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内,体育组长总结道:“现在五班总数剩下十七人,需要换上替补六人。九班剩下十六人,需要替补四人。十一班剩十七人,需要上五名替补。十二班只剩下九人了,并且需要换两名替补。”

    十二班班主任是位女英语老师,她愤愤道:“今天你们对我们家妹子做的一切,我以后都会让她们用大考英语成绩奉还。”

    贺强摆摆手,提醒道:“我们班的小破孩儿可是站你们的,还请冉老师饶我们十一班一条小命。”

    十二班英语冉老师也十分大度:“好说好说,期中考见。”

    五班班主任杨老师又惭愧得低下了头。

    九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是初中语文组长,姓李。李老师却是非常淡定:“别气别气,冉老师,我们现在结盟了,注定要一起走向辉煌。”

    冉老师立刻挽住了好姐妹李老师的胳膊,两人喜笑颜开地继续看比赛了。

    说回战场内,五班对十一班穷追不舍后,十一班顿作鸟兽散,散了五班一个措手不及。经过极短时间的思考,五班也决定分头追击。

    就这样,十一班顽强的团队精神buff终于告一段落,五班的“一字浪笑”buff也到头了。

    然后便是一个小时的漫山遍野零散对阵。

    根据体育组长所说,昨天的真人竞技就是这个画风,反而让他觉得正常了。之前五班的不要脸、九班和十二班的小心谨慎和十一班的运筹帷幄简直让他觉得这不是真人竞技副本的正确打开模式。

    昨儿那四个班不是一开始就唧唧喳喳散了一山坡,见谁打谁,最后愣是在两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游戏么?

    无论如何,还好今天的比赛已经回归正轨了。

    不看大局以后,每一个参赛者的表现都可以制作成表情包。不过对于观战的监控室内众人来说,就要靠各人眼力了。

    贺强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屏幕上十一班营地那一块。

    在那里,十一班众人和别班差别不大地围绕着体育老师,试图探听出更多情况。

    但也有一些学生没有围着体育老师。

    譬如仍然正襟危坐在替补席上的龚小娥。

    从十一班第一例阵亡开始,龚小娥便再也没离开过替补席。也不是对战局不感兴趣,但她好像就是单纯的四肢乏力,站不起来,脑子里好像还一片空白。

    有没有谁能告诉她有没有弃权这个操作?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她为啥要报这个名?哦好像是为了跟程意偶遇……那程意现在有没有上场?

    龚小娥唯一注意到的是,如果阵亡,裁判这边似乎并不会知道是谁丢了这个脸。只有当队员回来,大家才能对号入座。

    那她就暗暗决定,如果她一出去就牺牲,她就混在一堆回营的队友之间,大家就不会嘲笑她了。

    很快她又发现了盲点——如果一出门就牺牲了,那么不是所有人都会目睹她的阵亡么?

    龚小娥的大脑像鹅毛一样苍白。

    这时候,负伤的队友回营了。

    体育老师表示,需要五名替补队员上场。

    龚小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当她想起来她是八号替补时,又把心吞了回去。

    她木然抬头看了看替补上场的四名女生,想要从她们脸上读出一些和她的胆怯相似的情绪,但除了兴奋,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龚小娥又怎么会想到,目的纯洁、仅仅是想为班争光或者想单纯体验真人吃鸡的同学们又怎么会有和她一样的压力?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压力来自何方。她,龚小娥,只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可能因为焦虑过重,而压力山大。

    替补席空了五席以后,龚小娥依然是一脸茫然。

    这时,她身边传来声音:“小娥,别担心,游戏而已。赢了期中考不会加分,输了也不会被记得,开心就好。”

    是蒋西。

    “啧,”龚小娥另一边也传来话语,“龚小娥你知道你现在脸有多白吗?这是你人生中肤色最亮的时候了。争点气好吗?”

    是柳雨笛。

    龚小娥机械地转过头,看看柳雨笛,又看看的蒋西,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我……怕……”

    蒋西按了按龚小娥的肩膀,鼓励道:“没事的,只要不碰见五班,其他人对女生是友好的……”

    而龚小娥双目圆睁,侧过头仅仅盯着蒋西那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仿佛全然没听见蒋西的安慰,脑子里被两句弹幕刷屏:蒋西在鼓励我,蒋西在鼓励我,蒋西在鼓励我……她第一次按我肩,她第一次按我肩,她第一次按我肩……

    另一边的柳雨笛见龚小娥在她眼皮子底下表演了变脸,即脸色肉眼可见地由白转红,皱眉问道:“龚小娥,你到底是怕还是激动啊?”

    龚小娥关闭了弹幕:“怕……”

    蒋西又安慰道:“没事,你上场的时候场上的女生应该也多起来了。”

    龚小娥弹幕又刷了起来:她的手还没拿开,她的手还没拿开,她的手还没拿开……

    柳雨笛见龚小娥脸色持续升温,颇为嫌弃地交叉双手,对蒋西道:“你别安慰她了,说不定她希望男生多呢。我赌一包方便面,她是为了五班那渣男才报名的。”

    蒋西顿悟,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双手捏住、打字,一面说道:“我问问程意上场没。”

    直到蒋西的手拿开,龚小娥脑海里的弹幕才重新关上。

    一时间三人相互沉默,都等着蒋西朋友的回复。

    很快,蒋西便从屏幕上抬起了头:“敌营来报,程意还没上场,但是已经跟老师报备了,会上场的。”

    “好像跟老师预约了三个人的名额,应该在等和朋友一起上。”

    柳雨笛说:“啧。”

    龚小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程意不上的话,她这个名可报得是千不值万不值,既给十一班丢脸,又牺牲自己的体力。

    跟确定似的,龚小娥问:“如果……我一上场就送人头……或者我挂在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大家不会知道我挂得多丢脸吧?”

    柳雨笛说:“啧,有没有点志向?你就不能想着要灭他二十个五班的人再挂么?”

    蒋西说:“好像不会吧,也就知道死伤多少人。”

    龚小娥说:“那就好,那就好……”

    蒋西说:“安啦,大不了找个地方,从头躲到尾。也算给我们班保住了一个名额不是?积分再少也算分嘛。”

    龚小娥醍醐灌顶,铭记于心。

    这时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龚小娥脑海里被同一条弹幕刷屏: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程意是谁?她忘了。她似乎记得报名这场比赛就是为了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五班营地里,体育老师确认了平板收到的最新推送,高声宣布:“伤三,来三个替补准备!”

    眼见时间还剩一小时多一点的林多阳左手拉着蛋头男,右手拉着程意就冲上前去,总算抢到了这次的名额。这样一来,她竟然成了五班第一个即将上场的女生,连体育老师都有些惊讶地问:“你们三个确定吗?”

    林多阳自信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五班男生们也起哄道:“信阳哥,得永生!”

    体育老师也没说什么,接受了这个设定。

    很快,伤员回营,林多阳、程意、蛋头男上场。

    现在出营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有纪律有组织。由于场上成员之间无法联系,营地也无法及时更新玩法,所以现在上场的队员们都是自由发挥,爱去哪去哪。

    换上战服后,林多阳冲在了三人最前方,一边大喊道:“冲啊!”

    程意追上林多阳,拉住她的手臂,愁道:“你傻啊,喊那么大声,怕敌人发现不了你是不是?”

    在作为游戏老手的程意面前,林多阳的行为跟在自己头顶扔了一个信号弹相差无几。

    林多阳体型颇小,被程意这么一拽,退了几步,撞在程意身上。她似乎有些忐忑,又有些不解地看着程意问:“那怎么走?”

    程意松开林多阳的手臂,自信一笑:“跟意哥走,有鸡吃。”

    蛋头男真心附和道:“意哥是对的。”

    林多阳呆在原地两秒,便跟上了两个男生。

    一出发,程意便因为运气好,碰上两个背对他的两个十一班男生,便命中了他们的非致命区域。

    又过了不久,他对激光枪的使用便更加熟练,一枪命中了一个九班男生的心脏。

    林多阳在程意身后看得愣愣的,第一次觉得程意的形象是那么伟岸。

    后来,由于逐渐靠近主战场,所有敌人的行动都变得警惕起来,程意的命中率也变低了。

    经过一番商量,他们三人找了一处相对开阔处,然后让林多阳独自前行,两名男生则是找了隐蔽。这样一来,竟然又钓出来两个十一班的男生。

    那两个十一班男生看见女生独自行走,疑惑地探了探身,想要问出林多阳来自于哪个班级,不想被躲在远处的程意和蛋头男伏击了,落得一伤一撤退。

    此时林多阳看向程意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崇拜与欣赏,只有蛋头男仿佛置身事外:“意哥牛啤啊,下次我去,我来诱敌?”

    程意嫌弃:“你有个x用!”

    蛋头男委委屈屈,懵懵逼逼。

    这时,几个路过的九、十二班联盟发现了五班的三人组,立刻开枪射击。程意将林多阳往身后一拽,便开始反击。

    奈何游戏规则便是有效承伤范围有限,都集中在躯干、膝盖,只要隐蔽好,远距离战斗便难决胜负。以至于双方久久没有找到对方的弱点。

    最后程意拉着林多阳,叫上蛋头男悄悄离开,双方便休战。

    林多阳盯着眼前程意的背影,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负伤三人,三名替补准备!”

    龚小娥的大白脸瞬间就变蓝了。

    柳雨笛目瞪口呆:“您好,原来您是彩虹之神?”

    没来由的,蒋西忽然紧张了起来。需要三名替补,意味着龚小娥需要上场了。明明知道只是游戏,蒋西忽然有了几分自己也要上场胆怯。

    但一向淡定的她按捺住心里的忐忑,又按住了龚小娥的肩膀:“别怕,你跟紧其他两个人,抱团总比落单好。”

    谁知,两个负伤队员回来许久,都没等到第三名。

    感受到龚小娥那欲言又止的目光,体育老师看向了这早已空置的替补席——因为别的替补成员早已围了他一圈来探听最新情报了。思索一番,体育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需要说明,但他似乎对龚小娥道:“还有一个伤员不是和他们一起负伤的,从不同的地方回来,可能晚一些。”

    龚小娥咬着下唇,对老师点了点头。

    果然,第三名伤员是独自回来的。被脱下战服的过程中还不忘抱怨自己刚才怎么被三个疑似五班的队员羞辱。

    体育老师将战服的数据重置,然后交给了龚小娥。柳雨笛和蒋西替她换上了。

    龚小娥咬着下唇、抱着激光枪,一步一个脚印(单纯因为不想走而脚步变重)地离开的过程中,体育老师对着龚小娥的背影深深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疑惑,自己刚才为什么似乎对一个身材圆润的小个子女生给予了莫大的希望?是因为她的运动套装吗?

    “找个地方躲起来,找个地方躲起来,找个地方躲起来……”龚小娥想。

    好像听他们说,山顶有个园林,园林有些假山,假山应该可以躲起来?

    于是龚小娥木讷地抱着不轻不重、却不知用法的激光枪,朝着高处去了。

    说来也巧,或许是因为之前山顶园林被十二班当做了隐藏地点,然后这里发生了截至目前最大的一场四班混战,以至于参赛者们散开以后,通往园林的主路和园林里都没有人。或者说,可能存在隐蔽的参赛者,但没有人攻击龚小娥。

    龚小娥一路畅通无阻,竟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于是她来到了山顶的园林。

    说是园林,也只是有一处小池塘边,散落着一些假山。最高的一处是一座三、四米高的假山。粗狂中带着精致,精致中带着洒脱。

    龚小娥直奔最高的那处假山。

    她依稀记得前一天散步的时候路过假山,她看见过假山上有凿出来的梯子。

    梯子的轮廓很浅,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但观察力颇好的夏洛娥·福尔摩斯眯着眼捕捉到了。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拾级而上。走在这小台阶上,龚小娥发现这台阶竟然比在假山外看见的还要窄。

    她穿三十五码半的鞋子,竟然整个脚后跟都是悬空状态。

    这小阶梯还颇为弯曲,大致呈现盘旋向上的状态,走到一米高左右,台阶竟然还分岔了。她稍微犹豫,便朝着往高处去的岔路走去。这小路分叉以后,坡度更是陡峭,龚小娥非常不顾形象地将激光枪背到了身后,用手扶着路边突出的石头,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

    她没想到,身处这大假山上,竟然觉得比之前看上去更大了,手脚并用的龚小娥都看不见山顶了。

    于是她扭了扭头,想看清自己现在有多高。

    不看还好,这一扭头,竟然把她的脚都吓软了。

    ——她足足离地面有三米左右。

    龚小娥条件反射似的蹲下了一下,生怕自己成为一名失足少女。

    然后她决定不再回头,爬上山顶再说。

    三分钟后,龚小娥手脚并用地蹲在假山顶上。

    以前她以为自己是不恐高的,但这一刻她孤立无援地立在离地面四米左右的地方,她才知道以前对自己有错误的认识,因为一切都没有真正的经历过。

    稍稍对脚下的山顶熟悉一些、产生了些许信任感后,龚小娥缓缓站了起来。

    没想到这山顶景致还很好。

    四海山顶加四米的假山,加一米五二的龚小娥,让龚小娥的双眼此时此刻成为了四海山寨内最高的一双眼。小湖、小河、小竹林和其他小假山被龚小娥尽收眼底。

    龚小娥竟然又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原地转身,贪恋地多看了两圈。

    她想,如果能在这里约会该多美啊。

    这样想着,她害羞地笑了。

    但很快,她一拍自己头顶,将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儿给驱散了。

    “战争年代,哪有资格儿女情长。”她提醒自己。

    很快,她发现了这处位置的盲点,即虽然可以登高望远,但假山下大上小,以至于假山周围都成了视线盲区。

    她哪里知道,之前十二班女生们就以为这处是风水宝地,上来了四人,不想因为没留意到山脚的五班男生,被忽然接近的浪笑声吓了个魂飞魄散,慌忙下山,却直扑五班枪口。

    还好盲生已经发现了华点,龚小娥觉得约会可以再议,当务之急是赶紧换地方躲起来。

    不想,下山比上山还难,龚小娥寻着本能手脚并用、倒退着慢慢往下。

    下到半山腰,她余光里瞥见两个移动的人影,眯了眯眼,竟然是小湖对面有不熟悉的男生向这边来了。

    龚小娥心道不好,立刻原地转身,也顾不上地面多脏了,像滑滑梯一样顺着阶梯往下滑去,激光枪在身后磕磕绊绊,但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就是有些怂。

    随后,她发现假山一处镂空,像天井一样,直觉告诉她岩体里面也是有路的,于是她决定一下到底就找密道。敌人在逐渐接近,她必须赌一把。

    她确定自己上来的阶梯周围是没有密道入口的,于是下山过程中她果断选了分岔路的另一条,那是一条看起来水平延伸的小路。

    于是龚小娥终于站起来了,她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便往前跑去。

    这条小路竟然绕着假山转了半圈,然后才是继续往下的小阶梯。

    小阶梯又沿着山体蜿蜒向下,龚小娥转身,将小阶梯继续当做绳梯使用,一面扭头,分了不少视线给逐渐靠近的地面。

    距离地面还有半米左右的时候,龚小娥一撑石头,轻轻起跳,而后直接落在了地面。看了看两只小手,脏得有够可以的。于是她维持着拍打双手的姿势转身,然后僵在了那里。

    只因为眼前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的男人,对她而言,像忽然出现一般。

    此时的她完全忘了正在逃命的事实。

    她将面前男人的棕色休闲皮鞋,松紧适度、仿佛量身剪裁的深蓝休闲西服套装,上衣口袋里的白底蓝边手帕,领扣松开的白色衬衫上下打量了两遍,然后又将自己视线移到了男人的喉结,最后才是脸上。

    然后她脑海一片空白,双手夹住裤缝,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连给不轻不重的激光枪拍了后脑勺也浑然不觉。她近乎本能地说:“老师好。”

    一个半小时以前,沙岳市市区,在自己暂住的酒店房间办公桌上,王崇明合上了电脑,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鼻梁。

    拾起桌面上的手机,他调出贺强的微信,编辑了一条:“今天什么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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