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国家公墓,烈士陵园。
秦泗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穿梭在黑色的墓碑群之间。
腿部撕裂的伤口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和消毒,他便独自一人来到此处,这个地方,埋葬着许许多多曾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啪嗒——啪嗒——”
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十分清脆,原本冷清的陵园,也在这声音中失去了寂静。
最后,秦泗在陵园的中间位置停下,他面前的墓碑,上面嵌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模样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却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面容有些枯瘦憔悴。
遗像下方,工工整整地篆刻着他的生平介绍——
“【林询】(1959年4月28日-2005年6月25日)
京州人,华夏烈士。
华夏专项核聚变研究开拓者之一,曾获“国科院特级荣誉院士”、“第三届华夏科研最杰出人物奖”、“华夏未来奠基人”等荣誉。
即便身患重疾,也不曾离开岗位,耗尽毕生之力,为我国科研事业做出了无可估量的贡献。
2005年6月25日,于西北沙漠实验基地,在对核泄漏灾难的抗击中牺牲,享年46岁。”
墓碑前,秦泗轻轻闭上眼,脑海里陷入回忆。
从自己第一次与林询在大会堂的相识,到后来奋斗在同一个屋檐下,又处处针锋,再到最后,浓浓黑烟铺天盖地,炽烈的火光将孑然屹立的他永远吞噬。
林询的一生都在为祖国的科研事业拼命,为此,他献出了自己的爱情,献出了自己的亲情,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秦泗渐渐睁开眼,无视腿上传来的剧痛,坚挺着站直了身体,向着墓碑上的林询,抬手敬礼。
没有鲜花,没有鞭炮,没有香火与烈酒,这一个标准的军礼,就是最好的祝福,就是最好的缅怀。
良久,秦泗放下手,再次迈开脚步往前走。
另一块墓碑的照片上,是一个圆脸白须、慈眉善目的老人。
“【张忠国】(1950年9月9日—2014年3月4日)
冀城人,华夏烈士。
华夏核聚变专项研究开拓者之一,西北实验基地负责人,曾获“国科院荣誉院士”、“华夏科学研究卓越贡献奖”、“华夏科研中流砥柱称号”等荣誉。
因长期受到核辐射影响,身患癌症,于2014年3月4日在京州医院与世长辞,享年64岁。”
秦泗再次挺直了腰杆,向着老首长敬礼。
其实那时候,老首长表面看起来严厉,但其实私底下比谁都心软。
他要求所有人都不准想家,却会偷偷找到他们藏在枕头底下的家庭合照,用相框裱起来,以免照片上的图像被风沙吹化。
他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挨个进出每间住宿房,帮每个人把被子盖好。
对于那些远离家乡、无依无靠的人来说,他与其说是一位苛责的首长,不如说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拿好和拐杖,秦泗继续往后走。
一条长长的通道,两侧的墓碑上写着近百人的伟大功绩,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带着微笑,被永远封存在了这里。
他们来自不同地方,有繁华的大城市,也有偏远的小山村。他们有着不同的年龄,有的青春稚嫩,也有的年迈体衰。
但尽管他们的年龄和身世都不同,但作为华夏人,他们的心都一样,他们的梦想,他们目光里的灼热,都一样。
并且最终,他们的生命都停留在了在2010年12月8日那一天。
那一天,最惨烈的一场核熔毁事故爆发了,巨量的核能外泄,将会威胁到附近数个省市的安全。
关键时刻,一百多名科研人员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实验区,手动关闭了核燃料阀门,最终从里面走出来的寥寥无几。
但即便幸存下来,高剂量摄入的核辐射,也将在很短的时间里夺走他们的生命。
秦泗一一向着他们敬礼,最后来到通道末尾的墓碑前,照片上是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的少年。
“【陈思睿】(1991年5月19日-2010年12月8日)
川蜀人,华夏烈士。
2010年3月加入核聚变研究团队,任技术员,不辞辛苦、积极上进,为各项研究的顺利进行提供最大助力。
2010年12月8日,于西北沙漠实验基地,在对核熔毁灾难的抗击中,用身体推动沉重的金属阀门使其关闭,挽救了无数生命。
为国牺牲时,年仅19岁。”
陈思睿,他也是那一天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走得很突然,一切就发生在秦泗眼前。
那一幕,秦泗一辈子也忘不掉。
而陈思睿在死前还有未了的遗憾,秦泗答应要帮他,只是至今都没能完成。
秦泗在心里暗暗决定,等他完成了自己的事,找回苏瑄之后,一定要履行对陈思睿的承诺。
来到陵园门口,秦泗依依不舍地转身。
最后一个昂首挺胸的军礼,向所有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向所有英勇就义的烈士致敬。
“安息吧,如今的华夏,已经是你们所期望的样子了。”
说完,他默默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此时,国科院外。
刚从央委会开完会回来的王屹碰上了风急火燎往院里走的方林。
“怎么了老方?啥事这么着急?”
方林回过头,看见王屹后立马走了过来,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
“老秦交给我的,说是可以升级监察局里的检索装置,正好你回来了,这事还得你亲自处理。”
“哦?”
王屹接过u盘,不解道:“现在的检索装置,功能已经很完善了啊,全世界范围内,只要目标出现,顷刻间就能确定他的位置,还需要如何升级?”
方林:“老秦说,升级之后的检索装置,不但可以锁定目标本人,还能通过五官相似度来定位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以后的寻人难度将会大大降低。”
王屹暗暗心惊,满脸难以置信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录入一个国际罪犯的照片,检索装置就可以通过自动对比容貌,来确定谁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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