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轻颤:“自是会的。”
“那孤贪心一下,要两个,毕竟除了你,孤竟想不到还有谁为孤放花灯了。”
“殿下为这大明百姓付出了那么多,你的死,又岂会缺伤心之人。”
“他们伤心的是失去了一个好官,而不是顾流年。”
苏漫夭突然想起小翠的话:“殿下待人冷淡,除了宁远侯经常死皮赖脸的跟着他。殿下一直一个人。”
她当时只想到了他是她一个人的,现在才发现,他也只有她一个人,她郑重其事的点头:“好。”
顾流年嘴角微牵,突然说:“大明的上巳节,又称灯节,传说在孔明灯上真心实意的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千盏孔明灯就可以帮那人实现她的所有愿望。”
“殿下突然说这个作何。”女子疑惑抬头,不知何时,头顶上,漫天孔明灯点亮了夜空,甚至,言过了星星的光芒,黑夜亮如白昼,那一盏盏孔明灯上,写下的唯有两字“云锦。”
周边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云锦是谁?”
“哇,她一定很幸福。”
“我也希望,有人为我点千盏孔明灯,为我圆一生愿望。”
男子认真的看着女子:“云锦,一千孔明灯,孤许你一世愿望,如若上天实现不了,我便为你实现。”
她静静的看着,那一盏盏上,是他的字迹,一笔一划,美轮美奂。她愣愣的看着,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大脑一片空白。
她低头,脑中唯有他一身白衣,他总是那么爱穿白,他穿白真好看。光风霁月。
谢谢你,顾流年。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人,那么深爱我。
可是,为什么要是你呢?
他拉住她,低头,眼神坚定,仿佛山崩地裂也不会动摇:“云锦,我喜欢你。”
她笑,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她好像,好久没真正哭过了,苏漫夭哽咽:“殿下……我一个贱婢……您何至于……”
多么希望时光停在眼前这一刻,让他成为永久,这样,她们就永远到不了兵戎相见的那天。
他皱眉,挥袖擦掉她的眼泪:“孤没见过被人说喜欢是这个反应的,别哭了。”
苏漫夭却止都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哭,她想父母死时她没哭,她可不是要补上吗?她想她满嘴谎话欺骗他的时候她没哭,可不是要偿还吗?让她哭,可是越哭,越难受啊。
突然,柔软的唇瓣覆上了嘴唇。
眼前是那幅熟悉的俊颜,她踮起脚尖应和。
我把这一生一世的愿望许给你,许我计划落空,许你开创盛世,万朝来拜。
月光撒在身上,旖旎了风光,风吹过发梢,贵在岁月静好。
他慢慢松开她,清冷的眸子也泛上了一抹水色,变得诱人极了:“还是这时候,你最听话配合。”
苏漫夭耳根泛红,讷讷道:“殿下胡说。”伶牙俐齿也有词穷的一天。
春风十里柔情,他笑得开怀:“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她抬头,眸中难得的染上了柔光,缱绻纯粹,一眼就望到了底:“不了,殿下稍等片刻,我去下游看看花灯是否安好,马上就会。”
“好。”
她来到下游,看到花灯正好,看着水边绿意盎然,暖风扑面,令人陶醉。
时隔三年,再次融入喧哗的人世间,单纯地走在这路上,就令她开心,像一个小女孩,得了爱吃的糕点。沿途风光,无限好。
“姑娘,许愿树,很准的,要不要试一试。”一老奶奶走过来,推销道,“这棵树年份可久了,听说是大明王朝开国皇帝为心爱之人所种,很多来这许愿的人,都梦想成真了。”
她两眼放光,道:“真的。”她从袋中掏出银两递给老奶奶,“在哪里?”
老奶奶接过银子,笑容慈祥:“一看姑娘就是幸福美满之人,这是许愿树,带回儿姑娘把写下的愿望贴在许愿树上,保证梦想成真。”
她递给苏漫夭一张木牌:“这是专门焚香供奉过的木牌。”
苏漫夭笑意盈盈的接过,提笔写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老奶奶轻笑:“姑娘这是为谁所写。”
“心爱之人。”
“姑娘也为父母写一个吧,可以少收你点银两。”
一瞬间,笑意从脸上消失,她愣愣的拿着手中的笔,就这么看着老奶奶,“啪嗒”墨迹晕染在木牌上。
“哎呀,这个牌子不能要了,姑娘再换一个吧。”老奶奶可惜的摇头:“姑娘的字真是好看。”
“小夭的字真好看。”
“还不是爹爹教的好。”
她垂眸,苦笑:“可能上天不垂怜,便罢了吧。”说着将牌子丢在了地上。明明不可能长长久久,又在奢望些什么呢,转身,离去。
她转身离开了那棵许愿树,愧疚与心痛撕扯着她的身体,让她变得浑浑噩噩,她忘记了回去的承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三年前,她就该明白,此生,只为复仇昭雪而活。
苏漫夭你如今在干什么?要放下仇恨,与仇人长长久久吗?
她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划落脸庞,丝丝凉凉。
“啪嗒,啪嗒”她惊觉的抬头,几滴雨水落在脸上,一样的丝丝凉凉。她再也忍不住,站在雨中,号啕大哭。
把这三年在楚王府受的委屈与苦楚,悉数流尽。她哭的渐渐缩成一团,任由雨水打湿了衣襟,打湿了发丝。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少。她却哭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雨水不在打在身上,她抬头,碰上了他晦暗难明的眼眸,她一惊,道:“下雨了,奴婢父母死时,也是一个雨夜。”她撒谎辩解,不希望他觉得是因为他。
他一把拉起她,把外袍披在她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道:“傻不傻,拿着。”
他把雨伞递给她,她接过雨伞,通红着双眼看他,他一把抱起她,话语中多了些淡漠:“拿好了。”
她看着他,却是尽力的把伞打给顾流年,顾流年眸色暗了暗:“你自己打好就行。”
他带着她朝客栈走过去,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在这寒凉的雨夜,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来到客栈,她把她放在床上,回头冷冷对小二道:“毛巾,一碗参汤,一桶热水,一套女子衣服”快要关门之时,又道:“快点。”
说完也不等小二说什么,“啪”一声把门关上。
她被他的关门声惊到,抬头,不安的看着他,他好像生气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流年也不说话,坐在那里喝凉茶。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敲门声。
顾流年把苏漫夭塞被子里,打开门,让他们把东西拿进来,递给小二一粒金子。
小二欣喜若狂,刚要抬头道谢,说几句讨巧的话,就对上了男子冷若冰霜的脸,他立马识趣闭嘴,捧着金子笑眯眯的走了。果然先送这屋没错,金子,金子啊。
他关上门,递给她参汤道:“你先喝了参汤,再洗澡,我出去。”简简单单,说完离开。
望着空空的屋子,端着手里的参汤发呆,他这是,不要她了吗?
是啊,是自己先不要他的。一口喝下,真辣。“咳咳。”
“吃掉。”不知何时,他又站在了他身旁,递给她一个蜜饯。
她就着他的手指一口吃掉,苦味与甜味在唇齿中纠缠,渐渐的,唯有一阵甘甜。
她抬眸,屋中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一旁的侍卫再也忍不住了,突兀的现身在苏漫夭的眼前,语气中夹杂着怨气:“云姑娘不喜欢主子,就和主子说清楚,这样忽冷忽热,若近若离让人难受。”
她垂眸,若近若离吗?这样确实不好,太慢了。
她洗了澡,穿上一身天蓝色的衣裙,对镜梳妆,描眉画眼,镜子里,渐渐映出顾流年的身影,她回头,巧笑倩兮:“殿下回来了,漫漫长夜,不如对弈一局。”
“不了,父皇病情一日日加重,孤要早早回宫,怕是不出一月,就会大变。”
他说的隐晦,她自是懂得,眼中难免失落:“那我同你一同回去,我前两日看了周易,正好有不懂的问你。”
顾流年垂眸,难掩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靠近。竟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只是,这一次……
他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她,是一盏再普通不过的莲花灯,他说:“等你的时候做的,送你。”
她接过莲花灯,细细摸索着那些凹槽,粗糙,轻笑:“殿下手真巧,我很喜欢。”她知道,这盏灯并不漂亮,甚至算不上美观,可是看着这些凹槽,她也许明白他的伤从何而来。
“殿下闭眼。”她神秘兮兮。
顾流年听话的闭眼,没有半点防备:“张嘴,啊。”她调皮的示范。
他亦听话的张嘴,入口的东西很甜。
顾流年睁眼,不出所料,是一颗蜜饯,甜意散入心底,他却嘴硬轻嘲:“幼稚。”
“奖给殿下的,现在,由最公正的本小姐宣布,殿下是我最棒的雕刻大师,所以殿下,我们一起回去吧。”她满脸期待。
“路上雨大,你还是今晚先在客栈歇下。”
“不要,我要跟着回去。”她披散着头发,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一脸无赖。
他第一次见如此肆意撒娇的她,眼含笑意,忍不住又一次戳了戳她鼓鼓的脸颊,惹得苏漫夭一阵脸红,顾流年忍俊不禁:“我送你个礼物,你答应我在这睡下,可好?”
“殿下送我的礼物,为什么还有条件。”她不满的哼哼。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顾流年从怀中拿出木盒,递给她,苏漫夭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个木镯,木镯上雕刻着一枝桃花。她心下一惊,不由的握紧手中盒子:“殿下真的送我?”
顾流年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了然,却难免苦笑:“这个镯子是母妃亲手做的,她说是送给未来的儿媳,你若是收了,便是同意了。”
这镯子虽精致却不华美,是平常夫妻的物事。但它是打开顾流年书房密道的钥匙,她很早就知道了,两个镯子皆可打开,一个刻着青竹,一个刻着桃枝。而虎符,就藏在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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