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凌波府的少主人,封舞阳郡主,怀化中郎将,手中还有兵权,这样的身份,并非是说喜欢谁就能嫁谁的。”

    李素素叹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会身不由己,原来如郡主这般,也由不得自己。”

    沈无浊问道:“你现在身不由己了吗?还是说,你在怪我逼迫你将你留在身边?”

    “是我自愿留在公子身边的,公子并未强迫我。”

    “这就是了。”沈无浊笑道:“以你的性子,虽然看着柔柔弱弱,但若是我真要强迫你,你也会想办法脱身的,对吗?就像你在妙眉坊一样。”

    李素素没有再说话。

    沈无浊摊手道:“所以这样看来,其实你比郡主还是要幸运得多,也自由得多,只要你想要,便可无所顾忌的去追求,而她却不可以。

    纠葛太多,利益太多,好歹也相识一场,令人唏嘘啊。”

    “公子说得是。”李素素赞同点头。

    “对了,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究竟为何会跌落山崖?”

    当初不问,那是大家不熟,沈无浊无意窥视他人隐私,但现在不同了,沈无浊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此事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公子又何必再提?”李素素摇头,“我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张尤他也在京都,若是碰见了,那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

    沈无浊微笑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至于张尤,若是他足够幸运的话,那最好是碰不上我。”

    别看冷无刀跟崔护只是两三天便从京都到了锦安城,但那是策马奔驰,昼夜不歇。

    如沈无浊众人这样走走停停,竟是硬生生的走了快一个月才抵达京都。

    看着巍峨雄伟的城墙,沈兄赞叹道:“不愧是帝京啊,却是比锦安城要雄奇宏伟许多。”

    城门口绵延数里之内竟是有个集市,京都的热闹由此也可见一般。

    “进城吧。”

    卫凌霜领头,众人进入城内。

    一进城,萧若寒便对众人道:“卫公、沈公子,我要回凌波府,就此告辞。”

    “殿下慢走。”

    萧若寒领着自家骑兵离开,沈无浊也对杨庆道:“杨兄,你跟素素先去找个住所,我要...”

    卫凌霜笑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在城南还有套宅子,你们便先住下吧。”

    说着,街道上的百姓忽然分开到两侧,将中间留出一大道口子。

    一列人马快速来到众人跟前。

    沈无浊定睛一看,来人皆是蓝衣黑袍,头戴乌纱,腰环锦绣佩刀。

    领头的一人约莫只有三十年纪,随身配着一柄长剑。

    “参见卫公。”

    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是敬剑堂的人了。

    “嗯。”卫凌霜微微点头,随后对沈无浊道:“这是令座夜夕沉,与你上次见过的冷无刀并列。”

    “聆霜履令夜夕沉,敬剑堂双公双座末席。”

    夜夕沉面无表情道:“是我。”

    卫凌霜抬了抬手,一个手下上前来。

    “跟着他,他会带你们去的。”

    刘七三人都看向沈无浊,沈无浊对着三人微微点头,“你们先去吧。”

    “你先将薛白衣押回敬剑堂诏狱。”

    “是。”夜夕沉领命,与白虎一同离开。

    “那我呢?不用去敬剑堂吗?”沈无浊问道。

    卫凌霜笑了笑,“当然要去,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

    皇宫,太极殿。

    “沈无浊今日到是吗?”

    崔护应道:“是,算算时间,也该到了,陛下放心,只要人一到,便马上来见陛下。”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内侍来报。

    “启禀陛下,卫公求见。”

    “宣。”

    “是。”

    这是沈无浊第一次来皇宫,说实话,与他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有些不相符,足够威严,却并不奢华。

    沈无浊也没想到他到京都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楚帝项宏。

    “老奴卫凌霜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草民沈无浊,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沈无浊学着卫凌霜的模样将身子躬得很低。

    “万岁万万岁?”项宏闻言摇头失笑,“伴伴,他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远胜于你啊。”

    “陛下见笑了,他毕竟是第一次得见天颜,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罢了。”项宏摆了摆手,随后道:“免礼平身吧。”

    “谢陛下。”

    “卫伴一路风尘,辛苦了。”

    “分内之事,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卫凌霜恭敬回应。

    “刺客可捉拿到手?”

    “已经押往敬剑堂诏狱了,待审问之后,便能依法处置了。”

    “甚好。”项宏满意点头,随后看向了沈无浊。

    “抬起头来,让朕看个清楚。”

    沈无浊缓缓抬头。

    “嗯,的确依稀有几分平川侯的模样。”项宏问道:“以地事之犹抱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这话是出自你口?”

    沈无浊嗯道:“是,是草民所说。”

    “你既是朱雀使,当自称为臣,不必再以草民自居了。”

    “是,臣遵旨。”沈无浊从善如流。

    项宏道:“你父为侯,但是现在,平川侯位可给不了你,心中可有怨气?”

    “臣没有,也不敢有。”

    “呵呵...”项宏轻笑。

    “太傅在信中说,你是个机敏人才,更有远见,有大局,不然也看不到这一层,这次北漠犯境,除了一战定乾坤的壮武侯,怕是只有你的功劳最大了。”

    “臣不过就是动了动嘴皮子,不敢居功。”

    “是你的,就是你的。”项宏道:“若不是你一语惊醒梦中人,朕又差点与北漠议和了。”

    “陵州灾情,议和罢兵是最稳妥的办法,陛下并未做错。”

    “哦?”项宏笑道:“既然你知道这是稳妥的办法,那又为何说议和弊大于利?”

    沈无浊躬身道:“稳妥,却不代表这就是最好的,虽然罢兵休战的确可以让朝廷腾出手来专心处理陵州之事,但由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沉重的,利弊相抵,实在算不得亏了还是赚了。

    太傅谬赞,臣哪里有什么远见?臣在锦安也是做生意谋生,生意人,本就是要以最少的本钱去赚最大的利润,不亏不赚,这并非经商之道,亦非...治国之道。”

    “治国与经商并不能混为一谈。”

    “但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共同点。”

    “是什么?”

    “取利。”沈无浊沉声道:“臣经商,是为自己取利,陛下治理天下,当为国取利,实际上臣与陛下做的是同一件事,不过权衡利弊而已。”

    “权衡利弊...”项宏哈哈一笑,“说得好,不过,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怕朕杀了你吗?”

    沈无浊闻言一惊,立马跪倒在地。

    “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项宏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就连朕的几个儿子都不敢说与朕一样,你居然...”

    “陛下...”崔护叫了一声,“还请陛下念在他年轻不懂事,饶过他吧。”

    项宏轻笑摇头,“起来吧。”

    “谢陛下。”沈无浊战战兢兢,也有些后怕。

    人说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虚,沈无浊也是第一次领教到了什么叫皇权为上。

    只是一言不合便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命也丢了。

    “你说得对,老子曾说,治大国若烹小鲜,须得注意火候,而如你所言,治国如经商,须的为国取利,不差,都不差。”项宏微微笑着,“而结果也的确如你所言,北漠外强中干,便是不议和,他们自会退兵,你很好。”

    “谢陛下,臣愧不敢当。”

    “除了此事,陵州灾情也是你想的法子,朕的六皇子能如此顺利的评定灾情,恢复民生,竟也是你的功劳。”

    “都是臣分内之事。”

    “好个分内之事,朕记得,你当时还不是朱雀令吧?怎么就是你分内之事了?”

    沈无浊不卑不亢的应道:“身为大楚的子民,为国分忧,自然是分内之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虽位卑,却不敢忘忧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好,说得好!”项宏脸色潮红,有些激动兴奋,“若天下百姓都如沈卿,则大楚可兴也。”

    一旁的崔护跟卫凌霜闻言也是对视了一眼,暗道沈无浊会说话。

    常言道,忠言逆耳。

    遇上明君,那还好,虽然逆耳,却也会听。

    但若遇上昏君,那就是咔嚓了事。

    但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他们都喜欢听一种话,那就是臣子表忠心的话。

    我为国肝脑涂地,我对君忠心耿耿。

    这样的话没有那个皇帝是不爱听的。

    而沈无浊这句话便是将这种话术发挥到了极致,项宏并非昏庸之人,却仍是激动不已。

    “伴伴,将这句话记下来,让杨谦说与太学的学子们听。”

    “是,老奴遵旨。”

    杨谦便是现任的国子监祭酒。

    项宏这是想借着国子监的口将这句话传遍天下,这对大楚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件好事,是一针强有力的强心剂,足以安民,也可安国。

    “沈卿这些年,受苦了。”

    项宏的态度瞬间为温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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