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漫夭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也不回答,反问沈流年:“那相公,喜欢我吗?”问完后,她却似乎并没有在等他回答,拿起筷子夹了道菜,迅速将其放入口中,盐放多了,太咸。
沈流年看着她,突然自己也迷茫了,他喜欢她吗?很早他就知道,他会娶宋冉,小家碧玉,温柔可人,总是沈哥哥沈哥哥叫着,不论你和她说什么,她总会支持你,安安静静地陪在你身边,陪你度过那些苦难。
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她,甚至他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当官,也只不过作为一个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突然碰到燕漫夭,这个人霸道地挤进了他的生活里,打乱了他原本的所有计划。
是喜欢吗?他不知道。
他浅笑:“公主如此美貌聪慧,能言会道,所有人都会喜欢的。”
他状似已经吃饱了,起身:“我记得好像还有一篇文章未写完,我先回书房了。”他匆匆离去,竟有几分落荒而逃。
燕漫夭垂眸,天下所有人,也包括你吗?如果不包括你,天下人喜欢我,与我何干?这算是一种进步吗?
漫夭啊漫夭,谁能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怀疑和彷徨,那个上辈子那么爱你的人,今生是否爱上了你。
原来患得患失,是这种滋味啊,殿下,如若这是你前世对我的报应,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是尽头吗,我好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小翠匆匆跑来,汇报:“公主,永乐公主回来了。”
“她远嫁高丽,还能跑来?”燕漫夭嗤笑出声:“她回来更好,当初的账,我还没和她算完呢。”
她当时就奇怪,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谋杀公主,原来是爬上了高丽太子的床,在高丽世子走之前杀了自己,天高皇帝远,还真是把好算盘。
“她怎么回来的,无子被休回来了?”那碟麝香的料,足以致使她一生无子。
“不是,是高丽想要借兵,所以高丽太子带着她一起来的。打算明日举办一场家宴欢迎他们。”
“她这一直无子,也没被休,倒是她的本事。”高丽太子的这一手算盘,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打响。
第二日中午,他们便坐马车来到了皇宫。正好,端王的马车也到了,端王的妻子是安太傅的嫡长女,安若。安若看见燕漫夭,招呼道:“公主和臣妾一起走吧。”
燕漫夭不悦的挑眉,自己和她走,沈流年和端王去搞些阴谋诡计祸害她家小晟,想得美。
她一把拽住沈流年的衣袖,笑眯眯道:“嫂嫂岂不知新婚燕尔,就别残忍的拆散我们了。”
安若一愣,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夫君一眼,见他没什么意见,便也点头,离开了。
沈流年看向故意放慢脚步的端王,声音辨不出喜怒:“公主可以撒开了吗?”
燕漫夭却感觉他有点生气,赶紧撒开。见他抬腿就走,小跑跟着:“等等我。”
看他离端王越来越近,然后一口气跑到他前边,挡住他的路,想起他刚刚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撒娇:“相公以后不要和端王相处了,我们和他。”燕漫夭向后指了指:“不是一路人。”
“既然公主嫁给了在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公主也应该知道,我是太傅的弟子,端王亦是,自然与端王有些交情,”自己又有利用价值了,端王想要个答案,他便给他个答案。
走在前面的端王微微勾唇,心情大悦。
“我,我不同意。”燕漫夭定定地看向沈流年,语气强硬:“这个,绝对不可以。”
单不说端王和瑞王的竞争关系,就说自己母后和他母妃势同水火,自己和永乐互相陷害,她和端王就永远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她,并不想这辈子和她的殿下站在对立面。
“随便。”他抬步就走。心想,这位公主殿下在府里管天管地,如今出来还要管他与谁交往吗?这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燕漫夭快步跟上,再次抓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看向他:“我错了,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然后伸出了手。
她站在那里,楚楚可怜,像是等待被领回家的小狗。沈流年不得不感叹,公主殿下能屈能伸,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他明知她是装的,还是会不忍心见她如此。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这就算一个愿望了。”
第一次牵女子的手,发现她的手又小又软,自己很容易就全部包了起来。忍不住烧红了耳根,心乱如麻。他想,一定是第一次,自己有点紧张。
燕漫夭见此,在他掌心挠了挠,不出所料见到他耳朵更红了。
沈流年面无表情,强作镇定;“老实点。”
燕漫夭点点头;“这就算一个愿望了。”
沈流年:“……”
走入大厅,她扫视了一眼众人,王皇后见到燕漫夭来了,眼前一亮:“小夭到母后这边坐。”
燕漫夭看了看一直盯着她的燕钰晟,笑笑:“不了,我在这坐挺好的。”拉着沈流年坐在燕钰晟身边。
好笑地摸摸燕钰晟的头:“都这么大了,还要姐姐陪着。”
“凤栖答应了要一直陪着的,跟年龄有什么关系。”他又说:“小心点燕紫涵。”
“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小心也是她小心。”燕漫夭抿口茶,满不在乎地看了看茶杯的花纹,这茶杯一如既往,譬如有些人,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这普洱茶倒是不错,你尝尝。”
“骄必败,你如今的这名声,可大部分都是她的功劳。”燕钰晟淡淡道,眼神下移,紧紧盯着他们俩人相握的手,最后面色不悦地射向沈流年。明晃晃地表示:松手。
沈流年对上他的目光,突然有点不悦,你姐管我就算了,你还想指手画脚。随手把一块杏仁饼递给了燕漫夭:“尝尝。”
燕漫夭难得见他这么主动,虽然……但还是赶紧接了过来,刚要往嘴里填。就被燕钰晟拦住,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燕漫夭放下糕点,一把抓住他的手,双手给他暖和起来:“手怎么这么凉,让你多穿点,你总是不听。”
燕钰晟眸中染了点笑意,含而不露:“不喜欢的,便不必勉强。”
沈流年握了握空了的手掌,第一次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泛酸,不再言语。
燕漫夭笑笑:“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吃。”她拿起杏仁饼吃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听到她的话,沈流年勾了勾唇,端起茶杯掩下唇边的得意。丝毫不觉幼稚。
这时,燕紫涵站起身来,举茶朝向燕漫夭示意:“大姐,这么多年,可有想小妹?”
燕漫夭举杯示意了一下,挑眉:“甚是想念。”
燕紫涵坐下,掩唇而笑:“听说大姐嫁人了,来时便想,什么人能入了姐姐的眼,如今看到驸马,打听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原来姐姐喜欢这般容貌的,也难怪以前的那些面首,都没能留下。”
此话一出,王姸与燕祁面色皆不太好看,燕祁默然不语,拽了拽想要开口的王皇后的衣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歹是个王妃,他们要给高丽一个面子。
沈流年眼神徒然冷了下来,直直看向燕紫涵。燕紫涵感觉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似乎要将人活活洞穿,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好强的气场。
沈流年暗暗思忖,她以前还养过面首?他冷冷看了燕漫夭一眼,或许沉迷美色的传闻是真的,否则,她又怎会见了几个时辰,就直接嫁给他呢。
燕漫夭听此神色也是一冷,那些面首,可都是她的这位好妹妹,为了败坏她的名声,硬塞过来的。当初梁贵妃还只手遮天,她只能先答应,又以各种理由打发掉了。
这人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燕漫夭语气不在客气:“是吗?小妹嫁去三年,孩子没有,容貌倒是老了不少,这细看之下,鱼尾纹都有了,谁能相信您还是二八年华呢。”
燕紫涵被她的话刺的一痛,这么多年,她试了很多方法,却一直未孕。为了保住她现在的地位,她费尽心思,无子,一直是她的痛。可恨当初的陷害,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自己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燕漫夭所为。
“你……”燕紫涵牙关紧咬,恨得咬牙切齿,她就是看她不爽,明明都是公主,可父皇的眼中,从来只有她。父皇的心从来都是偏的,她就是要让燕漫夭不好过,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过。
燕紫涵看向沈流年,冷笑。虽然她不知道这男子对这事的态度,但刚刚的目光可不似骗人,既然在意了,这事就好办,她燕漫夭想得到的,她就不会让她遂愿。来日方长。
燕紫涵抹了一把虚汗,起身行礼,声带哽咽:“四年了,永乐以为永远见不到父皇了,幸亏夫君垂怜,能再见到父皇母妃,父皇,儿臣想你了。”她泪眼婆娑,一片真诚,当真是好一个孝女。
燕祁看了一眼一旁的梁贵妃,她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有时候他都在想,若是妍儿能有梁贵妃一半的智商,她们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可是自己不就是喜欢那样的她吗,所以说,这都是命。
如今还不是与梁贵妃撕破脸的时候。念及此,他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些许:“父皇知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父皇心里,就希望你和小夭能和和睦睦的,今日把话说开,你,小夭,瑞王,从前种种,一笔勾销。”
反正他宝贝女儿没吃亏,不若借此给梁家亮个态度。
燕漫夭倒是无所谓,当日仇,当日报,如若燕紫涵不来招惹自己,从前种种,她可以不计较,毕竟除了那次刺杀,吃亏的,从来只是燕紫涵。至于那次刺杀,看着她足足比自己老了十几岁的面容,她释然又有何不可。“从前是姐姐对你太过严厉,今天自罚三杯,给妹妹赔礼了。”她喝的干脆,论演戏,还没人演的过她。
燕钰晟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脸色有点不甘的燕紫涵,不急不缓,语调平淡:“我早就原谅永乐妹妹了。”
燕紫涵对上燕钰晟的眸子,想到他当初暗阴自己的事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谁能想到,不过是燕漫夭身边的一条狗,竟然还会咬到自己,她假笑:“都是一家人,以前是我要强了。”
燕漫夭仔细打量沈流年的神情,见他与往日并无不同,刚刚燕紫涵说自己养面首,他好像很生气,如今怎地如此平淡,难道是她想错了,燕漫夭难掩失落,要安慰解释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家宴很快就散了,燕祁单独把沈流年留下,进了御书房
“高丽借兵一事,你怎么看?”燕祁看向沈流年,目光灼灼。他与皇后都有了必死的决心,让这人掌权,除了他的才华于大燕而言十分重要,还有想多给他们的女儿留一条后路。
即使这条后路也许会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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