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何琪初来乍到,便糟了人贩子张帽儿的骗,人被关进了小黑屋,还被强制喂了药,昏睡了过去,直至夜半时分方才醒来,刚睁开眼便是黑漆漆的一片,随即便被那令人犯呕的恶臭味给拽回了现实中。

    何琪一想到自己一个大活人,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被人贩子给卖了,是既羞愤又暴躁,怕是打破了所有穿越者的下限了,然而更多的是百感焦急,特别是听到了那汉子与张帽儿白天的对话,何琪便不由得感到菊花一紧,鸡皮疙瘩起一身,那画面是想都不敢想。

    农历九月的晚上,天气凉了不少,何琪穿越来之前,正值夏季,穿的单薄,这会儿忽感浑身发冷,不由得搂着膀子,蜷缩着,猛然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不着一物,赤裸着身子,连内裤都被扒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卧艹尼玛的张帽儿,此仇不共戴天。”何琪咬着腮帮子,气的咬牙切齿,此时手里若是有一把刀子,定捅了那厮,又摸了摸下面,幸好还在,这才好受点。

    “好险!”何琪心有余悸道,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能开口讲话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前最关键的是跑路。

    何琪忍着无处宣泄的憋屈,从地上搂些干稻草裹在身上取暖,摸索着地面靠在墙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对策。

    片刻后,何琪脑中灵光一闪,点子就来,那汉子既然喂药不让喊出声,定是怕大声呼救引人注意,因为历朝历代,贩卖人口都是重罪,这也就意味着这间屋子的周围住着人,而且离的还很近。

    大声呼救,等待救援,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但何琪经过深思熟虑后,悍然否决了,且不说此地偏僻,另有这也不是21世纪,会有热心市民拨打110报警,说不定这一呼救,没等招来救援的人,反倒让自己彻底陷入了绝境。

    十五的圆月高悬于空,何琪的眼睛这会儿也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到了一缕月光从门缝中漏进来,忙起身移步至门前,用力拉了拉门,废了好些劲,门却是纹丝不动,只能听到细微的铁链声。

    “干尼玛的!”何琪暗骂一声。

    看来此路不通,得另寻他路,何琪又靠在了墙角,努力想着法子,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漏进来的月光中一闪而过。

    隐约瞧见那是个人形,可又好像长了尾巴,何琪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或者产生了幻觉,其十分清楚的记得自己白天被关进来的时候,这就是一间大屋子,里面没有任何摆设和其他人。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吓得何琪顿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浑身冷汗直流,双眼瞪的圆鼓鼓,死死的盯着月光漏进来的地方,只见一个长着尾巴的人型生物,赫然出现在眼前。

    说实话,在此之前,何琪是一个纯正的无神论者,就算是听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离奇事件,基本都当成乐子来看的,可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何琪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了,人贩子虽坏事做尽,但也只是让何琪气愤,并不惧怕,而眼前的这个不明生物却是让何琪从心底里产生了莫大的恐惧,这是出于人的本能,对未知的恐惧。

    “你~你~是人,是~是鬼?”何琪被吓得两行牙齿不受控制的打架,说出的话哆哆嗦嗦。

    那人型生物似乎是听懂了,转了一下脑袋,望向了何琪这边,隔着幽暗,四目相对间,借着微弱的月光,何琪看到的似乎是一张凹陷的人脸,只是被长发遮了个严实,大体的轮廓来看,约莫是个十多岁的小孩样。

    但何琪十分确信,这绝对不是人,因为这个不明生物的眼睛会发光,就像是猫或者狗一样,在夜晚,眼睛会折射光线,况且屁股上还长了一根尾巴。

    何琪喘了口粗气,想要爬起身,却是发现腿软了,站不起来,可那个不明生物此时竟要靠近,还扬起了枯枝般的双臂,和泛着光的双眼,别提多吓人了,何琪以为它要伤人,抄起一把稻草就扔过去,应激反应道:“你要干嘛?”

    “窝了!”不明生物往前伸出了双手,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旦并未就此止步。

    此时的何琪精神高度紧张,所有的神经绷成一条弦,湿漉漉的后背紧贴着墙壁,脑子似乎都停止了运转,下意识的喊道:“你别过来啊!”

    “恰!”不明生物忽然止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会,又发出了一个奇怪的音。

    “恰什么?”何琪本能的接过话。

    不明生物听的一愣,动作瞬间定格,泛着光的双眼好似被盖上了一层薄纱,声音也变得低沉,发声道:“恰~~恰~饭!”

    “恰!饭!”

    “恰饭!!”

    ......

    不明生物说越来越清楚,也越来利索,每个音都好像用尽了力气,最后连成了一个词,恰好这个词,何琪听得懂,这是分明老家话“吃饭”的意思。

    “你个是人?”何琪惊呼道。

    “是!滴!”他一字一顿的说。

    何琪听的分外清楚,不禁长舒一口气,只要是人就好,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滑落,直至瘫坐在地上,随即用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冷汗,再望向时,他已经就地坐下了,就坐在那一缕月光中,依旧保持着双手向前的姿势。

    然后他慢慢的松开手指,像是在献出所珍藏的宝物一般,借着月光的照拂,何琪看到在他的手掌中央,托着一个黑黑的东西。

    “窝头!恰!”他又说道。

    相较于那个窝头,何琪更好奇眼前这个会说一口家乡话的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于是,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何琪了解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

    他的叫狗娃,真实的名字已不得知,暂时用这个称谓要称呼他吧,从口音来看,应该是皖北人,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家住在哪里。

    狗娃十岁时,老家发大水,与同村的五个差不多大的小伙伴,随村里人出来讨生活,原本说好的要去平津当兵,却是没成想,刚到平津,就被卖到了人贩子手里,过去的三年里,狗娃被数次交易出售,辗转到了北平。

    在我们正常的理解中,被贩卖人口的最终归宿是仆人、妻妾、童养媳、妓女、学徒、养子等,然而你绝对想不到,还存在有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人神共愤。

    ……………

    (此处已被屏蔽,不作具体描写,可自行查询)

    ………………

    狗娃以前逃跑过,没成功,被那人贩子抓回了,喂了哑药,如今说话断断续续,不能连成句子,何琪便是在这断断续续中,听完了狗娃的一生。

    何琪的认知再一次被打破了,遥想自己像狗娃这么大的时候,吃穿不愁,每天与小伙伴上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狗娃却已经开始了暗无天日的一生。

    如果说,被骗使得何琪对这个时代充满了谨慎,那么了解了狗娃的遭遇后,则是让何琪第一次对这个时代产生了憎恶。

    何琪回想起书上描写的民国,说什么文化荟萃,百家争鸣,风华绝代,现在看来,都t的狗屁不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何琪眼中的民国,就是坐在那一缕月光中的狗娃。

    何琪不忍看向狗娃,急忙背过身去,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片刻后,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阵阵呜咽声,再回头时,见狗娃还坐在那儿,低声呜咽着,双手托着黑黑的窝头,道:“你!恰!”

    “我不饿,你留着。”何琪挤出一丝笑,笑中带着难受,心中却是愈加的坚定,一定得想个法子,不但自己要出去,还要救狗娃出去。

    “你~恰,走。”狗娃伸着手,固执的说道。

    “走什么?”何琪疑惑道。

    “走!”狗娃又用力说了一声,怕何琪不明白,站起身,指着房屋顶部,道:“上,走。”

    何琪迟疑了一会儿,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狗娃的意思,是让自己吃完了窝头,好有力气逃跑,而逃跑的地方就在这间屋子的顶部。

    先前,何琪在思索对策时,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总是想着从门、窗找出路,却是忽略了屋顶,这土墙稻草盖的屋子,顶部就是最软弱的地方,一戳就破。

    墙有一人多高,又是黑漆漆的,想上去不容易,好在何琪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先用地上的稻草搓成一条绳子,让狗娃踩着肩膀上墙头,再把绳子一头拴好,何琪便借绳子攀上了墙头,轻手轻脚的破开了屋顶,带着狗娃在黑夜的掩护下,最终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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