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起奶奶,小声说:“奶奶,这些人要杀的是我,你快跑,去找人帮忙。”
她吩咐护院:“等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奶奶护送离开。”
她知道找人帮忙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个理由,可以让奶奶丢下她逃走,虽然奶奶能逃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小。
但她会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她可以死,奶奶决不能死,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她救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人越来越近,她却没有丝毫办法。这些杀手一看就是高手,眼见着护院一个个倒下。
黑衣人拿着剑来到了她面前,那剑尖还滴落着鲜红的血液,一步,两步。如索命的修罗。
沐漫夭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快速的朝奶奶那边的黑衣人砸去:“太后怎的请了这么一群废物,这么久了,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杀不死。”
无数黑衣人被她一激,拿着剑朝她走过来。她看着奶奶突破了包围圈,被护送着往南跑去。
重重松了口气,她再次扔起一块石头,石头被最近的黑衣人用剑砍成两块,趁着这功夫,她站起身,朝奶奶相反的方向跑去。几个护院见此,过来拼命为她开路。
而这一切,黑衣首领全都看在眼里,他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仿佛在看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他的眼中露出残忍的光芒。将背上的弓取下,弯弓搭箭,箭头指向沐漫夭的后脑勺。
“夫人,不回头看看,可是会后悔的哦?”尾音上扬,带着愉悦。
沐漫夭背部感到一股寒意,有人正拿趣味的眼神看着她。她不安的回头,看到了指向她喉管的箭。
她心咯噔一跳,却见那人看到她转头的一刹那,露出了得逞的微笑,箭朝相反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定入了那矮小蹒跚的身躯。
那身影被顷刻穿破了胸膛,那人转头,与沐漫夭两两对视,她说:“快跑。”身影重重的倒下。
沐漫夭瞳孔紧缩,大喊:“不,奶奶。”
她不顾一切,转身就往那边跑去。他们并不阻拦,甚至为她让开道路。
沐漫夭踉踉跄跄的跑到奶奶面前,奶奶的口中咕咕的冒出鲜血,却死死的把她往外推,口中模糊不清的喊着:“快跑。”
沐漫夭泪流满面,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碾过那般疼痛。明明,奶奶已经跑出包围圈了,明明他们要杀的是我啊。
她看着这些人,他们没有上前,只是一个个津津有味的看着她,她突然就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跑不掉,他们却是将她当猴子般戏耍,她的这场表演,他们配合,却又再最后给她致命一击。
可是,奶奶还有气,奶奶不能死。
她爬到最近的黑衣人面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裤脚:“求你们救救我奶奶,求你们找个大夫来,她还没死,她还活着。求你们了,你们救救我奶奶,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们了。”
那人却将她一脚踹开,桀笑:“当然没死,我们首领故意射那的,没个一时半会儿你奶奶死不了。”
一旁的黑衣人接着哈哈笑:“我们当中还真有懂医的,不过夫人要想办法让我们满意才行。”
她磕头,她自残,她扇自己耳光,他们不是想看她表演吗?她给他们,只要能救奶奶,她求求他们了,救救她奶奶。
但是没用,她不论如何做,都没用,她眼睁睁的看着奶奶胸口冒出汩汩的鲜血,眼看着奶奶气息越来越弱。
可奶奶还在让她快走,让她走,走啊。
直到奶奶瞪着干扁的眼睛,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再也没办法推她,让她快走了。
“不,奶奶,不要,不要这么对我。奶奶,奶奶,不要啊,不要啊。”她抱住奶奶渐渐冰凉的尸体,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逃,他们跑的再快,能有箭快吗?她抬头看着这些黑衣人,他们眼中,满满的不怀好意。
此时护院已经被全部杀死,黑衣人一个个却不再动手,静静的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仿佛津津有味。
给了人希望,又让人绝望,让他们痛哭流涕,哀嚎求饶,才是这群人的目的,这些人根本没打算要救奶奶。
沐漫夭放下奶奶的尸体,她的眼睛通红,拿起地上掉落的不知是谁的剑。
既然无路可逃,她便殊死一搏,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以祭奶奶的在天之灵。
希望,江流年日后能替他们报仇。太后娘娘,她咬牙切齿,今日若不死,他日必定让你百倍还之。
黑衣人见她拿起了剑,一个个都兴奋极了,他们与她打,却像是逗着她玩似的。她被一次次打倒在地。却依旧不服输的站了起来。
一次次的倒下,一次次的站起。但带给她的并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她还是太弱了,若是有前世那般武艺,若是她可以像前世那样厉害,奶奶就不会死,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太弱了。
不仅没能为奶奶报仇,连一两个垫背都杀不死。
她的身体再次重重的跌在地上,她虽心生绝望,却绝不甘愿引颈受戮。不甘心,她不甘心,她还没有报仇,她还没有杀了姜太后。
她想要前世的力量,老天爷,你既然给了我上辈子的记忆,如今开开眼,把上辈子的武功也一并给她吧。
她再次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黑衣人的首领也终于不耐烦起来,他站在女子数尺开外,拉弓搭箭,准备彻底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箭矢飞速射出,生死一线,沐漫夭忍不住摸了摸江流年送她的玉佩,再见了,江流年,我还有好多话,没问你呢。
手上的血液被玉佩所吸收,就在那一瞬间,沐漫夭脖子上的玉佩散发出夺目的绿光,将箭矢弹落在地。同时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身体。
她浑身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充满了力量。她再次拿起剑。只是这一次,一招一式是那么的熟悉自然,仿佛曾经无数个岁岁月月,风雨无阻的操练过。
她剑招凌厉刁钻,处处杀招,快如闪电。在绿光的干扰下,她一连杀了两三个黑衣人。
刹那间,惨叫声响彻在这寂静无人的荒原中,令人不寒而栗。
待绿光停歇,剩下的黑衣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都震惊地后退了两步,挡在沐漫夭前面的那几个黑衣人,都被砍断了手脚,最后被捅了数刀,那些人还没死,却只能痛苦的扭曲着五官,□□着。
怎么可能,明明刚刚那个人还半点武功都不会,为什么她的身上会突然发光,然后她就像突然会了武功,难不成,她是妖怪。
一时间,剩余的黑衣人都惊恐万分,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几团所谓的“人”,又骇然的看向面带杀意的沐漫夭,这人是怪物,是怪物。
众人丝毫没了战意,只想转身撒腿就跑,猎物与狩猎者的身份瞬间调换。
首领脸上趣味的笑容扭曲了,变成了不敢置信与惧怕。他开始快速的射箭,一根又一根。
却被那人用剑打落,她露出了诡异阴森的笑容:“该让你们下十八层地狱去了。”
黑衣人其实本来就没剩多少人,刚刚又被沐漫夭杀了两三个人,更是只剩六个人。
沐漫夭飞身向前,将一黑衣人持剑右手斩断,斩断四肢,捅刀,却又避开了关键部位,那人蜷缩一旁,只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想逃,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当沐漫夭以极快的身法杀了所有人,来到首领面前时,他被她掐起了脖子。
看着那人因窒息而发青发紫的面庞,看着那人的翻起了白眼。她慢慢的放松力道,她面容诡异,语气森然,不是女鬼,胜似女鬼。
“他们我每人捅了五刀,那样的死可一点也不美观,还是将你的肉一块块削下来,如蝉翼般薄而透明,才是上好的艺术品。”
首领吓得浑身颤抖,可声音被卡着,只能发出“桀桀”的声音,听到沐漫夭的话,他面色苍白,下腹一松,尿液染湿了裤子,一阵尿骚味传来。
“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欣赏别人的恐惧了,因为我现在看你,就甚是有趣。”
她将人的手筋脚筋都挑断,首领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瘫倒在地,她从他的身上削下一块肉来,随意的扔在一旁。
首领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可惜这地方他们可是精挑细选的,保证没人才会在此行凶,没想到最终也断送了自己。
沐漫夭看了看一旁的肉片,摇头叹息:“可惜我的厨艺不好,看样子是没法薄如蝉翼了,不过你要不要猜猜,你多少刀会死。”
声声哀嚎响彻云霄,她不知道她切了多久,满手鲜红,满眼都是红色。可是不管她切多少刀,她的奶奶也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奶奶,我给你报仇了。
她泪水混着血水与泥土纵横交错在脸上,她用剑支撑着站了起来,她带不走奶奶,她将奶奶小心的放在一旁的荒地上,眼前阵阵发晕。
奶奶,对不起,我连坟塚都无法给你,但我要活着,要为你报仇。
她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胯上马背,将自己绑在马上,狠狠咬了一口马脖子,马嘶鸣一声,扬长而去。
她还要活着,活着才能报仇,姜太后,姜太后……意识渐渐模糊,而胸口的玉佩一半碎成了粉末,散在了空中。
————明朝·安庆二十二年————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总是离人泪。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旧愁似太行山隐隐,新愁似天堑水悠悠,风流犹拍古人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苏漫夭起身,发现泪已经沾湿了衣襟,那是她小时候听到的一首曲词,凄凉婉转,诉尽了情意绵绵。
不管了,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见到这齐王。
换上那件翠绿色丫鬟衣裙,苏漫夭按照那人指的路线,来到了这个偏僻池塘边。
女子一样穿着标准的丫鬟服饰,趾高气昂道:“今日就是丫鬟考核了,不知道我们两个,谁会是晋升的一等丫鬟呢?”
“小月姐姐也晓得,我是不在意这些的,我只要本本分分的干活,吃饱喝足就已经很不错了。”漫夭诚恳的说着,随手从柳树上折下一根长长的柳枝。
小月听了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过来看,这湖水真绿啊。”
苏漫夭与她并肩,感受着那人绕道自己身后的手,渐渐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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