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舞阳,陪本王喝一杯。”

    项珲不动声色,只是双眼笑眯眯的看着萧若寒。

    萧若寒却也不得不回应。

    这边沈无浊被一个妖娆女子带下,转入内阁,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并排有无数房间,每个房间之内都点上了火烛,透着纱窗还能看见跳动的灯火。

    有些房间的门并未关紧,微微露出了些,沈无浊随意瞥过,便是一片女子雪白的躯体。

    衣服这东西好像在极乐宫非常稀有。

    穿过走廊,便是一个望天的院子,院子很大,大体成圆形,里面种了些花草,最醒目的便是中间有一棵数人环抱的大树,冬日严寒,但是这棵树却是被照应得非常好,沈无浊仔细一看,大树根部周围竟是引了一条温泉水灌溉,枝丫尚算茂盛,甚至还有花朵并未凋谢。

    与外面万物凋敝的景象全然不同。

    “这是...”沈无浊露出惊奇的神情。

    侍女道:“扶樱树,王爷特意引的温泉山水,以保其四季不谢。”

    “当真奇景。”沈无浊由衷赞叹。

    不得不说,茅厕是真远,侍女带着沈无浊穿过扶樱树的院子,这才到了茅厕所在。

    舒舒服服的解决完个人问题,出来,那侍女却还在。

    “郡马爷这边请。”

    “好。”

    沈无浊点了点头,眼神不住的在四周打量。

    但除了黑甲侍卫跟一些个女子之外,便再无别的什么东西了。

    又有人看着,沈无浊根本不能自由行动。

    但只是这样,也足以看出极乐宫防守严密了。

    项珲,果然早有防备。

    沈无浊心下一沉。

    回到前厅,萧若寒见沈无浊一回来,便道:“成王叔,舞阳不胜酒力,这便要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哦?这就要走了吗?”项珲轻笑道。

    沈无浊也知道再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也只能应和萧若寒道:“既然郡主有些不适,那王爷,我们就告辞了。”

    项珲笑着摆了摆手,“也罢, 那本王就不留你们了,来人,送郡主郡马出宫。”

    “告辞。”

    两人一齐出得门去,项珲看着两人背影,眼神忽地阴寒几分。

    只是片刻之后,项珲又轻轻抬手,“继续。”

    舞乐继续,极乐盛行。

    上了马车,萧若寒赶忙抖了抖自己的衣襟,仿佛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好恶心...”

    沈无浊见状笑道:“郡主其实不必一起来的。”

    萧若寒轻哼道:“我若不来,你未必出得了这极乐宫。”

    沈无浊没有反驳,他知道,萧若寒说得不错。

    “成王此人性情古怪,我不知道你今日究竟来干什么,但是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跟此人接触过多,以免自误。”

    沈无浊点头道:“多谢郡主提醒,我知道了。”

    沈无浊自然也看见项珲看萧若寒的眼神,心中也有略微的不适。

    这老小子果然是色中饿鬼,谁都敢垂涎。

    若非是萧若寒凌波府的身份,想必项珲早就下手了。

    就是这样,沈无浊便也觉得异常的可怕。

    项珲做事越是没有顾忌,便越是让人恐惧。

    关键照应着他的,是楚帝项宏。

    入城之后,萧若寒说是要回家沐浴,两人便早早分别了。

    沈无浊倒也乐意,因为他也要赶回敬剑堂。

    “你回来了。”

    一进门,沈无浊便看见面色低沉的崔护跟卫凌霜。

    “嗯。”

    沈无浊应了一声,随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崔护见状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

    倒是沈无浊率先问道:“外公,师公,敬剑堂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什么意思?”卫凌霜问道,“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崔护沉声道:“敬剑堂自太祖建立之始,其目的有三。”

    “愿闻其详。”

    “其一,充为陛下耳目,监察百官,维护皇权。

    其二,谍间他国,谋取密报,以护江山。

    其三,监管武林,维护百姓安定。”

    崔护将敬剑堂建立之目的一一说来。

    沈无浊冷笑一声,反问道:“那外公,你觉得这三条,敬剑堂都做到了吗?”

    “这...”崔护有些迟疑。

    沈无浊轻声道:“太祖自然是英明神武,创建敬剑堂之目的必然是为国为民,对当时的帝国肯定有莫大的帮助。

    不过帝国承平百年,敬剑堂好像越来越偏离它原本的作用了。”

    卫凌霜沉声喝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无浊哼道:“依我这些日子的见识,敬剑堂好似只剩下了陛下爪牙这一条了,京都内外,甚至整个帝国,人人闻敬剑堂之名无不色变,外公跟师公人前敬之为崔公卫公,但是私下暗地里,旁人说的难听之语,外公跟师公可知道?”

    “他们都叫我们阉党,对吧?”崔护低声道,语气平淡,习以为常。

    “他们说得不错,我跟你师公的确就是他们口中的阉党,那又如何?”崔护冷笑道:“我们并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外公的份内之事,就是看着无辜惨死,权贵草菅人命?”

    “放肆!”崔护猛地起身,气势外放,甚是骇人。

    沈无浊收崔护内气冲击,却是岿然不动,咬牙坚持。

    “好了好了,莫要伤着他。”卫凌霜赶紧将崔护压下。

    崔护重重的哼了一声,喝道:“连你母亲都不敢这么跟本座说话。”

    “我娘是外公养大的,但我可不是。”沈无浊此刻也在气头上。

    “你...”崔护当即大怒,“莫要以为我们宠你爱你,你便可以如此的放肆!”

    卫凌霜见两人剑拔弩张,转而对着沈无浊喝道:“英儿,还不快给你外公认错?”

    沈无浊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咄咄逼人,便跪下道:“外公,无浊知错。”

    沈无浊知道,若是换了旁人,敢这么跟崔护说话,怕是早就被一掌拍死了。

    崔护说得不错,沈无浊现在就是恃宠而骄,仗着两人护他宠他,便有些无法无天了。

    但,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崔护见沈无浊低头,气性也是消了大半。

    “极乐宫一行,可有收获?”

    沈无浊摇头,“极乐宫到处都有黑甲卫士,守卫严密,而且,成王好像知道我去干什么,他只给我看了能看的。”

    卫凌霜上前将沈无浊扶起,“好了,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谢谢师公。”

    崔护哼道:“你当真是不知死活,成王的事,连我跟你师公都不敢管,你居然敢查到他头上去。”

    “顾浊流可以信任,所以黑玄门抓的人必然就在京都,但外公也知道,苍龙将京都上下全都翻了个遍也没有一点线索,京都内外只有三个地方没有查找过,其中就极乐宫的嫌疑最大。”

    皇宫肯定不可能,崔护就时常在皇宫内走动,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他的?

    而长生观也不大可能,虽然在皇陵边上,但长生观其实并不算太大,两三千人怕是要将整个长生观都挤满,多半也是藏不住人的。

    “光是嫌疑又有什么用?”崔护摇头道:“莫说你现在只是怀疑,就算你真的将此事落实了,那又能如何?陛下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难道陛下为了维护成王,连这么多无辜百姓都不管不顾吗?”

    “此事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崔护瞪眼道:“此事陛下不点头,你难道还要搭上你自己吗?

    倘若此事跟成王毫无关系,你又该如何交代?”

    “有没有关系,那得查了之后才行,总之,我身为朱雀使,不可能对数千性命置若罔闻。”

    “朱雀使,那是陛下的朱雀使,陛下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仅此而已。”

    沈无浊沉声问道:“若是陛下是错的呢?难道我们也要听从?”

    “是。”崔护点头,“陛下是错的,敬剑堂也要将错就错。”

    沈无浊仍不甘心,叫道:“那,究竟是陛下重要,陛下的皇权重要,还是百姓的性命重要?”

    崔护不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沈无浊。

    卫凌霜见状也只得叹道:“英儿,你还年轻,此话说来也太过天真了些。”

    “天真?”沈无浊苦笑道:“我自是知道天真,我也并非心怀天下,我只知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毕竟是这么多条性命,我无非是想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而已,难道连查都不让我查吗?”

    “因为这毫无意义。”崔护轻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了,回去好好休息便是。”

    “外公...”

    “姜离、高楚。”崔护叫了一声。

    姜离两人从门外走进。

    “属下在。”

    “送朱雀使回府,好生照顾,天寒气冷,无事不要出门了。”

    “属下遵命。”

    “外公!”沈无浊瞪大眼睛叫了一声,也不管姜离两人在不在场。

    姜离跟高楚闻言皆是惊讶不已,他们只知道沈无浊跟崔护两人关系匪浅,却不知道沈无浊竟是崔护的外孙。

    不过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

    “送他回去。”崔护语气一沉。

    “是。”

    姜离两人上前,“大人...”

    沈无浊无奈,只得负气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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