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我这给您七零八凑的零花刚好拿去发红利了。”

    伏锦:……

    早知道说晚点,还能在手里捂一捂。

    抱竹见其表情不虞,脚底生风跑的飞快,出了院子又折回来了。

    “对了,您不在的时候,夫人派拥雪查探了好几次安淮的消息,不知查到了什么,后来便没了动静。”

    伏锦眉头轻拧,仔细回想也想不出来半分。

    南江城地处安北,与之毗邻看似近,却隔得甚远,从未听说娘与安淮那边有什么人来往。

    好端端的怎么查起安淮来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随后便把这事放下了。

    临近年关,来法怀寺上香的民众只多不少,越发的热闹,伏锦于禅房安心抄卷,不曾出去,倒也受不了什么打扰。

    只是,未曾想她居于屋内,找来的麻烦仍是不少。

    “女施主,冒昧打扰了。前院来了几位国公府的人,今日将其长子牌位供于我寺,原本安排在了右殿里,他们却嫌与普通百姓供于一处,不愿如此,看上了偏殿,纠缠不休。主持便让我来问一问女施主的意思。”

    小师傅说这话时,时不时的抬头看她的表情,脸上有些红,是羞得。

    虽说主持只是因国公府纠缠太过,让他走这一趟走个过场,但他仍是羞愧。

    女施主这般好的人,来问这话便已然对她有失偏颇,毕竟当时修缮偏殿时,女施主不曾要求过别的,只一点。

    供奉无名牌位,若有百姓乐意上香时,便予百姓拜上一拜,受众人香火。

    伏锦一心抄书,倒忘了郑淮下葬,如今成了一杯土。

    按理说,人死如灯灭,一切就该烟消云散,她也的确不计较郑淮,至于他在哪里受供奉都与她无关,唯有一点,不能在偏殿。

    伏锦眸光里寒了一瞬,继而双手合十,与小师傅行礼,声音亦平静。

    “有劳小师傅带路,我去与他们说,不会让主持为难的。”

    国公府的人瞧郑淮便知不是什么能讲道理的,主持既让人来问,也是为难,虽说修缮偏殿是她所为,但到底还是人家的寺庙,不好给人添麻烦。

    小师傅涨红了脸,局促回礼,脚步匆匆的引人去前院。

    尚未到近前,便已然听见其高声怒吼。

    “我儿乃是当今圣上亲外甥,如何就入不得这偏殿,受百姓香火。赶紧给我起开,若是耽误了吉时,我儿不得安宁,我定要让圣上拆了你们这寺庙!”

    女声尖锐、狂怒,俨然就是赤红着眼的国公夫人。

    彼时人像是老了数十岁,面颊浮肿,眼睛通红,形似泼妇骂街。

    “国公夫人既是想拆寺,那便去圣上面前请命,得了圣旨再来。”伏锦勾唇讥讽一笑。

    “先祖在世时,便常来法怀寺,便是陵寝也由法怀寺得道高僧取地,国公夫人如此威望,让郑公子在这偏殿,倒是委屈他了。”

    主持不与之争辩,不是怕,而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希望郑淮能有个好去处,毕竟人死如灯灭,亡灵不可怠慢。

    只不过遇上的是国公夫人这等不知好歹的妇人罢了。

    乍然见到伏锦,国公夫人瞪大了眼睛,一时都没能回过神来。

    今日陪国公夫人来的,还有郑国公和郑珠。

    郑珠扬着头,故作倨傲。

    “你一个被圣上责罚的平民,有什么资格这般与我娘说话,见到本县主为何不跪?!”

    然她自小没学过什么礼仪,反倒像是斗志昂\/扬的公鸡一般高扬着头,显得有些滑稽。

    伏锦面带笑容的给她微微福了身。

    “一时没能想起来这才封的县主,静宁县主恕罪。”

    郑珠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明知伏锦这个贱\/人是敷衍,却又无可奈何。

    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岂能抓住这点不放。

    伏锦也没工夫与他们在此处耽搁,径直说明了来意。

    “偏殿庙小,容不下郑公子的牌位。还请国公另寻宝地,若真寻不到如意的,那便请国公夫人去圣上面前,请人来拆寺。郑公子乃圣上亲外甥,想来圣上也不会不管的。”

    话听的倒是温和,可其中威胁之意,国公怎会听不出。

    就是听出了也无可奈何,方才国公夫人那嗓子,可不止眼前这几人听见了,更何况圣上对国公府已有摒弃之意。

    若是普通百姓,国公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便是国公府再没落,也不会由一个平民欺负,可伏锦这人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只是一个庶女,却三番几次的坏了他们的好事,更是毫发无损,如今更能得断子书脱离林府,与安北候府有所牵连。

    祭祀时,更在圣上面前全身而退。

    此人,不简单。

    “就放在原来那处,有劳主持了。”

    国公有了主意,立刻发话。他一开口,国公夫人和郑珠便是再不满也不敢如何。

    闻声,伏锦抬步就走,没有半点逗留。

    郑珠带着怨毒的眼睛都快要把她的背影给盯出洞来。

    国公夫人更是喃喃自语。

    “是她害的。”

    “是这个星煞害的。”

    “我可怜的儿啊~”

    一声声,旁边的郑珠听的清楚,目光闪动几分,微微叹了气。

    “若非她,哥哥怎可能如此死去,这贱\/人好端端的,哥哥却连媳妇都不曾娶,唉~老天若长眼,该叫她下去给哥哥陪葬才是,如此哥哥才不会孤单。”

    国公走了几步,未曾见到人,低喝一声唤了二人过去。

    国公夫人神色不瞩,恍恍惚惚的被郑珠扶着。

    走了几步的伏锦停在树旁,静静看着寺中的古树,片刻后又重新转身回去。

    偏殿的门前已是散了,偶有百姓路过,听寺中僧人介绍。

    殿内供奉着三尊佛像,名三世佛。

    谓过去,现在,未来。

    她抬步进去,虔诚跪拜后,将香敬上。

    侧首看去,于一侧的壁柜上,诸多漆黑的牌位于壁龛上,布满一面墙,牌位上皆是空的。

    前世不可追,记忆于灵魂不散。

    安北候府枉死的人,难产而死的阿姐,被活剐的晏沉修……

    他们不是她脑海中的记忆,是与她真真切切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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