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皱起眉头。
林浅雪这话不是明摆着在内涵阿姐吗。
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不喜欢,看来直觉果然没错。
他余光看了眼余清韵,眉头不由得更紧。
母亲竟然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一脸心疼地看着林浅雪。
如果自己不收这个礼物,估计母亲这关都过不去。
可是如果收了,阿姐那边……
“轩弟迟迟不接,是嫌弃我的礼物太寒酸了吗?”
林浅雪眼圈一红,身子摇摇欲坠就要倒下。
“小姐,你没事吧?”
珍珠连忙将人扶住:“世子,小姐为了您的过继宴忙得这几日都没合眼,您不念功劳也得念苦劳啊。”
余清韵不悦地看过来,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轩儿,还不快谢谢你姐姐。”
“姐姐”两个字让林轩以及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怔。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配让世子叫姐姐?
余氏当真糊涂了不成!
雪千御脸色陡然阴沉下去,“夫人,请慎言。”
林轩也回过神,接过护身符:“多谢林小姐一番好意,我与阿姐是亲姐弟,关系自是与别人不同,所以您不用与她做比。”
一个让余清韵慎言,一个称呼林浅雪为林小姐,撇清关系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林浅雪暗暗咬牙,面上更显娇弱。
“世子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最好,林小姐若是身子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毕竟您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操劳的道理。”
林轩拧眉道,好好一场宴会,被这女人搞得乌烟瘴气。
他真搞不懂,为什么母亲还一副纵容的模样。
余光看向一旁,就见林非晚神情低落,心里更是憋了一股火气。
只是视线落在雪千御身上时,却不解地皱了皱眉。
雪千御面色阴沉,似是在提防着什么。
“来人,送林小姐下……”
“等等!”
余清韵突然出声。
雪千御脸色一凛,“夫人,今天是过继宴,不要喧宾夺主。”
男人的声音隐隐带着威胁。
浑身散发的气息让周围温度都降了几分。
方才已经被吓过一轮的女宾们甚至打起了寒颤。
这还是余清韵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之前同林非晚一起到侯府时,雪千御都十分温和懂礼。
以至于余清韵一度认为外界传闻是假的。
现在才知道这是真的。
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夫人,不要……”
林浅雪红着眼摇头,暗暗用力将手心的伤口划开,随后握住余清韵的手。
“夫人,我没事的。”
手背的猩红刺痛了余清韵的双眸,这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小姐,王妃上次就对你抱有敌意,这次当着众人的面都敢推你,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有更严重的事。”
珍珠之前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
余清韵心疼的用帕子将林浅雪的手包裹住。
“各位,我今天要宣布一件事……”
“夫人!”
雪千御手指轻敲扶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威压:“听说您有意收林小姐为义女,不如今日一起办妥,也算是双喜临门。”
“王爷,你怎么……”
林非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忽的手上一凉,玉手被一只大掌裹在手心。
“回去再和你解释。”
男人小声打断她。
余清韵看了林非晚一眼,咬牙道:“我接下来说的事确实与雪儿有关,不过,不是认她当义女,其实,雪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什么?”
“天呐,怎么会这样!”
音落,宾客们立时炸了锅,顾不得雪千御在场,窃窃私语起来。
“夫人,慎言!”
雪千御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瓷制餐具出现道道裂纹。
随着一阵“咔嚓嚓”的动静,化成碎片。
菜肴顿时像喷发的火山一样,流的到处都是。
“母亲,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非晚抽出手,颤抖着站起身。
不知是不是有原身的情绪叠加。
她的心好疼,就像有万千只手在撕扯,仿佛要将她的心撕碎。
毕竟养了十几年,余清韵对林非晚的母女情是实打实的。
看到她难过,余清韵心里也揪得难受。
这种感觉,比看到林浅雪受委屈时还要强烈。
“母亲,求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非晚唇角咬出血痕,双手用力撑着桌子才勉强站住脚。
宾客们也竖起耳朵,等着余清韵开口。
“今日宴会已经结束,追云,送各位宾客出府。”
“是,各位请!”
追云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本还想看好戏的人们只得无奈起身。
这时……
“夫人,够了,那些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要连累王妃。”
林浅雪突然跪下,“求您了,母亲。”
“雪儿,你叫我什么?”
余清韵高兴得双手颤抖,有些语无伦次。
“你终于肯叫我母亲了,都怪我当年不小心,不然你也不会被奶妈换走,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苦命的女儿。”
余清韵将人拥进怀里,丝毫未注意到这番话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还未走远的宾客纷纷转头。
女宾们一脸诧异,原来她们一直瞧不上的林浅雪才是真千金。
侯府养了多年的病秧子竟然是黑心奶妈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林非晚身子不好全是报应,纷纷同情起林浅雪来。
林非晚如遭雷劈,她怎么也没想到,原身竟然是奶妈昧着良心与林浅雪换的。
林浅雪才是侯府的真千金,余清韵的亲生女儿。
难怪,余清韵第一次见到林浅雪时就觉得有缘。
原来是母女连心。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林浅雪抢了自己的东西。
现在看来,自己才是占鹊巢的那只鸠。
可笑,真的可笑。
林非晚踉跄着往外走,侯府她是一分一刻都不想待了。
“快追王妃。”
男人一声令下,追云率先冲了出去。
林轩回过神来,也跟过去。
“阿姐。”
林非晚回头苦笑,“我不是你阿姐,你阿姐在里面,她叫林浅雪,不是我林非晚。”
“不,”林轩扯住她的衣袖,“不管你是谁,都是我认定的阿姐。”
林非晚将袖子扯出来,径直上了马车。
“主子,王妃在马车上。”
见她没往别处走,追云松了口气。
“王爷,请您照顾好阿姐。”
林轩鼓起勇气叫住雪千御。
之前雪千御对林轩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林非晚眼光不错。
破天荒语气温和:“放心。”
隔着车帘就能听到女人隐忍的抽泣。
他眉心紧了紧,挑帘进去,抽泣声戛然而止。
伸出手,碰到女人轻颤的身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心疼得喘不过气。
“我认识的林非晚大胆聪慧又坚强,绝不会被一件小事打倒。”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抽泣着问。
男人也不隐瞒:“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不比你早太多。”
“难怪母亲对我的态度变了那么多,以前我不懂,现在明白了,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是我,可能做不到这样宽容。”
林非晚苦笑一声,“王爷,我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
“帮我查一下我的亲生父母。”
也算是给原身一个交代。
“好。”
“谢王爷。”
林非晚尽量语气平静,可颤抖的身子却出卖了她。
雪千御拧眉,将人揽进怀里。
“哭吧,有我在。”
五个字像是打开了一扇闸门,“哇”的一声,泪水宣泄而下。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林非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情绪瞬间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身子被男人禁锢着,她也环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不知过了多久。
哭声转为低声抽泣,然后慢慢停歇。
“追云,开慢些。”
男人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罕见的温柔。
“是,主子。”
追云也轻声回应。
骨节修长的手轻抚过女人的侧脸,将未干的泪痕一点点拭去。
蓦地,他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万千根针在扎。
他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用左手点了哑穴,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额头便浮上一层汗珠,后背被浸湿,牙床也因过度用力溢出血来。
丝丝猩红顺着唇角流出,与汗水混为一体。
“滴答。”
血与汗的混合物顺着刀锋般的脸颊滴落。
许是砸在了女人脸上,睡梦中的女人抽泣一声,不安地扭动了几下。
同时,针扎般的痛觉消失。
雪千御下意识睁开双眸。
下一秒,黯淡的眸子陡然睁大。
是错觉吗?
他感觉眼前恍惚了下,看到了除猩红以外的东西。
只是待他掀开白绫,眼前又恢复一片腥红的模样。
他苦笑,果然是错觉。
已经坏了的眼睛,怎么会复明。
就算侥幸不死,他这辈子也只能是个瞎子了。
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女人的脸颊,温柔地描摹起轮廓,想将女人的模样记在心底。
“嘶……”
他眉头微蹙,为什么这张脸总感觉特别熟悉?
他是不是曾在哪见过她。
“主子,到家了。”
“王爷,小姐她……”
“嘘……她没事,去让厨房备些清粥小菜,等王妃醒了立马端上来。”
冬青站在那不动,一脸为难道:“王爷那个……”
“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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