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不知阁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修长的身形自阴影中走出。
月光皎皎,打在那人身上,脸上。
林非晚心中一紧,竟然是他。
男人清秀隽雅的脸上透着病态地苍白,细长地眉眼深凹,显得双眸愈加幽深冷冽。
夜风浮动,吹起男人的衣摆。
林非晚才发现男人身材瘦削得厉害,宽大地衣袍下空若无物。
就像一截枯树枝,风一吹就要倒下。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地秦逸是那么俊朗夺目,琴棋书画剑、诗歌茶酒花样样精通,是所有南风贵女地梦中情郎。
她小时候调皮,每次她惹了祸,都是秦逸善后,还会温柔地告诉她,有他在。
有次上树掏鸟,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也是秦逸不顾危险给她当垫子。
那时的秦逸也不过才十岁,差点救不回来,皇后娘娘急得要处置她。
可秦逸听见她哭,愣是从昏迷中醒过来,拉着皇后的手求情。
直到皇后点头,才又昏了过去。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可一切在她得知自己和秦逸有婚约时就变了。
她讨厌自己的人生被安排,而且还是和一直当作亲哥哥的人。
她开始有意识地躲避秦逸。
在表姐慕容薰的撮合下,情窦初开的她喜欢上了二皇子秦枫。
甚至不惜为了秦枫要去抗旨。
当然最后抗旨的人不是她,而是变成了秦逸。
当婚约作废的圣旨传来时,她也看到了血泊中的秦逸。
他眉眼依旧温和,笑着对她说没关系。
她真的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被秦枫欺骗。
「咳咳……」
咳嗽声拉回林非晚的思绪。
眼眶早已盛满泪水,抬眸对上一双毫无情感的冷眸。
她想过去,却发现身子动不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投入,连中了软筋散都未曾发觉。
「阁下不语,就休怪我无情了!」
音落,两个黑衣人身后闪出。
「记得打扫干净,晚晚回来看到外人会不高兴的。」
男人用虚弱的声音说着残酷的话,提到「晚晚」二字时却无比温柔,就像在说什么世间的珍宝。
「是!」
电光火石间,两道黑色身影猛攻过来。
「逸哥哥,是我。」
男人猛地转身,寒潭般的眸子陡然睁大,声音不可置信地颤抖,「你是……住手!」
银光近在眼前,林非晚闭上双眸,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属下该死!」
她睁开双眸,发现秦逸眼眶通红地站在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他的脸色惨白,垂下的左手臂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血顺着胳膊汨汨流着,在地上聚成一滩。
「逸哥哥,你受伤了。」
林非晚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胳膊,这才发现他瘦得比自己想象中更甚。
突然,瞳孔猛地一缩。
手臂上的伤口呈青紫色,连血也由黑转红。
「剑上有毒,快拿解药来啊!」
她急得要哭,脸庞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托起。
「晚晚,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秦逸声音颤抖,连手都抖得不像样子。
袖子在脸上笨拙地擦拭,露出一张
倾城的女子容颜。
盛满暖意的眉眼一瞬冷下去。
温热的手突然滑落到下巴,将她的脸狠狠钳住。
「说,是谁派你来的!」
「以为这点姿色也能入本殿的眼,呵!」
「不是逸哥哥,我……」
林非晚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身子狠狠被扔到一旁。
「谁给你的胆子这样称呼本殿,简直是找死!」
「咳咳……」
秦逸脸白得更厉害,身子因用力过猛有些站不稳。
林非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给他解药啊!」
两个暗卫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不屑地低下头。
「殿下,人怎么处置?」
「杀了,死前将她舌头拔了,她不该污染本殿最后的念想,咳咳……」
暗卫一脸杀意地提剑过来。
林非晚猛地意识到,秦逸之所以态度大变,是因为她现在的身子不是原来的,自然样貌也变了。
秦逸准是把她当成了想靠姿色接近他的人。
不管秦逸信不信,唯有解释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逸哥哥,我真的是晚晚!我是因为……」
秦逸转眸,眉眼是她从未见过的狠厉。
「真是死不知悔改,本殿后悔了,将她剁碎了扔乱葬岗!」
「秦逸,你混蛋,早知道我当年从树上掉下来就该压死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仇都还没报就要被你杀了,我欠你们秦家的是不是,秦枫和慕容薰断我手筋脚筋,给我灌毒,害死我一次还不够,你还要把我剁碎了扔乱葬岗,呜呜……」
一瞬间,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决堤一般。
不知哭了多久。
身子突然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个怀抱瘦削,浓浓的药草气息下,是再熟悉不过茉莉花香。
小时候她说喜欢茉莉花的味道,当时还是太子的秦逸愣是将皇帝赏赐的龙涎香通通换成茉莉熏香。
还让人建了一座温室,为的就是一年四季都能有新鲜的茉莉香用。
帝后得知将他好生一顿数落,罚跪数日才罢休。
彼时她还同其他人一样嘲笑过秦逸,说他堂堂一个男人,身上味道竟然比女子还好闻。
他却只是笑笑。
温热的手抚过发顶,刹那间,她好像回到小时候。
「晚晚乖,是逸哥哥不好,晚晚要打要骂都没关系,但别哭了好不好,逸哥哥的心好疼。」
滚烫的湿润砸到脸颊上。
林非晚的哭声逐渐变为呜咽。
哭到最后,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睡过去了。
翌日。
林非晚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好险,昨晚差点就被逸哥哥误杀了。」
冷静下来,她实在想不通。
为何昨晚明明秦逸不相信自己,却在她骂了一通之后就信了。
蓦地,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起身走出房间,就见院子前方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茉莉花。
一人背对着她,长身玉立,宽大的袖摆挽起,细心地浇着水。
「逸哥哥。」
她轻唤,眼里早已盛满泪花。
男人动作一顿,手中瓜瓢掉在地上,僵硬地转过身。
病态的脸在阳光下更显苍白,殷红的薄唇颤抖着,久久才启开。
「晚……晚晚。」
「嗯,是我,我真的回来了。
」
她擦干眼泪,跑过去,在距离男人半米前站定。
突然吸了吸鼻子,伸手戳男人的胸口,打趣道:「还得多谢逸哥哥手下留情,不然我现在应该已经在乱葬岗了。」
男人眉眼像盛了一团光,一把将她拥进怀里。.z.br>
「对不起,昨晚是我太冲动了,幸好,幸好你点醒了我。」
林非晚抬眸,「逸哥哥,你明明没有听我解释,为什么后来会认出我?」
秦逸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你从小一生气就骂我混蛋,哭起来更是一点形象都不顾,还有……」
眼神和声音都冷了几分。
林非晚追问:「还有什么?」
秦逸揽在她身后的手用力握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还有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你的死因对外宣称是服毒自尽,除了秦枫那个畜生和慕容薰,只有我知道你受了怎样的折磨,所以当你说出口的时候,我就已经信了,只是不敢相信你现在竟然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顿了顿,秦逸像是生了闷气。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还有……」
秦逸目光向下,落在她小腹处。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的父亲……」
「我……」
林非晚将自己借尸重生后在北雪国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当然没说她对雪千御的感情。
只说她为了侯府的安定与雪千御契约成亲。
后来侯府情况已稳,又找到了真正的千金,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于是便与雪千御和离,回到了南风。
秦逸目光闪烁不定。
得知林非晚在北雪国收的委屈,心疼地无法呼吸。
听到她腹中孩子父亲去世的消息,心中更是复杂。
不过这些,都不如听她提起雪千御。
曾经他就听林非晚多次提起过对方。
那时她的目光清澈坚定,此刻却处处躲闪,一带而过。
看来她与雪千御之间,除了那份已经结束的契约,应该还有别的事。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不能陪林非晚太久。
有他留下的势力,如果她选择安稳,倒是能护她一世。
但她此番回来定是要找秦枫和慕容家报仇。
杀人容易,难的是给林家翻案。
如今慕容刚在朝中一手遮天,秦枫掌控军权。
想给林家翻案,就得先扳倒这些始作俑者。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她到那个时候。
如果她和雪千御……
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就算是死,也能安心了。
「逸哥哥,你的身体……」
不等秦逸回过神,手腕已经被玉手捏起。
「嘶……怎么会这样。」
杏眸暗涌,秦逸中毒已深,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逸哥哥,是谁对你下的如此毒手?」
「咳咳……」
秦逸一阵猛咳,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别多想,我这是病了,大夫说吃几副药就会好的。」
林非晚急得拍掉他的手,「什么生病,你这分明是中毒了!」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哪来的刁妇,在这里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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