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笑道:“无妨,也没让他干政,就是与朕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朕很赏识沈爱卿的才华。中丞就可怜可怜朕吧,曾经沧海难为水。”
御史中丞虽然古板,但他不傻,听此也只好回身坐下,知道皇帝有意提拔沈流年,更何况也挑不出什么错,便也不再拒绝。
众人见此便也皆默不作声,不过谁人都明白,这常伴君左右的人,说是不干政,骗谁呢,毕竟大学士一职,虽然看品阶不高,但向来都是由丞相兼职的,这种驸马当的,还是本朝独一例。
燕祁道:“既然众卿都同意了,沈流年听旨。”
沈流年再刚听到册封时也是很惊讶的,看样子皇帝是看到他的《平倭策》了,但应该不至于会如此重用,他的计划也只是博得皇帝的好感,然后利用驸马这个身份,多去找他岳父聊聊。更何况他现在是驸马,似乎和哪一派都没有利益关系。他的意见如若真的有用,皇帝定然会听。只是没想到皇帝会直接给自己一个这样的职位,倒是不需要驸马这一身份了。
沈流年起身,干脆利落地跪于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流年才华横溢,一篇《平倭论》深得朕心,封六品内阁大学士,钦此。”
“臣接旨。”沈流年接过明黄的圣旨,起身回到座位。
燕漫夭高兴地拿过圣旨,其实这东西她天天见,没什么稀罕的,但因为是册封他的圣旨,摸起来感觉都不一样,她一把抱住了沈流年:“太好了,晚上我们吃饺子庆祝庆祝。”
沈流年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中一暖,有人会因你而开心,挺好。眸中含笑:“那小生没接圣旨的话,公主打算今晚吃什么。”
“当然是吃饺子庆祝新年了。”燕漫夭缓缓打开圣旨,一边看,一边一本正经:“你看你看,我把你的事业看的比新年都重要,我是不是一个好娘子。”
沈流年:“……”他就不应该问的,从来就没赢过。
旁边的御史夫人:“相公,昨天皇后娘娘赏了我根金簪。”
御史中丞:“嗯,你别弄丢了,这东西要焚香供着。”
中丞夫人还想努力努力:“我给你长脸了,你是不是应该……”
御史中丞不解抬头:“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就是替我呢,娘子思想有待提高。”
中丞夫人:“……”毁灭吧,她要休了这糟心玩意儿。
燕钰晟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相处画面,再次将酒灌入肚中,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的第几杯了。
一纤纤玉手止住了他再次举杯的动作:“不要再喝了。”
他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陌生面孔,躲开那人的触碰,心中的烦躁使他难得有了以前的无礼行为,“滚。”
“王爷借酒消愁,却只会愁更愁,不若吃点甜食。”她细声细语的劝说,充满了关心。
“甜食又能怎样?”
“最起码,味觉是甜的,总好过辛辣的酒水。”女子递给他一盘桂花酥。“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这次他眼神冰冷,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李月吟捂住发痛的心口,原来自己在他眼中,真的什么也不是吗:“王爷不记得我了,也好,我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被封为永和县主的李月吟,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是因为,我喜欢王爷。”她答得坦然,全无半分羞涩,眸色认真的望向燕钰晟。
“本王有喜欢之人,姑娘放弃吧。”可能是同命相连,他的语气柔软了些,但却坚定不移。他并没有接那一盘糕点。只是再次拿起了酒杯。
李月吟见此也急了,夺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替王爷喝了,喝酒伤身。”
燕钰晟寒凉地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女子,眸子更冷了几分。不过李月吟已经感受不到了,她一杯就倒,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见此,燕钰晟什么火也没了,无语片刻,吩咐:“帆,去把她送回李将军。”
“是。”
被这女子一搅和,他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喝酒了。他神情难免落寞。
凤栖,你不要我了吗?
因为宫宴散时已经很晚了,燕漫夭与沈流年回府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放烟花了。
她看着家家挂起的大红灯笼,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突然感觉挺温暖的,也,很满足。
记得前世的新年,皇上突发疾病,也就没有办宫宴,而他整整陪了三天,亦没有过年。
回了府,燕漫夭看沈流年心情甚好,趁热打铁地问:“能不把屏风的小孔堵上吗?”
“不能。”沈流年答得干脆:“吃饺子的时候叫我,我去书房了。”
不知为何,被她那么注视着,会令他想要干些别的东西。
“那个,走之前我把婆母接过来了,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满脸期待。
沈流年却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对于沈母,他也只是尽孝道而已,并无多少孺慕之情。
燕漫夭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不应该感动吗?难道他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吗?
不过婆婆一定要好好孝顺,燕漫夭走入内室,沈母正坐在那里与小丫鬟有说有笑。
燕漫夭行礼:“媳妇给婆母请安。”
沈母看着燕漫夭的容貌,又见她如此尊敬于她,过年也没忘记她,便也颇为满意,起身扶住燕漫夭,笑道:“公主可真是漂亮,能娶上公主,是我儿前世修的的福分。”
“没有没有,今日见了婆婆,才知相公的容貌是遗传了谁?”燕漫夭扶沈母坐下。
沈母轻笑:“你这嘴倒是甜,我当年,也是我们村的一枝花。那求娶的人,可是络绎不绝……”
燕漫夭微笑的点头,随声附和,惹得沈母眉开眼笑。
不多时,就到了吃饺子的时候,各人就座后,燕漫夭道:“今日包了几个有铜板的饺子,增福。婆母你那碗是没有的。其他人小心点。”
饺子也不剩几个,燕漫夭倒是吃了好几个“福”,沈流年依旧一个也没有吃倒。燕漫夭不禁道:“相公,你真厉害。”
“厉害?”他不明所以。
“能错过所有铜币。”自己怕他吃不到,还吩咐多包了三分之一。他竟然一个也没吃到。
沈流年看她一脸懊恼,忍不住好笑:“公主想让我吃到?”
“是啊,吃的越多,“福”越多。”
沈流年夹起一个,吃掉,瞬间就吃出了一枚铜板:“既然公主信这个,小生自然把“福”都让给公主。毕竟,小生是不信这个的。”
燕漫夭一愣,轻笑:“这么多福运,相公说是不是应该天来兑现。”
沈流年漫不经心的点头:“嗯。”
“以夫为天,那就有劳相公给娘子兑现福运了。”
沈流年:“……”又套路他,这娘子的千重套路。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娘子想我如何兑现?”
“没想好,日后兑现。”
“好。”
燕漫夭看向沈流年,烛火摇曳下,似乎也在他的眸中点了笑意,轻轻浅浅。
这么多愿望,你要是还不完了,总要留下来抵债吧。
吃完饺子,沈母便早早歇下了。燕漫夭满脸兴奋:“相公,不若一起来放烟花吧,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今年终于有人陪着我了。”
听到这话他不免心疼,点点头:“好。”
若是让燕祁听到他女儿的话,免不了嗤笑一声,以前一个人?以前不都是和她的俩弟弟,到皇后宫里吃团圆饭。那可是热闹非凡。如今有了夫君,弟弟不要了,爹娘也不要了。可不是一个人嘛。
来到庭院,不知道是哪家人,再次点燃了烟花,绽放在空中,刹那芳华。美不胜收。照亮了并排站立的两人,晚风吹拂,吹起她的碎发,吹来清淡的兰草花香,将两人的气息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她拿起烟花,点燃,烟花棒发出耀眼的彩色光辉,她用第一支点燃第二只,转起了圈圈,裙摆摇曳,是那人明媚的笑颜,沈流年看着院中的女子,笑了。没想到有一天,看别人开心时,自己会如此高兴。
燕漫夭过来,用自己的烟花,将他的烟花瞬间点亮。闪耀的火光将两人的脸照的分外清晰,今晚千树烟花,月明星璨,风轻云淡,沈流年第一次发现,她,很美,她的眸子盛满了星辰,让人一下子心跳乱了节拍。丢盔卸甲,割地称臣。
“这个东西动起来好玩。”燕漫夭煞有其事的看着沈流年,晃了晃自己那根即将熄灭的烟花。
沈流年被她的话拉回了点神智,看了会儿手中的烟花,递给她道:“你玩吧,动作太傻了,还是公主比较适合。”
燕漫夭:“……”我要告你辱骂皇亲国戚。她也不管他了,自己再次点燃两根,乐此不疲的玩着。
沈流年看着她一圈又一圈的转圈,摇头轻叹,幼稚,她不头晕吗?却是未曾离去,眼中是那人的影子。飘动的裙摆,明媚的笑颜。
风渐渐大了,沈流年看了看她单薄的衣衫:“回屋吧。”他平静开口。
“好。”燕漫夭提裙跟上:“我们下一盘棋吧。”
“公主会下棋?”
“那是,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愿望。”
“小生如今吃公主的,用公主的,公主要这么多愿望,有何用?”
“大丈夫痛快点,你是不是输不起。”
沈流年无奈点头:“好,来吧。”
两人都是爱棋之人,不知不觉,时间的沙漏慢慢流淌,天空也现出鱼肚白。
燕漫夭笑眯眯的起身:“又加了四个愿望。”加上那些铜币,自己可是赚了不少呢。
沈流年看她眉飞色舞的眼神,不觉好笑:“古人云:胜而不娇。”
燕漫夭听后,回来拍了拍沈流年的肩:“古人又云:败而不馁。想开点。”
转身潇洒离去,沈流年看着下完的这盘棋,一边收拾棋盘。一边感慨,感觉自己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第二日早晨。
沈流年看着桌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桂花粥,不像吗?”
“你做的。”他肯定地说。
“对啊,不错吧。”
“小生记得桂花粥不长这个样子吧?”
“样子是难看了些,胜在好喝,你尝尝。”
沈流年看她满脸期待,端起碗喝了一口。
燕漫夭趁机赶紧说:“我再要十个愿望,你不说话就算你答应了。”
沈流年咽下桂花粥,对这人小孩子的行径习以为常了。
燕漫夭看他喝完了,得意扬扬地准备听他辩解,他却一言不发:“你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我一说话公主不就得不了那十个愿望了吗?”沈流年回眸平静道。
燕漫夭讶然:“你这么好?”
“公主要那么多愿望做什么?”他避而不谈,又一次问。眼中有着探究,有着认真。
燕漫夭抬头郑重的看向他:“怕你跑了,一个愿望兑现一年,你要陪我一百年。”
“小生可活不了那么久。”他忍不住笑弯了嘴角,不知是嘲笑她幼稚,还是因为心中太甜。
“那就下辈子继续还。”燕漫夭学着教书先生的姿势,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大丈夫说到做到,一言九鼎。”
沈流年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她,像是能看透人的灵魂:“公主这么想要我陪着,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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