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朱元璋见他话音落下后,锦衣卫大都偷偷望向一旁的骆养性,并未动手擒拿王榷德,不由地冷哼了一声。
骆养性闻声,知道这是朱元璋在警示他,不过此刻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用眼神向魏藻德求救。
魏藻德见状,心中也是一阵彷徨。
他自崇祯十三年中状元以来,就一直跟随在崇祯左右。
自问这些年已经摸透了崇祯的心性,只是崇祯今日的操作,却让他有些看不懂。
不过尽管他不懂,却又不能不出面,不然很容易寒了骆养性的心,对后面的大事不利。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缓缓上前行礼,道:“陛下,不知王监军......”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朱元璋冰冷的目光,心中一寒,竟不敢再说下去。
一时间,全场寂静。
就连匆匆赶来的王承恩见状,也停止了脚步,悄悄地退到一旁。
“末将王守林领命!”
突然,锦衣卫百户王守林大吼一声,从众大臣后快步走了出来,像拎小鸡一样拎起王榷德。
只见他拎着王榷德走出十几米,随手将他扔在地上,又从一个兵士手中拿过一柄长枪,朝王榷德腰 臀之间打去。
“啊!臣知罪,求万岁爷......哎哟!”
“万岁......奴婢错......啊!”
王守林才打下几棍,王榷德就连连惨叫地求饶。
朱元璋见状,示意王守林停了下来,又朝王榷德喝道:“你个阉人,竟敢贪墨咱的军饷,快说,你将那些军饷藏哪了?”
王榷德闻言,连连求饶道:“奴婢没有,奴婢......”
“打!”
朱元璋见王榷德不肯招认,又大声喝道。
“魏大人,救命啊!”
王榷德听说又要打,脸色瞬间变得惨绿,急忙朝魏藻德求救。
魏藻德闻言,暗恨王榷德不懂事,恼怒地呵斥道:“王监军,陛下问话,你据实回答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给王榷德使眼色,让他打死不认。
王榷德本是没根的人,哪有什么骨气,经此一打,早已吓得心胆俱裂。
此刻见魏藻德不愿救他,又不想再挨打,便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按照兵部的章程,永定门本可领到三万两军饷,但是当他去领时,却被告知很多勋戚只报了个数,银子并未到位,所以只给了他三千两银子。
而就这三千两银子,他也需要打点发放军饷的官员和太监。
一路打点下来,最后竟只剩下一千两白银。
他先前为了谋得这个差事,欠了不少人情,于是就将这一千两银子还了人情。
朱元璋见他并未言及火器之事,又冷哼道:“你倒是清廉,若再不从实招来,咱定让你命丧当场!”
王榷德闻言,叩头道:“奴婢不清廉,奴婢也贪了三十两,还请万岁爷恕罪!”
说罢,又连连磕头。
“砰!”
这时,王守林将长枪重重地杵在城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随后他又朝王榷德喝道:“陛下问话,你竟敢不据实回答,难道真不想活了!”
王榷德见到长枪下龟裂的砖块,身子一阵颤抖,又哭诉道:“万岁爷,奴婢招了!”
“奴婢因赌输了钱,曾偷卖过一些火器给城中福德楼的范掌柜,还请万岁爷恕罪!”
朱元璋闻言,一脸铁青地看向兵部尚书张缙彦。
张缙彦在王榷德招供领取军饷时,就紧皱眉头,想着应对之法。
后来见王榷德竟说出了贩卖火器之事,恨不得上前去将他掐死。
幸亏一旁的魏藻德低声提点了几句,他才平静下来。
此刻见到朱元璋的目光,立刻叩头谢罪道:“因兵部近日诸事繁杂,微臣有所疏忽,还请陛下给微臣一些时间,待查清此事后,微臣定将这些害群之马绳之於法。”
朱元璋知张缙彦是在推脱,不过却也说的在理,于是他冷哼一声,道:“好,咱就等你的消息。”
“若是今日日落之前,你不能给咱一个满意的答复,咱就用你的脑袋给全城的兵士一个交代。”
张缙彦闻言,身上不禁冒起一身冷汗。
随即他又想到这几日陛下的态度十分软弱,今天怎会有如此大的杀气。
不过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只得叩头领命。
正当他准备离去时,又听到朱元璋的声音响起道:“王守林,你立刻带领锦衣卫,去给咱将福德楼查封,所有人带入昭狱审问。”
张缙彦闻言,脸色大变,一脸惊恐地看向魏藻德。
魏藻德见王守林领命,急忙上前跪下,道:“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听老臣一言。”
朱元璋在听闻贩卖火器的事情后,就知道此事背后有人指使。
他本以为幕后之人是兵部尚书张缙彦,没想到站出来的竟是魏藻德。
于是他佯装诧异地道:“魏卿,不知你有何事?”
魏藻德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出言阻止。
待冷静下来后,已经开始后悔。
此刻见朱元璋发问,他强作镇定地道:“老臣知陛下对贩卖火器一事十分恼怒,只是此刻叛军围城,若是再大肆查抄商贾,引起百姓惊恐,会对守城十分不利。”
“还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待打退叛军后,再行处置这些商贾为好!”
朱元璋闻言,不露声色地看向范景文等人,道:“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都沉默不语。
这时张缙彦又跪下道:“魏大人乃老成持国之言,臣附议。”
随着张缙彦出言支持,骆养性等人也纷纷跪下,表示支持。
只有范景文、倪元璐等人面有疑色,显然还没拿定主意。
朱元璋见状,又朝范景文问道:“范卿,你是何想法?”
范景文闻言,立时跪下奏道:“老臣以为守城重在万众一心,在此危急时刻,竟有富商购买火器,实不可大意......”
“范大人,你既然说守城重在万众一心,若是因捉拿富户,坏了民心,又哪来的万众一心。”
“如此前后矛盾之言,怎可出自你内阁大臣之口,还请你慎言!”
这时,跪在地上的兵部给事中光时亨大声反驳道。
朱元璋见到光时亨,心中立时涌起一股恨意。
随后脑中又出现他极力阻止崇祯南迁的画面。
“原来如此!”
朱元璋暗暗梳理了脑中的记忆,下意识地将腰间的玉带朝下按了按,看向光时亨道:“你且说说你的道理!”
光时亨见朱元璋询问,立时大声奏道:“微臣以为范大人临事不敏,思虑不周,所言不足采纳。”
“依微臣之言,陛下应将此事按下,同时将王监军交由兵部收监,待击退叛军后,再着兵部详查为宜。”
一旁的倪元璐见光时亨攻击范景文,立刻反问道:“若依你之言按兵不动,若是他们配合叛军在城中作乱,岂不是同样会坏了守城大计?”
光时亨闻言,微笑道:“卢尚书多虑了,那些富户不过是买些火器防身,又怎会作乱?况且......”
“你如何确认他们只是防身......”
......
一时间,城墙上争吵不断,好似菜市场一般。
“够了!”
朱元璋一声怒吼,将众人镇住后,又怒声呵斥道:“魏藻德、范景文御下不力,罚俸一年!”
“张缙彦失察在先,狡辩于后,革去兵部尚书之职,以侍郎之职代行尚书之事!”
“光时亨御前失仪,罚俸一年,杖责三十!”
“骆养性擅离职守,杖责三十,降为锦衣卫千户,镇守正阳门,以观后效!”
“王榷德贪赃枉法,贩卖火器,罪不容恕,立时斩首,头传九门,以振纲纪!”
......
随着朱元璋一连串的命令颁布,原本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而王守林早在朱元璋的示意下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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