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的这几日,沐漫夭开始认认真真的练字,还从永和郡主那请了嬷嬷教她一些简单的礼数。她想:若是江流年金榜题名了,自己就是官太太了,自然不能再抛头露面卖粥,迎来送往免不了要学点规矩。
这日沐漫夭正认真的做着行礼的姿势,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她仍然做的一丝不苟。张嬷嬷暗暗赞赏:她在宫里也是做过教养嬷嬷的,像这姑娘这般能吃苦,意志坚定,一个时辰了依然不急不躁,规范标准,那真是万里挑一。
江流年进了屋,便看到了沐漫夭如此姿态,他拉住沐漫夭:“你这是干什么?”
沐漫夭直起身子,双腿有点抖,她笑笑:“闲来无事,学点礼仪。”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这些吗?”
“什么以前?”
江流年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却拉着她的手离开了屋子。
“去哪?”
“去见见我父母,他们都很想见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就算他们不喜欢你,但日后咱们去了京城,天高皇帝远,他们也碍不着我们。”
沐漫夭:“……”这是亲儿子说出来的话,她松开他的手:“那我要回去准备一下,怎么能这么去见公婆。”
他见她坚持,松开了手,沐漫夭好不容易收拾完,从屋里出来,裙子是淡粉色百褶裙,规整大气,不失礼貌。她转了一圈:“怎么样?”
江流年看了看:“有女一人,清婉倩兮。”
沐漫夭脸色微红。
两人一起坐轿,来到了江府。
这是沐漫夭第一次来江府,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又有松柏,兰花想衬,竹林奥梅环绕,奢靡的同时又有几分恬惔与雅致,不落俗套。
她想着果然是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吃的好,穿的好,却也雅致的紧。
迈入大堂,两位长辈收到传话早早坐在高堂。沐漫夭微微行礼,礼仪恰到好处。
江母看了,免不得有了几分好感,儿子是个冷清性子,如今有了喜欢的人,虽不尽人意,但也算日后有了个家,有所依靠。看这女子温婉懂礼,倒不像是乡野里养大的。她满意笑笑:“来的急,也没准备贵重的礼物,这镯子你拿着,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江母从手腕上摘下镯子,拉着沐漫夭的手就套了进去,眼神偷偷瞥向江流年。
江流年眸光微动,这可是他母亲近期最喜欢的镯子,不愧是他未来的娘子,这么快就俘获了母亲的芳心。
看到儿子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江夫人心下暗喜,也不枉费自己这一个月天天当着儿子的面,对这镯子极尽夸赞和喜爱,就等着今天送给儿媳妇。
沐漫夭转头看向江老爷,笑道:“这府中的装修是江伯伯搞得吧,一看就是别出心裁,颇有文人的雅致,不愧是坊间里都传闻您——”
江老爷子一听他夸这房屋建筑,就高兴的不得了,又听她说邻里对他的评价,不禁万分好奇,碍于长辈的面子,故作威严,问道:“都传什么?”
“说您不禁生意做的红火,还胸有丘壑,否则怎能教出这等汴梁城数一数二的举人呢。”
“好,不错,有眼光。”老人家经营了半辈子,岂非看不出这儿媳在拍马屁,但他听着舒坦,他大笑:“流年娶了个好媳妇,明儿的礼单,我单独再给你添妆。”
知书达理,能言会道,他点点头,相信自家儿媳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日后定是儿子的贤内助,即使抛开那墨宝的缘故,自己也是欢喜的。
沐漫夭笑吟吟:“那我倒是盼着明儿早点到了,好早早拿到伯伯添的好东西。”
“放心,肯定比你婆婆准备的好。”
江夫人恨恨瞪了江老爷一眼,就知道这老头惯会踩高捧低,她拉住沐漫夭的手,亲切道:“这好东西啊,不如婆婆送你的镯子,这镯子我可是顶喜欢的,送给了我顶顶喜欢的儿媳妇,我高兴。”她瞅了眼身边的老头:“这是什么金银珠宝都比不上的。”
江老爷一听这不行,刚要说话,就被江流年打断了:“嗯,我都满意。”
自家的儿子自家清楚,这儿子是嫌他俩碍眼了,沐老爷抢先道:“小年你带着儿媳妇逛逛去,我和你娘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江夫人连忙点头:“对对。”明天那漫漫成衣铺就是她的了,她确实挺忙,要好好规划一下明天开个什么宴会,怎样不动声色的把店契拿出来。
沐漫夭行礼告退,两人来到外面,沐漫夭骄傲的抬头望向江流年:“你媳妇厉害不?”
江流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失笑:“那真是张仪苏秦在世,舌灿莲花。”
沐漫夭自豪道:“那是当然,想当年老娘在粥铺,那可是斩获无数公子……”
身边的温度突然变低,沐漫夭看到了江流年似笑非笑的神情,正了正神色:“斩获了无数大爷大妈的心。”说完赶紧转移话题:“你的房间在哪?我想去看看。”
他却并不买账:“你对我和对其他人,可真是天壤之别。”
“那可不嘛,我夫君这种天人之姿,怎么能和他们这些歪瓜裂枣相提并论。”趁江流年说话之前,她赶紧道:“我有点饿了,咱们快去你屋吧。”
沐漫夭牵起江流年的手,就要往前走。
江流年一把拉回来,这账以后慢慢算:“我屋子不在那个方向。你牵着我,别跟丢了。”
沐漫夭翻个白眼,她三岁小孩吗,还能跟丢,也不拆穿,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一间院子,推开门,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树上结了许多红彤彤的桃子,像一个个淘气的小精灵,随风摇啊摇。
“竟然有桃子。”她一个健步,轻轻松松的爬上了桃树,江流年皱眉:“树上危险,赶紧下来。”
“我不,你也上来,咱们一起摘桃子。”沐漫夭在树丫上朝他招手,她今天这身裙子是淡粉色,倒是与满树桃子相得益彰,也像只桃子,想吞吃入腹。
江流年摇摇头:“我要是上去,说不定那桃枝就断了,又嘱咐道:“桃子不干净,你要是想吃,也要摘下洗了再吃。”
沐漫夭听此兴冲冲的从树枝上站起来,看的江流年心惊肉跳,她摘下一个桃子,往江流年手上扔:“你站那别动,接着。”江流年看着直直偏离了自己好几尺的桃子,他嘴角抽抽,谁给她的自信,他连忙过去接桃子。
沐漫夭看到江流年手忙脚乱的样子,感觉有趣极了,她开始一个一个的摘桃子,更加没有准头,江流年相比第一次镇定多了,他掀起衣摆来盛桃子,稳稳的接住了后面的桃子。
沐漫夭看到江流年都接住了,不要脸的抢功劳:“这幸亏摘桃子的是我,随便换一个人来都没我这准头。”
江流年:“……”随便换条狗来,都比你这扔的准。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沐漫夭“咦”了一声,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桃子,但是离她有点远,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那桃子旁边,一拽,没拽下来。她眼前一亮,我就喜欢这种有个性的桃子,吃起来才有成就感。她双手抱住桃子,使劲一拽,桃子是拽下来了,她自己也被一振,脚下不稳从树上摔了下来。
沐漫夭抱着桃子紧闭双眼,不出所料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悄咪咪的睁眼,对上了一双饱含怒意的眼眸,还没等江流年开口,沐漫夭飞快的在江流年脸上啄了一口,举举手里的桃子,讨好道:“公子接的真准,这桃子是给公子的奖品。”
江流年被她亲的耳根微红,将她放下来,叮嘱:“以后不可如此。”
“嗯嗯,我要是还犯,就让桃子砸我一脸。”刚说完话就有个桃子毫不客气的砸她头上。
“哎呦。”她抱着头,神情略有尴尬。
江流年被他这一阵操作搞得没脾气了,不由好笑:“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回屋吧,给你切桃子吃。”
沐漫夭跟着进入屋子,屋里有他身上独有的兰草香,陈设简单,书桌,还有床铺,旁边有一个落地大花瓶,插着几支桃枝。沐漫夭走到桌子旁坐下,便看到了桌子上带字的点心,脑中闪现了一些奇怪的片段。
“相公,你觉得我是吃“年年有余”好些,还是“阖家欢乐”好些。”
“你可以都吃。”男子看向女子,声音无奈。
“不行,先吃哪个更好?”
“年年有余吧。”
“那你是不是诅咒我和你不幸福。”女子假作生气。
“那就阖家欢乐。”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做到哦。”女子一口吃掉阖家欢乐,“过年的时候说谎,折寿哦。”她信誓旦旦。
男子不语,女子又将魔爪伸向年年有余。
男子皱眉的将糕点端回到她够不到的位置:“不能再吃了,对牙齿不好。”
沐漫夭看着桌上的点心,抓起写有年年有余的糕点就放入口中,感觉身心都舒畅了:“说不定我们上辈子认识呢,要么我怎么觉得吃了你眼前的这块糕点,像是完成了什么遗憾似的。”
江流年心想:什么都忘了,唯独吃的没忘,倒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贪吃鬼。“想吃就直说。”他去院子将桃子洗净,拿刀子将其切成五六块,放到桌上。
沐漫夭发现床前有个书架,随便抽出一本书,颇为自得的说:“我最近可是识了不少字,给你念念”她翻开一页,不认识,翻开一页,不认识。沐漫夭不信邪,再翻一页,还不认识。她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偷偷将书放回去,打算偷梁换柱换一本书,一定是这本书的问题。
然后她又抽了一本,信心满满的翻开,不会,下一页,不会,下一页,还不会,她将书恨恨的合上,咬牙切齿:“这内容太过枯燥,还是不读了。”
江流年看了看她拿的书的书名——《易经》:“挺有意思的,不过你应该看不懂。”
“……”她竟无力反驳。
他将一本诗词集递给她:“这是我儿时的读物,看这个吧。”
“……”她翻开第一页,很好还不认识。她刚要将书狠狠摔一摔,好搓搓他的锐气。
“哦,第一篇可能有点难度,你从第二篇开始看。”
沐漫夭将书重重放桌上,看,她这辈子都不看他书架上上的书了,有阴影了。她拿起桃子咬了一口,很甜,又递给江流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摘的,你也尝尝。”
江流年却是倾身靠近,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他的唇碰到她的手,桃子翠翠的,意外的好吃。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沐漫夭的手指一路往上,到手臂。致使手上的桃子拿不稳,掉在了桌子上,她双颊微红,暗暗想道:我这手臂莫不是要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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