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宁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看了一旁一同跪着的权璟之。
后者神情淡漠,对敬茶这件事不排斥也不多在意。
再看站在一旁的云桡,正浅浅含笑。
司宁不住冷笑,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再敬这茶有什么意思?
宫娥提着茶壶,司宁便感觉脸上一阵热袭来来。
就在那宫娥茶壶倾斜即将倒下去时,司宁抬手,“且慢。”
权璟之眉头轻蹙,“又怎么了?”
司宁对他一笑,转而看向同样疑惑的天宣帝。
“父皇,若这是改口茶,方才儿臣已经称过了。”司宁笑得得体大方,“儿臣既然先称了,想一想,貌似有些亏。”
此话一出,天宣帝怔愣。
权璟之忍不住低声斥责,“司宁,你以为这是王府,可以如此讨价还价么!”
说罢看向天宣帝,“父皇,司宁她……”
正欲解释,却发现天宣帝并没有责怪司宁。
反而捋着胡子和善一笑,“哦?那你想如何啊。”
除了司宁,其他人脸色各异。
司宁指着权璟之旁边的宫娥道:“我瞧王爷这个茶壶好看些,我可以用更好看的茶壶给父皇母妃敬茶吗?”
萧贵妃闻言不动声色地抓紧了手帕,笑道:“这茶壶都是一样的样式,哪里有更好看一说。”
“儿臣也不知为何,就是更喜欢王爷那边的茶壶。”司宁轻声道:“儿臣自幼不得父亲喜爱,更时常与父亲聚少离多,母亲也早早便离世了。致使儿臣一直浑浑噩噩,除了王爷,便不问世事。”
说罢含情脉脉地看了权璟之一眼,惹得后者嘴角一抽。
她这是又要做什么?
司宁转过头,带着真诚与感激,“承蒙父皇和母妃抬爱,才有幸嫁与王爷为妻,如此才从那段混沌的日子走出来。儿臣对父皇母妃,除了敬重与孝顺,便是感激涕零。儿臣无以为报,便想用最好看的茶壶中的茶,来敬父皇母妃。”
一滴泪从眼角滴落,司宁泪眼婆娑地看着天宣帝和萧贵妃。
当真是我见犹怜,感激之情充沛得如同波涛涌出。
谁见了不得点头称赞,真真是一个有孝心的媳妇。
云桡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司宁竟然也学会了这般示弱!
偏生天宣帝很吃这一套,眉头蹙起,叹道:“上将军勇猛善战,是守卫天宣的能将。如此倒是亏待了你。你也是让朕刮目相看,孤身一人还能如此出色,朕也是没替璟之选错王妃。”
权璟之垂下眼眸,司宁如此动之以情不知为何,不过她倒是真的得父皇宠爱。
天宣帝抬手,示意两个宫娥交换位置,和蔼可亲地看向司宁道:“如此可好?”
司宁点头,轻快道:“多谢父皇。”
一番风波平静,重新开始敬茶礼。
宫娥提着茶壶靠近,权璟之便感到了一阵热气。
这是烫水?怨不得司宁要换。
权璟之不动声色地撇了司宁一眼,后者正笑得得体,一派温柔贤淑的模样。
呵,真会装模作样。
权璟之身旁的宫娥倒茶之前,不知所措地看了萧贵妃一眼。
萧贵妃无奈地蹙眉,微微点头。
那清澈的茶水便潺潺流出。
司宁这茶热得刚刚好,拿在手中舒适得很。
偏头一看,权璟之面无表情地捏着茶杯。
他的肤色偏白,手指更是干干净净。
滚烫的茶水落入茶杯,指腹竟然很快便红了。
吓,比自己想得还烫!
司宁暗自摇头,权璟之这时常练武的人都能被烫红,若真是自己……
不敢想,不敢想。
而此时权璟之偏过头来,司宁对上他古井无波的眼神,心中一抖。
这样的权璟之最让人捉摸不透了。
她转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父皇,母妃,请用茶。”
……
一番礼仪走完,萧贵妃给了司宁一个金手镯。
笑着嘱咐她日后要三从四德,遵从夫纲。
“儿臣谨遵母妃教诲。”司宁福了福礼。
萧贵妃看向一侧,云桡立马走过来。
“父皇。”云桡福礼道。
天宣帝笑着点了点头。
“皇上,桡儿是礼部侍郎的女儿,也是臣妾的侄女。”萧贵妃笑得温柔,“更是天宣第一才女,与阿宁这孩子倒也不相上下。不若就让她也敬个茶吧。”
司宁眉梢一挑,让云桡敬茶?
她不是正室却要行正室的礼,莫非是想以此让天宣帝封她为侧妃?
司宁很想听天宣帝如何回应,却没想到天宣帝看笑着向了自己。
“司宁,你怎么看啊?”
老狐狸,司宁暗道。
看似如此和蔼,实则在看着她们暗流涌动。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云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只不过身为一个妾室,她都迫不及待地等着让自己死掉,若她成了侧妃。
岂非明目张胆地要自己的命?
“回父皇,儿臣以为,行敬茶之礼,便是妃位。若是封妹妹为侧妃……这件事,还得看王爷如何说。妹妹和王爷情深意切,想必对此事也有所考量。”
抛问题嘛,反正她又不是最后一个。
谁让权璟之才运气不好,接了最后一个话头呢。
司宁幸灾乐祸地看着权璟之。
你爹问的,你来回答!
而云桡则是期待地看着他。
权璟之看了司宁一眼,道:“父皇,儿臣以为,今日是司宁与儿臣成礼,当不论其他才好。”
这话一出,云桡顿时脸色苍白。
司宁也是诧异,拒绝地这么明显吗?
天宣帝这才面露笑容,他揽住萧贵妃的肩膀,“既然璟之都如此说了,此事还是日后再议。朕看这司家小女,倒也通情达理得很,日后定不会为难的。”
“好,听皇上的。”萧贵妃看起来没有半分不满,笑道:“璟之能得如此妻子,是他的运气。”
“父皇母妃谬赞。”司宁谦虚道。
这话说的,可是把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天宣帝和萧贵妃恩爱有加,而云桡也向着权璟之靠近。
虽然权璟之看起来,依旧那么面无表情。
不过司宁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天宣帝和萧贵妃。
仔细想来,倒是有意思。
眼前分明是看似这般恩爱的人,却隔了八百个心眼。
这两人,看似对自己好得不得了。
尤其是天宣帝,总是一派和善。
却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看似是原主不顾一切的奔赴。不过是天宣皇帝和贵妃之间的暗暗抗衡。
云桡是萧贵妃母家的人,嫁给权璟之,本就犯了忌讳。
但无奈天宣帝宠爱贵妃,终究没有拂了她的面子。
而正好此时原主对权璟之情根深种,又是将军府的嫡女。
嫁进端王府为正妃,便能制衡贵妃母家的势力。
不得不说,原主果真可怜。
所谓的如愿以偿,不过是他人的棋子罢了。
最终的可怜人,不过她一个。
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成为夫妻针锋相对的尖刀。
当真讽刺。
不知天宣帝和萧贵妃每日同床共枕时,隔着肚皮的人心,是如何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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