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真相都大白了。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也没人质疑秦泗的内心独白,自己对自己说的话,不可能撒谎。
原来他并不是在搞什么生化实验,而是在研发抗癌药。
原来他不愿见妻子最后一面,并不是冷漠和绝情,也不是因为害怕或者退缩,而是跑去了数千公里外的沙漠,在那里争分夺秒,想尽办法拯救妻子的生命。
而此时秦七汐的心里,更是自责万分。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误会秦泗了,她缕缕说出那些刺耳的话,伤害那个早已遍体鳞伤的父亲,指责他无情无义,控诉他不配为人。
却没有想到,其实他自始自终,都在背后为她们默默付出。
“唉。”
她兀自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不过还好,留给她自责的时间不多,因为很快又有一束光芒袭来,替换了眼前的灰色。
隐藏在秦泗脑海中更遥远的记忆,正在被挖掘出来。
那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沙漠,秦泗这一辈子,基本上就和沙漠绑定在一起了。
但是这一次的沙漠和以往不太一样,多了一片颜色青翠的绿洲。
枣椰树和短穗柳郁郁葱葱,顺着小河铺展了上百米,仙人掌和各种灌木点缀着绿洲边缘,让整块土地看起来生意盎然。
此时秦泗正坐在小河边,面对着一间木头搭建的小屋,用一块削尖了头的硬木,在柱子上用力雕刻着。
“2022年,10月17日,星期三。”
落笔之后,他甚至还打上了一个句号,寓示着一切都迎来了结束。
他抬起头,看着柱子上铺满的无数刻痕,上面的字很小,密密麻麻的一片,从顶端开头的2012年6月22日,到如今的2022年10月17日,整整十年有余。
秦泗正是利用这样的方法,来记录当前的日期,以免因为自己与世隔绝太久而忘记了时间。
那些用木锥子一笔一划勾勒出的文字,存在的时间越久,经过风沙洗礼后,衰老变色的痕迹就越明显,缝隙之间的沙土也越多。
从2012年一直到2022年,中间每一天的记录都不曾间断,也就是说,在这10年时间里,秦泗从来没离开过这片绿洲。
“奇了怪了,不是说他在2013年就去漂亮国了吗?还在未来几年里进行了无数次违禁实验,那他刻下的这些日期又是怎么回事?”
秦泗在柱子上刻下的日期,恰好与漂亮国公布的日期相互重叠,这样的矛盾,迅速引发了直播间网友的热议。
“难道这是诬陷?漂亮国官方说谎了,或者那个爆料人说谎了?”
“但秦泗在漂亮国搞人体实验的那些照片,已经被证实不可能作假了,上面的人就是秦泗,漂亮国不可能找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吧!”
“没错,刚才论坛帖子更新了,不仅放出了更多的照片,甚至还有视频,这些都能证明他确实搞过违禁实验!”
“所以到底是漂亮国的爆料错了,还是秦泗的记忆错了?”
正当网友们为秦泗这10年到底在哪里而争论不休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开始移动了。
秦泗转过身,将那个小木屋抛在了身后,然后迈开脚步,穿过一片绿林,走上了一座高高的沙丘。
站在这里,他抬头眺望远方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我决定做第135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
他在心里说着。
“今天无论走多远,无论结果如何,就算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我也不会再回头。希望能找到出路,或者遇见什么人吧。”
“转眼已经过去20年了,瑄瑄,你依旧在等我吗?”
“虽然可能有点自私,但我希望你一直等我,因为你和小七,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念想,也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话说,小七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吧?”
“她应该像你,和你一样美丽温柔,也和你一样聪明伶俐。算算时间,她现在也大学毕业了,这么多年你独自承担了一切,辛苦了。”
“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那个灰色的行李箱,经过十年的风化侵蚀,箱子早已退了色掉了漆,变得破旧不堪。
紧接着,他拖动箱子,离开了这片让他苟活了10年的绿洲,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而他的声音,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被秦七汐切身体会到了。
秦七汐兀自沉默,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他那份浓浓的相思。
他果然还是想家的,也果然还是挂念妻女的。
世事如苍狗,生命终凋零,即便一步一步走向衰老,他也从来没有放弃想念,即便相隔万里,极目不见故土,但抬头仰望,却是同一片天空。
这一天他提上了那个灰色的箱子,不计后果地离开了绿洲,丝毫不在乎距离绿洲太远后,如果没有找到走出沙漠的办法,那么将要面临的,会是死亡。
但结果是好的,他最终带着那个箱子,也带着满身伤疤,经过两个多月的跋涉,跨过山河,回到了故乡。
只可惜到最后,他还是没能见到妻子。
秦七汐默默低下头,可没等她伤感,时光机便再次运转起来。
秦泗的记忆,也在一点一滴回溯着。
最终,时间的滚轮在2010年12月8号停下。
“刷!”
赤红色的光芒乍现,这一次眼前出现的景象,相比于以往完全换了个画风。
不再有漫漫黄沙,也不再有炎炎烈日。
填充整个世界的,是阴霾的天空、浓郁的黑烟、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有东倒西歪的金属梯架,以及四处零落的机械残骸。
秦七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一幕,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嘭隆!”
空气中时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狂风卷动烈火,发出的“轰轰”声。
“咳咳咳……”
秦泗扶着一根金属管,弯着腰剧烈咳嗽了几声,空气中的黑色烟尘似乎能封堵人的气管,让人很快窒息。
然而那金属管在高温的炙烤下早已变得滚烫,一股灼痛感传来,秦泗急忙收回了手。
摊开手掌一看,白色的防护手套已经被烤化,手心里的皮肤也被烫起了泡。
“秦大哥!快走!”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秦泗抬起头,在赤红的火光中看见了一个人影,站在一座巨大熔炉的金属门前,一边用肩膀费力推动着金属门,一边朝着这边大喊:
“别过来!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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