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起身,转身,轻巧躲过,苏漫夭拍手:“王爷反应不错。”
“比起杀我的杀手,你还不够格。”他语气平淡,却也没生气。
苏漫夭恶狠狠的瞪他,敢嘲讽我:“王爷你好生无趣,除了钟山初见时的笑容,脸上没得个表情,像个木偶娃娃,不若我们来场比赛,若我赢了,日后见到我不准摆死鱼脸。哎呀呀,我就该把你的笑容画下来,让你好生看看自己的笑容,可是能迷倒万千少女。”
“本王不在乎。”
“老天爷这么赏脸,你可别抱潜天物。”
她慢慢靠近,然后用食指将他两边的嘴角往上挑:“啧啧,真丑。还是你自己笑的好看。”
顾流年神色转冷:“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苏漫夭撩完就跑,堪堪躲过飞射过来的桃花。
“哎呀,你又不是豆腐,碰一碰又不会碎。”苏漫夭看着他耳根又红了,笑的欠打。
顾流年又接住了一枚花瓣,迅速的投了出去:“好,不过若你输了,就罚你一个时辰不能说话。”
这人好生聒噪。
“好,谁要是先将花瓣射进那颗树的树洞处,谁就赢。”
顾流年回头,树洞极小,要投进去并非易事。
沐漫夭趁他回头之时,一朵花瓣朝树洞射去,心里洋洋得意,兵不厌诈呀。
顾流年却不急不缓,袖中飞刃飞出,将沐漫夭的花瓣斩成两半。手中花瓣紧接着飞出,迅速飞入了树洞,消弭无踪。
顾流年声音带着愉悦:“承让承让。”
苏漫夭想要说他作弊用暗器。
就听那人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没规定不能用暗器,输了就履行承诺。”
苏漫夭想想也是,赶紧闭嘴,被自己的口水呛的连连咳嗽,小脸通红。
顾流年忍俊不禁,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哈哈大笑。
女子气的就要去拿琴,不让我说话是吧,我弹琴,让你们继续欣赏我优美的乐章。却被顾流年迅速递给了侍卫:“拿走。”
她指着顾流年,因为不能说话而憋的手指颤抖。
顾流年却是见她这模样,开怀一笑。他的笑声不大,也短暂,却敲在了她的心上,顿时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要是王爷是褒姒,我也甘愿烽火戏诸侯啊。
是夜,她辗转反侧,少女怀春,应是如此,只是那人,她勉强也就是个侧妃,有些人,终究是痴妄,不若早早断了这念想。
可她也许从不明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二日,她带着他来到一条河旁,河水清澈见底,苏漫夭缓缓道来:“据说这河临近忘川河,故取名临川,那座桥叫做重逢桥,这河水据说喝了有年年益寿的作用。”
苏漫夭拿杯子呈上,递给顾流年:“你信这个。”顾流年接过水杯,轻晃,无限优雅。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故作高深,内心却欢快无比,喝吧喝吧,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洗澡水。
苏漫夭一脸期待,却不料从天而降的河水泼了她一身,顾流年拿着空空的酒杯,笑意染上了眉角。
苏漫夭恨得咬牙切齿,你笑的好看我也要泼你,她拿起一个酒杯,装满水就朝顾流年泼来,你来我去,阳光折射出绚丽的彩虹,一黑一白,温柔了岁月。
侍卫静静看着,自从贵妃去世,王爷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自己了,如今,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两人泼着泼着,都成了落汤鸡,侍卫早已准备了衣服,苏漫夭也不矫情,自己去马车上换下了一身黑衣,穿上了天蓝色的衣裙,看身材也知,天生丽质。
“明日启程,回京城。”
“只是可惜还有几个地方,王爷无缘一见了。”
“有缘自会相见,无缘对面不闻。没什么好可惜的。”
“王爷可真豁达,不若画幅画,赠与臣女,作为这几天的报酬。”
“没有上等的墨宝,你便将就一下。”
“好。”
一幅画,他画的细致,两天两夜,临近京城,终于大功告成。
苏漫夭看着手里的画,眉眼弯弯:“王爷画的真好,等你登上皇位,我把这幅画卖了,能值不少钱呢。”
“不准卖。”他语带命令。
“你送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苏漫夭慢慢将已经干了的画卷起来。
“那本王不送了。”他说着就要夺回她手里的画卷。彼时都很年少,虽然聪明,却都幼稚。
“别,别,我不卖了。”
“你发誓。”他目光清冷。
“好,好,我发誓,我要是把这幅画卖了,就天天掉河里。”
“掉河里有什么用?”他皱眉,觉得她在敷衍于他。
“我不会泅水,很危险的好吗?”
他点点头,表示满意了。没来由地想要多了解她一些。他只知道她以前住在钟山脚下,如今家住京城。却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相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
苏漫夭听此笑容凝固了一瞬,又转而笑笑:“臣女名叫高翠兰,家住高老庄。”
他未做他想,接话道:“你可愿做我的……”
“王爷,我到高老庄了。”她飞快的跳下车:“后会有期。”匆匆离开,落荒而逃。连马都忘记了要回。
夕阳西下,断雁南飞,少女天蓝色的衣摆随风飘起,美的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你为什么没有来。”他当初明明给她留了一封信,他静静的看着她,等那个迟到三年的答案。
彼时殿里已点满了蜡烛,他第一次细细端详她的眉眼,眉如柳,眼如流水,和梦中的人影,竟有三分相似,他忍不住的窃喜,像一个孩子。
苏漫夭垂眸:“当初我看到王爷的信后,本想着去,可惜命运捉弄,被楚王抓去做了探子,下了毒。自是无法前来赴会。”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想起了那信中的内容,短短的几字,却是万千女子的梦想。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聘为正妻,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此生不弃。如若心心相印,三月南山相会。”她没想到,他会愿娶她为妻,不论家世,不论权势,此生不弃。
如此敏感时期,他若娶她,势必会触怒龙颜,却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两情相悦,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她欣喜若狂,日日算着时间。
“王爷,可愿信奴婢。”她轻松地挣开他的束缚,站在那里,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
“不信,不过本王记得,曾赠与高翠兰一副画。”他面色如常,声音平淡。让她怀疑,甚至失落,当年那些誓言,是否都是她午夜梦回,编制的幻想。
她咬牙切齿,又给她摆死鱼脸:“卖了。”
顾流年险些维持不住脸上淡定自若的表情,他点点头,退后了几步:“哦,来人,把这奸细扔入池子里淹死。”
苏漫夭看着就要把她拖走的侍卫,赶紧求饶:“没卖没卖,那副画,就在奴婢的卧室里。”
侍卫很快拿来了画,他缓缓展开,画上却是多了一行字,簪花小楷,极是漂亮。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他眸光微动,心中难免纠痛。这么多年,她过得并不好,那无意间露出的手臂,分明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日后,定会护你周全。
但他又想起当初轻信了她的话,派人去高老庄找她,被人嘲笑。护你是一回事,翻旧账是另一回事:“高翠兰,真是个好名字。”
苏漫夭干笑两声:“是啊,你看这画我给你保存的多好,一点磕着碰着都没有。”
这幅画,曾经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她都抱着安然入眠。说来可笑,仇人的东西,却能抚平她内心的惊恐与惶惶。
他却不听,似笑非笑,又喊了一句:“高翠兰。”
苏漫夭:“……”曾经的少年将军不好糊弄了。没事她还有后招。
她猝然往后倒去,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顾流年面上冷冷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他快步把她搂住:“是不是毒发了,你怎么样?”
她却声泪俱下,气息奄奄:“奴婢骗了殿下,奴婢对不起殿下。殿下若是不原谅奴婢,奴婢不如死了算了。”
他有点手忙脚乱的想要传点内力给他:“少说话,本王原谅你了。”
“云霞深隐洞,锦绣远成堆。奴婢姓云,单名一个锦字。家在南山胡同处,家父……”
“本王让你闭嘴。传太医。”
苏漫夭慢慢恢复正常,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撒谎:“王爷传来的内力,让奴婢好受多了。”
从顾流年臂弯处离开,她擦了擦眼泪,瞬间又精神抖擞,打量着他屋内的摆设:“哎,第一次来奴婢就觉得你这屋太单调了,知道的是你的风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清修呢。”
顾流年:“……”感觉自己被骗了,但没有证据。他忍不住担心,却语气平淡:“你的毒……没事吧?”
“每月一次解药,这个月刚领到了解药,自是没事的。”其实,楚王根本没给她用毒,因为楚王知道,她不可能背叛楚王。
“所以,你刚刚骗我。”他语气冰冷。
“是……不可能的。”她捂着胸口:“刚刚可能是心跳加速,导致的心痛。如今已经没事了。”
顾流年决定不跟这种不讲理的人辩,他问:“所以你才要偷这治水策。”
她点点头。
“那你拿去吧。”她刚才装病的样子,实在让人心有余悸,他冷笑,楚王那废物,即便是给了这册子,他也翻不出天来。
苏漫夭继续点头,点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不是要拿这个换解药吗?”
她心中大骇,这是试探,还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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