅自行动。”
黎双双正巧跟晏非晚分在一块,可惜顾沂被安排带领另一小队弟子,临分开前还朝她们的方向看了几眼。
看样子这是不放心我们的女主啊。
她看热闹看的开心,冲晏非晚笑得一脸荡漾,然而晏非晚并不能明白她在笑什么,以为是分在一组而高兴,倒也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真是个傻孩子!
此情此景,黎双双甚至分了几分心思操心起这两人的感情线。
她们俩这厢心情不错,还生有几分出游的感觉,可其他人就未必了。
“怎么这次是季横师叔带我们?这回历练可别又啥都捞不到吧!”
与其他小队散开后,她们这队里有人忍不住发起牢骚。
闻言,有别派的听学弟子小声八卦:“师兄,这位季横师叔有什么问题吗?”
许是一路上憋久了,那位发牢骚的弟子见对方是别派的,几度欲言又止下最终还是说出口:“这季横师叔一向好大喜功,以往跟随他出门历练,不仅好处捞不着,功劳也基本都被他算在自己头上……”
说到此处,这位师兄明显变得萎靡。
跑来八卦的弟子有些不敢置信,道:“他看起来地位不算低,那些功劳也用处不大吧?”
萎靡的师兄朝他露出一个“你懂的”眼神,嘲道:“锦上添花罢了。”
那弟子哑口无言,也跟着生出几分担心。
领头的听云宗师姐原本一直沉默不言,这时却突然开口说话:“大家慎言,失踪同门里有一位季横师叔坐下弟子,应是担心弟子安危才会主动请缨,莫要多想。”
其他人会不会多想不知道,但那位师兄虽不再继续谈论,眉眼神情却是不信这话的。
黎双双并不在意功劳与好处,这次出来不过是想避一避某个人,顺便理理思绪。然而就是这一秒想起,也不由地心空落几分。
很稀奇的是,晏非晚在感知她情绪这方面总是异常敏锐,才生起不愉快的心思,她很快便向她表示关心:“你也担心那位师叔吗?”
黎双双摇头否认,她只是开始有点后悔因为自己莫名的情绪化而让另一个人的心惴惴不安。
她大概是栽了,从她离开听云宗的那一刻她就想明白了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会栽,大概只有天知道。
——
任何情绪在没完没了的赶路中迟早会消失殆尽,转而被另一种烦躁与不安替代。
从他们一行人分头查探,不知在这条路上走了多久,像是没有尽头,更像是一直在重复走着同一段路,身边的景色几乎没有变换过。
人群里终于有人爆发,“我不走了!你们走吧!我要回去找师叔他们!”说话的是之前从未开腔的两人当中的其中一人,一路看着十分沉默平静,此刻却是面目有些狰狞,仿佛内心堵了诸多不满,他愤然转身,竟是打算直接离开。
剩下那位沉默寡言的弟子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住,平日里应是比较胆小的性子,瞬间一副吓哭的表情,赶紧小跑躲到带队师姐身后。师姐停下脚步匆匆安慰她,然后叫住欲走的弟子:“风和!休要擅自行动,你打算一个人离开?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名叫风和的弟子显然有些上头,他语气焦灼:“你们就知道不停走不停走,明明到处透着诡异……这里很危险,我要去找师叔!”
他还未走几步,便被师姐用法术定住,她神色严峻,朝众人道:“他不对劲……平日里不是这般性子的。”
风和的挣扎吼叫在山林里回荡,气氛陷入可怕的寂静,其他人早已失了声。
热浪不知从何时近身的,等到众人发现时,吐着火星的火蛇已从身后小路一路蜿蜒而来,转瞬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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