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芸英二人退了客栈,拎着包袱入住沈府。

    毛升听闻甚是可惜。他自然想她们住进林峦之的宅子关系一日千里,因此勉强笑道:“侄女有亲族帮扶自然是好的,沈照磨真是仁义啊。”

    景儿张嘴,奉承的话信手拈来:“正是呢,沈大人如毛大人一般仁义,奴婢和小姐多亏二位大人才能在京城安顿下来。”

    她语气真诚,开口即是笑,任人怎么听都会觉得这是她的心里话。

    毛升捏了捏拳头,胜券在握般笑了,以长辈的姿态关怀一旁的沈芸英:“毕竟不是自己家,侄女去了沈府还是得仔细些,有什么事可以去城门处寻我,受欺负了也要与我说。”

    沈芸英抿着略显苍白的唇颔首。

    该说的话都说完,毛升见沈芸英二人还立着不走,问道:“侄女可是有事?”

    沈芸英羞怯似地侧过头,耳尖染上粉色,唇色也深了一些。

    景儿笑吟吟道:“我家小姐是想问毛大人,林公子的大氅应该去哪儿还?”

    ……

    再入沈府,沈芸英二人被朱氏安排在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给了一个粗使丫头和一个小丫鬟。

    粗使丫头叫柴喜,小丫鬟叫青碧。

    院子里的三间房朱氏吩咐人打扫过了,沈芸英巡视一周,发现院子角落有扇用铁锁锁住的门,在心里思索了一下沈府大体,发现门后应该是朝霞街和青阳街的交汇处。

    沈芸英不着痕迹地看了门一眼,转身离开。

    两个新来的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见她看了一圈,柴喜问道:“姑娘可有吩咐的?砍柴洗衣烧火奴婢都能做。”

    青碧弱弱道:“奴婢会端茶倒水、盘发烘衣、铺床……还有,还有……”

    她悄悄抬眼看了沈芸英一眼,红了脸小声道:“伺候沐浴。”

    沈芸英指了指自己的唇,摇头,拍了拍景儿的肩回屋了。

    “我家小姐说不了话,你们听我的就行。”景儿接手两个丫鬟,安排道,“柴喜趁天还亮着劈些柴火,留着小姐晚上沐浴用,马上再烧点水,青碧去泡一壶茶。”

    “是。”

    听闻沈芸英不能言,两人满含惋惜地各忙各的去了。

    景儿回到屋,沈芸英正斜靠在榻上翻书,听她进来招呼她:“坐着歇一会儿罢。”

    “奴婢叫她们去烧水了,应该要一会儿才好。”景儿在榻的另一边坐下。

    沈芸英神情平静地点头,景儿才想起自家姑娘五感敏锐,定是听见了她在院中的吩咐,便不提此事,转而问道:“今日我们进沈府,不仅没见着沈逸连朱氏都没露面,奴婢担心……”

    沈芸英指腹划过书页,一目十行:“不必担心,一件大氅他们只觉得眼熟,还在观望,等我们下次去找林峦之还衣便有结果了。”

    “那我们多久去还衣呢?”景儿撑着脸颊问道。

    沈芸英又翻过一页书:“等乌金他们进京。”

    几日光阴转瞬而过,距除夕还有半月余,大街小巷摩肩接踵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

    朱氏和沈逸没来找她,沈芸英白天窝在榻上看书,偶尔到院中看柴喜劈柴,晨间夜晚众人入睡之时则悄悄起身练力。

    她去看过院里那扇门,也捞着铁丝撬过,然后发现自己学艺不精,打不开……

    她对开锁这个技艺一直挺感兴趣的,在无名书院还央着王五特地学过。只可惜她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学了一年也只会开一字锁和上字锁。

    这扇门的古字锁她还没学会。

    她没在门锁上面多上心,打不开就打不开,翻墙出去就行了。

    傍晚,天边暮色沉沉,院子里的小树掉下了最后一片叶子。柴喜在院子里劈柴,青碧在一旁蹲着看。

    沈芸英估摸着乌金等人入京应该有两日了,放下手中的书,叫来景儿:“去将大氅拿来烘一烘,明日去还衣。”

    景儿侧身朝院中两人瞧了一眼,问道:“我们没有好香料,要去问问朱氏吗?”

    沈芸英摇头,手指轻压住书籍微翘的边缘:“用我在书院调得那罐香吧。”

    这大氅她已穿过,他必不会再穿。做个表面功夫就行。

    景儿应是,去找青碧干活了。

    景儿抱着大氅,青碧小小一个跟在后面,手里捧着冰梅青花瓷罐。

    她轻轻嗅了嗅,瓷罐溢出的香气冷雅,似有若无,不由得凑近多吸了几口气,鼻尖发凉,冷意入喉。不知是寒风还是香料的缘故,她好似闻到了霜雪的味道。

    几天下来青碧和景儿熟悉不少,她捧着瓷罐凑到景儿跟前问道:“景儿姐姐,这是什么香啊?青碧好似从未闻过。”

    景儿朝她笑笑:“这是我家小姐自己调的,没闻过正常。”

    “姑娘不仅会劈柴还会调香!”青碧惊讶,对终日捧书的少女更加崇拜。

    景儿一笑。

    “这香有名字么?”

    “此香名为,春迟。”

    -

    “青碧,你还没睡吗?”柴喜收拾完回房发现往日早已入睡的青碧还睁着眼,疑惑道。

    “睡不着……柴姐姐快过来,”青碧兴奋地从床上坐起,伸出雪白衣袖,“你闻闻好不好闻。”

    柴喜凑近闻了闻,青碧双眼发光地盯着她,“怎么样?”

    柴喜点头:“好闻,很特别。”

    “是吧。”

    青碧得到满意的答复缩回了被窝,柴喜也脱衣躺到自己的床上。

    “你知道这是谁调的香么?”

    “谁?”柴喜一躺下,困意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勉强回道。

    “沈姑娘!”青碧翻了个身,“沈姑娘不仅长得美,还会劈柴调香,真是完美。”

    柴喜想说会劈柴不是值得什么称道的事,但抵不过睡意,只来得及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哼声,便沉沉睡去。

    “可惜沈姑娘不能说话,不然宫里的娘娘也是当得的,你说对不?”

    “……”

    青碧没等到回答,撑起身朝另一张床铺轻声唤道:“柴姐姐?”

    “睡着了啊。”青碧缩回被窝,闻着衣袖上的香慢慢地也睡着了。

    冬夜寂寂,月落银辉,小院里寂静无边。

    主屋,还有人未睡。

    桌上点着三根白烛,屋内的光线昏暗,寒风将掩着的窗扉吹动,不时发出声响,沿着窗缝丝丝缕缕地送往屋内。沈芸英练了半个时辰的力,汗落如雨,冷风拂过的地方立时起了鸡皮疙瘩。

    景儿把窗扉掩实,再将她眼睫上的汗珠擦去,心疼道:“小姐夜夜这样熬,仔细伤了身子。”

    “我无碍,还有一会儿才完,你先去睡吧。明天去见林峦之,又要你耗神。”

    她穿着宽松的中衣,一动不动地蹲着马步,任汗滴顺着脊背蜿蜒流下。

    景儿本欲拒绝,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终是点了点头。她捏着帕子擦去沈芸英脸上新出的汗,温声道:“沐浴的水奴婢已经备好,放在浴桶旁了。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先退下了。”

    沈芸英颔首,温和笑道:“去罢。”

    屋内场地还是太小了,窗扉又掩着,没一会儿沈芸英便觉得周身空气跟凝滞了一样。她停下练武,披上外衣出门去了。

    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还是回到门前台阶坐了下来。

    此处离夜市不远,走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要是以前,她肯定会叫上大哥他们一起翻墙出去。

    她一个人,没这个兴致,也不想惹麻烦。

    现下林峦之疑心未消,暗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她盯着手上的茧子,轻轻拢住掌心。

    不急,疑心是一次次打消的。

    翌日,沈芸英没有早起练武,睡到辰时才起身。景儿伺候她穿衣洗漱,由青碧帮忙梳妆。

    铜镜前,青碧执起一缕发轻疏着,问道:“姑娘今日还是梳一样的发髻么?”

    这几日沈芸英宅在小院里没个讲究,都是用一根簪子将头发半束起来。

    可今日要见“心心念念”的林世子,自不能如此。

    沈芸英抬眼,景儿代言:“小姐今日要出门见人,需换个发髻,我不擅长这个,都交给你了。”

    青碧双眼发亮,连连点头:“都交给奴婢吧,奴婢一定将姑娘扮得漂漂亮亮。”

    青碧虽小却是有几分本事的,梳妆的动作又快又轻柔。

    沈芸英自从上了书院就很少叫人梳妆了,前几日发式简单还好,没什么感觉。现在发丝被人轻柔地牵弄着,长久下来,她只觉身上痒痒的,头皮微麻。

    青碧梳好发髻,又替她上妆。沈芸英不抹胭脂,青碧跳过这一步,拿出沈芸英还没用过的口脂。

    景儿伸手阻止,笑道:“这样就行了,小姐用不惯这个。”

    “可是……”青碧视线扫过铜镜中的少女。

    少女唇色没有前两日寡淡,水嫩的粉色和清丽如画的眉目相得益彰,整个人仿佛枯木逢春,蕴含生机。

    红唇反而流于艳俗了。

    府里的姐姐们总是托人去外面买口脂,夫人的口脂没有十盒也有八盒。她们一抹上,总会显出精气神来,整个人气质也不同。

    虽说话本子常写美人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但这是青碧第一次见到有人不抹口脂也是美的。

    她放下口脂,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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