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大发一笔横财,已是尤府之中的一只“金丝雀”的莫栗儿,下令遥控远在嘉兴的鬼脸司人马,对无辜的倪家恣意屠戮,残杀了多达六十八口的人命。然而,这一场凶徒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大恶行,事实上却也在事后留下了许多可以见证的人……
除了那个极为神秘的雇主以外,暗中盯梢的秋狄与野芒、侥幸逃脱的辛追虎与倪璎、奉命急赶前来暗查的秃鹰——还有藏身于后门柴堆之中的西鹞子,这些人都是当时亲历现场的目击证人。尤其是那个居然懂得提前规避的西鹞子,他不但机智灵活地保全了自己,还特意给鬼脸司那些恶徒留下了一个指向清晰的指引——那条拴在后门上的小布条!
也正是由于西鹞子故意留下的那条小布条,那上面所写明的信息让胡三刀欣喜若狂,继而做出了一系列愚蠢而又危险的动作……西鹞子的这个阴招,首先是轻而易举地令鬼脸司自己走向暴露,但是同时也将辛追虎陷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之中——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妙计!
设想一下,若不是辛追虎本领高强、见机极快,他又哪有那么容易就冲出了鬼脸司所布下的重重伏击圈?就此而论,西鹞子的安排,原本就是想要让鬼脸司跟辛追虎狭路相逢,斗个你死我活——而不是想要帮助他们其中的哪一方。
从鬼脸司的行事一向唯利是图这一点来看,那条小布条上面必然指明了“某件宝物”就携带在辛追虎的身上,故此他们才会那样子不遗余力地穷追不舍……而如果这个问题直接拿来询问辛追虎的话,他本人肯定会大喊冤屈!因为自始至终,那一次出逃除了带走主人的遗孤之外,他也就是从主人房中那个暗格里面——取走了那张度牒!
那是一张已经很陈旧的度牒,那上面所载明的,是一位叫做“了凡”的佛门老僧的身份。对于这样一个东西,远在福州的沈一溪的关切之情,必定千倍万倍于鬼脸司那些小鬼……
而对于这一点,曾经掌控北冥阁的辛追虎心中也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揭露沈一溪那些秘事的好时机——毕竟倪家孤儿还在他的手中呢!那张沈一溪眼里的“索命符”,如今却成了小孤儿倪珞在沈府中唯一的“保命符”,所以眼下别无选择的辛追虎决定要好好地利用它。
事实上,辛追虎有所不知的是,那张倪亮临死之时还记挂着的度牒,其实早就发挥出了它的“庇护功能”了!若不是因为估算到——那张度牒最终十之八九就收存于辛追虎的身上,远在福州的沈一溪又怎么会不惜重金,雇佣猛隼与毒枭在半路上帮助他脱困呢?
恐怖杀手猛隼与毒枭正是受雇于沈一溪,方才在莽苍山、漱石镇这些地方,频频与鬼脸司作对……当然,他俩同时也很想一举杀掉闻名天下的辛追虎——一方面,可以借以扬名;另一方面,则可以从沈一溪那里拿到更多的酬金!
至于陆习的那位表兄,漱石镇卫所的哨长种辑的横死,则纯属是一个意外。那一夜,在暗中窥探的猛隼最后看好了哨楼上的那个位置,于是躲在树丛中——趁种辑下楼到偏僻处小解的时候,一下子将他击晕!然后剥下他的衣服,把自己乔装打扮成“种哨长”,上楼站到了那个最佳的射杀位置。
为了防止被距离较近的陆习认出,猛隼还偷偷燃起了一枝迷香……在完成了对“辛追虎”的突然袭杀之后,猛隼便急于脱身,不料其时陆习虽然处在迷幻之中,还是一眼看到了他的侧影——只不过模模糊糊地把他错认为表兄种辑!
被击晕于树丛中的正版种辑,在迷迷糊糊苏醒过来之后,由于猝然见到灯光下的那个可怖情境——顿时患上了“失心疯”,在心神迷乱之下自己恍恍惚惚、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
心神极度迷乱的种辑,发自本能地寻到能让自己最感到放松的那个地方——屋后檐廊下经常独自钓鱼之处。他熟练地挂上鱼饵、抛下钓线,然后便静静地等待鱼儿来咬钩……
那时节更阑夜静,严重受过惊吓且此时又极为疲倦的种辑,望着水面的视野渐渐地模糊成一片若隐若现的幻影光晕——偏偏就在此刻,真的就有鱼儿来咬钩了!那明显是一条体量不小的大鱼,咬钩拖线的力道极猛,而且生性凶蛮——一旦咬住了鱼钩,便死命地往回拽!
种辑出自常年钓鱼之人的本能反应,一提鱼竿之下,生怕再僵持下去会导致竿折线断,急忙用手去揪住钓线——当场生生地被那坚韧锐薄的钓线,在手掌上拉割出了一个大口子!顿时有数滴鲜血,也就跟着滴落在了栏杆上面。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条异常凶悍的大鱼随后下死劲地猛拽那根钓线,而“鱼痴”种辑却一点也不愿就此放弃——于是最后他终于连同鱼竿一起,反而被那条怪鱼拖拉下水!
也许其时种辑整个人业已处于相当迷乱的状态之中,他那样子随着大鱼在水中载浮载沉,反而觉得是一种洗涤污秽之气的极好方式吧……
就那样子,种辑被那条凶悍的大鱼拖拉着,沿着水流的方向一直漂泊到了恶鱼潭里,最终导致溺毙。后来的事情,就是公差们经过搜寻所看到的:漂浮在恶鱼潭水面上的种辑遗体,被那些恶鱼撕咬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由于从恶鱼潭中找到的那具尸体面目全非、极难辨认,办案的人员一时也不能确认种辑已经是落水身亡了。好在次日一早,种家老仆人朴根主动赶到卫所认尸,两日后闻讯从娘家赶回来的种夫人也作了确认。
发生在种辑身上的案情,宋澈根据前前后后所呈现出来的一些碎片信息,最后甚为“合理”地推断出:确实有那么一条凶悍怪鱼的存在!然而,为了避免造成人心惶惶、各种非议满天飞,宋推官在案情结论中有意避开对“怪鱼”的描述,只是写上了“种哨长染疾发晕,不慎失足落水溺亡”的说法。
当然,这样明确的“定论”,由于不再是“推测性的”,自然得到了提刑官程昶的肯定和嘉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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